“在想什麼?”墨止側首,淡淡地看着有點迷茫的小臉,眸光閃了閃。
蘇洛九無意識地回答,“在猜你是不是喜歡……”話沒說完,默默地回了神,狠狠地囧了一把,她爲什麼要對自己毀成渣渣的一世英名再次的踐踏?
墨止觀察着她的表情,見她不自在地移開目光,話到嘴邊又被他嚥了下去,薄脣淺淺勾起,稍縱即逝的笑容,剎那間宛如破冰的春泉,淡淡的溫暖,柔和了冷漠的眉目,九天神祇沾染了塵息,便讓仰望者有了癡迷的勇氣,他若肯看你,從此你便是世人豔羨的寵兒,若不入他眼,便是墮入萬劫不復的深淵,粉身碎骨猶不知悔。
蘇洛九半晌聽不到動靜,回頭一看那廝淡定無比,一瞬間自己那些個慌啊羞啊囧啊都成了笑話似的,胸口堵着個大石頭,美眸一眯脣一勾,又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慵懶模樣,懶洋洋地往椅子上一靠,伸手按住他的手腕,右手直接拿過桌上的紙筆刷刷開始寫,“我是不知道以你的武功爲什麼神經兮兮湊上去給人打一掌,不過你該慶幸這次只是牽動了內傷並沒有引發你被壓制的炎毒外加沒讓慕容熵那庸醫亂開藥。”師父說的沒錯,墨止和她現在的情況的確有異曲同工之妙,她專研極寒極炎兩類毒和病症十二年,也許在其他方面她的醫術不如師父和慕容熵,但是牽扯到這兩類,她敢說在所有人之上。
“嗯。”墨止淡淡應着,見她明顯不走心地笑容,眼裡劃過笑意。
筆下一頓,留下了濃濃的墨跡,蘇洛九蹙了蹙眉,換一張紙重新寫,“內傷加炎毒,你的情況不太樂觀,不過你不是天生熱性體質,只需要祛除熱毒再療內傷便可根治,想治麼?”
“嗯。”察覺她越發的煩躁,長睫輕顫一下,眼底劃過淡淡的笑意。
“好處呢?”蘇洛九放下紙筆,決定做點讓自己開心的事情,彎着大眼笑的像只小狐狸。
“幫你復仇?”不想壞了她的興致,他選擇配合。
蘇洛九撇撇嘴,“我喜歡自力更生。”幫她復仇這話可別瞎說,她的敵人可不是小小一個魏家,到時候忙幫不了還惹一身麻煩。
“黃金萬兩?”
“談錢太俗氣。”義正言辭地開口,嘴角的笑容卻深了些。
墨止其實想說“你想要什麼說便是”,但見她似乎開心了些,頓了頓,繼續配合,“永州金礦。”若他沒記錯,這應該是墨王府名下最大的金礦,晨川第二。
“大俗即大雅,每個人都有優雅的權利。”蘇洛九眼睛一亮,當下拍板點頭,她不過是想逗逗他出出氣,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穫。
墨止嘴角抽了抽,有些無語。
“唔,想來我一個人報仇,擔子也是有些重的……”良久,蘇洛九幽幽開口,狡黠的光在眼裡閃了閃,小臉上明明白白寫着“我要算計你你敢不答應麼”,永州金礦都能說送就送的人,她竟然擔心比她出息這麼多的人惹麻煩簡直是瘋了。
“……”瞧着她那小狐狸樣,算計了他他卻一點也不想殺反而覺得可愛的人這世界上恐怕就眼前這一個了。
受益頗多的蘇姑娘心情很明媚,想到那會兒自己的糾結和他的淡定,笑容淡了幾分,抿了口茶,狀若無意地說道,“看你挺有錢的,不送我份新婚大禮,這事兒怕是說不過去吧。”
墨止輕咳一聲,垂首抿了口茶掩住眼底的精光,語氣無波無瀾,“你若嫁,便送。”
“嗯……嗯?”蘇洛九危險地眯眼,小臉微微泛着寒意,皮笑肉不笑,“真送麼?”心裡有點難過,看來她比想象中更在意這個男人。
“你嫁麼?”墨止挑了挑眉,態度倒是認真。
“嫁,怎麼不嫁。”蘇洛九看着墨止的眼神越來越淡,而後,一瞬間笑得春花般燦爛美不勝收,昂貴的瓷杯脫手朝房門飛去,“哄”的一聲房門倒塌,靠着房門的三個人狼狽地跌進屋內。
“哎喲你這女人怎麼這麼野蠻,憐香惜玉你懂不懂!”慕容熵摟着左小川被壓在下面,咳了咳哀嚎。
“一身汗臭要我憐惜你你怎麼不去死!”蘇洛九皮笑肉不笑,大步上前,一腳踩着慕容熵,拎起暖荷就往門外走去。
“少主,您慢、慢點兒。”暖荷哀嚎。
“慢什麼慢,再不去準備東西主子我怎麼好好嫁人。”溫溫軟軟還帶着笑意的聲音漸漸飄遠,其實她是趕着回去祭奠她被掐死在搖籃中的春苗。
……
墨止打開窗戶,看着施展着絕頂輕功踏水而去的纖細背影,玉質的食指輕點着窗沿,無波的黑眸有清風曳過,似有月華散落其中,幽幽的,又似吸人的漩渦,深深的,但很快又被氤氳出的輕霧遮住,再次靜如止水。
罵罵咧咧爬起來,再扶着左小川起來的慕容熵彷彿看見了一條正囂張搖晃的銀色狐狸尾巴,默默地爲還不知道自己要嫁的是誰、被算計得連渣渣都不剩的野蠻傻姑娘哀悼——
阿止我可以保證,你這麼算計人家姑娘絕對會遭報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