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父王遲遲歸

??050◆ 父王遲遲歸

從船艙走下來,直到宗政木月要跨上小船離去的時候,寶辰突然拉住了宗政木月的左手。

宗政木月雙目瞳孔一縮,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退後了一步,冷淡道:“何事?”她心下懊惱,抿了抿薄脣,握緊了雙拳。六年的悠閒時光竟然讓她忘記了什麼叫做警惕,只希望這個傳聞中頑劣不堪的小世子並不會注意到那種細節問題纔好。

寶辰愣了一會兒,他有些僵硬地動了動觸碰過宗政木月手的手掌,然後嚥了咽口水。

她不是女人!不,是他不是女人!

寶辰的腦海中只剩下了這樣一句話!

原本他會去拉宗政木月,只是因爲船邊有個凸起的木條,他怕宗政木月沒注意到會絆倒,這纔想去制止她,可沒想到,卻是發現了這個驚天秘密!

他的醫術素來不錯,單憑觸摸他人的手骨便能分辨出那人的性別和年齡。而剛剛,他觸摸到的那雙手,明顯不是一個女人的手!

寶辰擡頭看着月色中,站得筆直,將慌亂壓制在心中的清冷之人,好半響,終於嘴角一抽,非常之遺憾地搖了搖頭。

宗政木月見他這般,心中有些舉棋不定,不知該如果做,所以面對寶辰突然的靠近,他也只是後退了半步。

“二姐姐……”寶辰特意將“姐姐”二字咬的很重,他奸邪一笑,帶着說不出的欠扁勁兒:“二姐姐這幾年混跡武夷山清明庵,定是樂不思蜀吧……”他低聲說着,跟在兩人身後的奴僕並不能聽清楚他們的對話。

清明庵都是一羣俏尼姑,這宗政木月又是個男人,即使那時候還是個小少年,但也應該過得很是滋潤吧……寶辰承認,他想歪了,哈哈。

宗政木月似乎是聽出了寶辰的意思,暗暗吸口氣,順着並不明顯的月光,他看清了這一張令他咬牙切齒的小臉。清秀有餘的五官,豔麗無雙的笑容,這就是良國攝政王,戰神宗政久寒的小世子。

“你這是什麼意思?”即使猜到了一些,宗政木月還是準備垂死掙扎一番。

“二姐姐是明白人,莫要說蠢話。”寶辰咯咯一笑,突然覺得良國皇室的這些繞繞彎彎還真是有趣得緊。

一雙龍鳳胎,卻其實是莊太妃李氏的一出“保子之計”。雙生子並不是什麼太稀奇的事情,可皇室,卻從來不會,也不允許出現雙生子。後宮嬪妃若是生出了一對雙生子,那麼這兩個兒子中,一定有一個會被秘密處死。

而李氏,一個纖弱的女人,卻憑藉着她們李家一族的勢力和自己的聰敏,硬是將雙生子,說成了雙生龍鳳,將一雙兒子牢牢地保護了下來。

這就是母親嗎?

寶辰這樣想着,突然覺得心中煩悶極了。爲什麼別人的母親總是無時無刻不在愛護着自己的兒女,而他的母親,卻想方設法地要除掉自己呢?

寶辰握緊了雙拳,他自認爲沒有做過對不起他母后的事情,而母后的那一杯毒酒,葬送了他皇甫宸的一條性命,從那以後,他和她,便已再無關係。或者說,只剩下了一層關係,那就是殺父之仇,不可不報!

“二姐姐慢走,寶辰就不遠送了。”寶辰將同樣沉默的宗政木月送到岸邊交給那些宮裡的太監宮女以後,不再逗留,利落地轉身要走。

“你--”宗政木月不知道爲什麼,方纔還意氣風發的寶辰,突然沉寂了下來,彷彿全身都染上了一層剝不去甩不掉的悲傷和狠厲。這樣的情感,並不像是一個從小備受寵愛的小世子身上會存在的。

寶辰的身形頓了頓,再次正對着宗政木月的時候,已經恢復了平常的表情,掛上了玩世不恭的淡笑,他勾脣道:“二姐姐,有一個好母親。”說完,他直接跳上了漂浮在水中的小船,漸漸消失在了昏黃的江面上。

宗政木月皺眉,一雙靚麗的黑眸中閃爍着陰沉的光芒,他知道,寶辰已經知道了他的秘密,知道了他不是一個女人的秘密。

突然,一隻皓白的大手按上了宗政木月的肩膀,只聽身側人這樣說道:“沒關係,寶兒知道了也無礙的。”

“寶兒?”宗政木月轉身,看着一身大紅錦袍,有着與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容顏的雙胞哥哥,宗政綿德。

“啊,是啊。”宗政綿德平靜地扭頭看向江面,遠處,一艘華麗的畫舫正悠悠地隨波搖晃,“我沒告訴你嗎,他對我,很重要。”方纔看宗政木月的表情,他就知道,很可能,這人已經在盤算着如何將寶辰殺了滅口了。

“怎樣的重要?”宗政木月斜了宗政綿德一眼,有些嘲諷地問道。

宗政綿德默了半響,咧嘴一笑道:“你又沒喜歡過人,說了你也不知道啊。”

“……我以爲,宗政寶辰從裡到外都是一個男人。並且,他是你的堂弟。”宗政木月聽到這樣的回答,足足愣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能開口諷刺過去。

宗政綿德聳聳肩,轉身離開,只留下了一句“如果他是女人,我還會如此隱忍嗎?”

是啊,如果寶辰不是男人,如果寶辰不是攝政王世子,他宗政綿德還會這樣躲在一旁靜靜地看着他嗎?他一定會毫不遲疑地告訴寶辰,他愛他,他要他,他會給他一生的幸福,一世的歡笑。

大概是雙生子的緣故,宗政木月似乎能夠體會到這時候宗政綿德的心情,他挑了挑細眉,不知該說什麼。他的確沒有喜歡過什麼人,還理解不了宗政綿德此時的想法,他只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一個男人,愛上另一個男人?

夜裡的昌明河南岸熱鬧,北岸嫺靜,小船上只有寶辰和船伕兩人,他讓船伕繞着北岸的昌明河遊了一圈以後,纔回到了自家的畫舫下。

登船之時,寶辰未見何湘來迎他,不禁有些奇怪,就走到了李毅身邊問道:“父王有什麼事嗎?”何湘不在這裡,只能說明是被宗政久寒給叫去了。

李毅幾乎是用下巴指了指另一邊的幾個陌生的護衛,看得出,這老實人是討厭極了那些人的:“和親王來了,王爺正見他呢。”

寶辰挑眉,頗有興趣地笑了,說實話,來京城這麼多年,他還真沒見過和親王和禮親王二位呢。

推開房門,驟然聽到的便是和親王溫潤的嗓音,好聽得仿如冬日暖陽。可寶辰知道,這個如玉溫和的男人心裡,也藏了一匹野狼。

宗政久寒擡眼望去,見兒子回來,直接站起了身走到了他身邊,摸了摸寶辰冷冰冰的雙臂,皺眉道:“怎麼這麼久纔回來?還帶了一身的寒氣!”

“船伕迷路了,所以在外面逛得久了些。”寶辰撲在宗政久寒的懷裡,撒嬌似的說了謊。

宗政久寒微微皺眉,覺得這個蹩腳的藉口不足以平息他的怒氣,他決定晚上的時候,好好修理修理這臭小子的屁股!(莫莫:想歪的按爪!)

和親王宗政久赫是第一次見寶辰,正如傳聞所言,他的這位十四弟是將他的小世子寵到了天上去。

“父王,這就是四皇叔吧。”寶辰趕緊轉移話題,從宗政久寒的臂彎處探出了小腦袋。

“如此說來,這水靈靈的少年郎,就是我那小侄子了?”和親王先了宗政久寒一步,站起身說道。

“寶辰見過四皇叔。”寶辰仍舊窩在他父王的懷裡,隨意地告了聲禮。

宗政久寒見此,心中高興,口裡卻道:“好好跟你四皇叔說話!”

這語氣很嚴厲,若換做了別人,肯定嚇得跪在地上了,可寶辰卻無賴地笑笑,死死地抱着攝政王的腰,不依不饒道:“父王怎麼兇寶辰?寶辰在外面都凍壞了,哪裡還能好好和四皇叔說話啊?”

聽到兒子說凍壞了,宗政久寒也不管是真是假,忙將兒子抱起來放到了臥榻上,又蓋上了厚重的被子,再用內力給他的身體捂暖以後纔回頭對宗政久赫說道:“四皇兄見諒,這小子,被本王寵壞了。”

和親王笑容不減半分,點點頭道:“寶辰這般可愛,寵也是應該的。”

“父王父王,你們方纔在聊什麼,寶辰好像聽到了千秋宴。”裹在白色被褥中,只露出一個小腦袋的少年眨巴着雙眼,問道。

“寶辰想去?”宗政久寒一邊讓人把屋子弄更暖一些,一邊反問了一句。

和親王卻想到寶辰懂事以後,皇室還從沒有擺過千秋宴,可能這孩子還不知道千秋宴的意思,就解釋道:“千秋宴就是太后主辦,宴請羣臣的宴會,寶辰也可以去熱鬧熱鬧。”

“這樣嗎?”寶辰歪着腦袋看向了宗政久寒,道:“父王去,寶辰就去。”

宗政久寒一聽,心中更暖,勾脣笑了:“既如此,那父王便去。”

“好啊!”寶辰燦然一笑,他幾乎可以想象到宗政昊德那副要死不活的臉了!因爲這千秋宴,其實就是太后給自家兒子物色女人的變相相親會!

和親王笑笑,與宗政久寒和寶辰二人告別後,走出了房門。直到回到岸上,坐上了自家的馬車,他的笑容才收斂了下來,柔和的五官也掩飾不了他雙目中,熊熊燃燒的狼子野心。

他是和親王,是先太上皇的第四個兒子,文韜武略,治國安邦絕不在先皇之下,他自認爲作爲一個皇子,他是出色的。若真要比較,他可以毫不遮掩地說,除了十四弟宗政久寒,誰都比不上他宗政久赫!

他心服於宗政久寒的能力,對其領兵打仗和處理朝政的實力也甘拜下風,可這並不代表他只願意屈居於皇位之下。他也是皇子,是流着良國皇室純正而高貴血脈的人,爲什麼,他就不能是那一個皇位之上的真龍天子呢?

馬車慢慢滾動起來,碾碎了路上的塵埃,磨平了青色的石板。宗政久赫低頭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突然問道:“你說,十四弟如此愛護那小世子,如果他不幸身亡,到時會是怎樣的光景呢?”

跪在馬車中的黑衣女子沒有說話,只是低着頭,讓人只看得見她那尖細白嫩的下巴。

夜深,涼如寒水。宗政久寒抱着昏昏欲睡的寶辰下了馬車,走進了落花居中。

被抱在懷中的寶辰洗了洗鼻子,屋裡很溫暖,這讓他好受了一些。

“父王,寶辰要安寢……”剛剛被放到大牀上,寶辰就一骨碌地滾進了被子裡,感覺到宗政久寒要將自己拉出被子,便死命地抓住了被角,微微搖起了頭。

“你全身都沾了寒氣,不洗個澡就睡覺,明早有你好受的!”宗政久寒蹙眉,儘量忽略那張小臉上,可憐得緊的模樣。

在父子倆的這場戰役的結尾,宗政久寒一把將寶辰連同着被子一起抱了起來,走向隔壁早已熱氣騰騰的洗浴間,然後迅速地將小傢伙剝得精光,也來不及看一眼那白嫩得和雞蛋一樣嫩滑的肌膚,就將人塞下了熱水中。

寶辰被這粗魯的動作弄得嗆了好大一口水,等恢復過來,立馬就炸了毛,他是絕對清醒了,猛地起身指着宗政久寒就大喊道:“父王你想淹死我嗎?”

寶辰等了一會兒,卻不見宗政久寒有什麼反應,只是雙目直直地看着自己……的下身!

他疑惑地挑眉,然後低下頭一瞧,頓時覺得天旋地轉!他……他什麼時候被剝光的?怎麼突然全身就已經赤條條的了?!

這兩年寶辰的身體慢慢長大,開始褪去了幼時的稚嫩,加上宗政久寒自己怕總看到寶辰赤(和諧)裸的身體會不爭氣地起慾念,所以都沒有再和寶辰共浴過。像這樣看着寶辰白嫩的身體,甚至是不着寸縷的下身,還是這兩年來的頭一回。

寶辰沐浴在某人的目光和熱氣之中,覺得後背發麻,他很想尖叫一聲然後把宗政久寒趕出去,但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這樣做了,那他可以直接去做女人了!該死的,爲什麼只有女人才會在被看光的時候尖叫啊!

吸口氣,他慢慢地坐回了浴桶中,儘量平靜地說道:“寶辰要洗澡了,父王可以出去了……”

宗政久寒猛地回了神,感覺到下身越來越濃重的慾望,他果斷地點了點頭,讓寶辰自己快點洗漱後,大步走出了房門,有些“事情”,他得儘快處理一下,不然頂着個帳篷給兒子洗澡,也不像話。

等宗政久寒走後,寶辰才舒了口氣,靠在了浴桶旁,雙手無意識地拿着帕子擦起了自己的雙臂。

很奇怪不是嗎。寶辰是個男人,與另一個男人坦誠相見,這並不是什麼需要害羞和不好意思的事情。這些年,他也經常拉着宗政昊德和宗政綿德去皇宮的溫泉閣泡澡,那時候,他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啊,怎麼到了父王這裡,他竟然就覺得害羞了呢?

害羞?!爺竟然會這麼矯情?!

如此一想,寶辰更爲惱怒和煩躁,“啪”一聲就將帕子甩到了屏風上。

另一邊,宗政久寒匆匆走出了房門,然後進了另一個房間,那裡已經有侍女和家丁在爲他準備洗澡水了。

“都下去!”宗政久寒拿起換洗的衣物扔在了屏風上,一邊又吩咐道。

“王爺,這水還不是很熱……”其中一名侍女猶豫了半響,如此說道。

“滾!”宗政久寒現在有些暴躁,這種看得到卻吃不着的感覺伴隨了他很多年,今日尤爲劇烈。

衆人被這一聲喝嚇得忙連滾帶爬地出了門,還好有個膽子大一些的,知道關上房門。

跨進浴桶,溫熱的流水頓時包圍了他的下半身。宗政久寒脫去全身的衣物,然後坐了下來。

雙手附上某處,然後嫺熟地動作了起來,宗政久寒仰頭靠在浴桶的邊緣,嘆息着閉上了雙眼,他回憶着方纔看到的寶辰的身體,慢慢地呼吸變得沉重而不規律。

隨着一聲壓抑的低吼,他釋放了自己,微微喘氣,他頷首看着水中的污濁,再感覺到下身絲毫沒有消停的意思,苦笑着閉上了眼睛。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慾望總是有的,特別是每天都要面對着心愛的人,他更是很難制止自己,有時候每天都需要這樣在洗澡的時候發泄一下。而今天,他的慾望特別濃烈,這種幾乎能把他全身都燃燒起來的慾火讓渾身難受。他想不再顧忌,扣住寶辰的雙手,狠狠地佔有他!

半個時辰過去,浴桶中的水早已冰涼,屋內的熱氣也消散無蹤。

這樣一次又一次地發泄,宗政久寒卻發現他仍舊難受得緊。

這時候,門突然開了,隨之而來的,是兒子清脆的嗓音:“父王怎麼還在洗澡?”

宗政久寒一驚,慌忙拉過了屏風處的衣物,跨出了浴桶穿在了身上,他快步走到了寶辰跟前,攬住他的肩膀,遮住他的視線,不讓他看到裡面的情形。

“父王,水都涼了,你還在洗。”屋子早就不暖和了,寶辰帶着點抱怨地嘟嘴說道。

“……父王在想一些朝事,忘了時間。”宗政久寒有些不自然地說了個謊,然後託着寶辰的後背走出了房門。

寶辰爬上牀後,就將被子緊緊地裹在了身上,他只露出烏溜溜的雙眼,問道:“什麼朝事?是東北邊境的雪災嗎?”

“嗯。”宗政久寒答應了一聲,只是站在牀前,並不趟進去,他說道:“父王自有主意,你莫要操心。”

“什麼都要父王的主意,那,那些個大臣是幹什麼吃的?朝廷白髮了他們俸祿了!”寶辰說着,想起了今年南平國西北部的雪災。這一年的雪下得尤其大,上個月京城就下了一星期的雪,最後還是出動了禁衛隊才把京城的各主要大道給清理乾淨的。

宗政久寒暗暗吸口氣,努力平復下腹的躁動,然後坐在了牀邊,摸了摸包在兒子頭上的被子,道:“還在想什麼?”

“寶辰在擔心南平的雪災。西北部的南平人都以遊牧爲生,現在大雪封山了,他們該如何活下去呢。南平的那些大臣也不一定能想出什麼好法子來……”寶辰倒是沒有隱瞞,只是說起南平的事來,就有些滔滔不絕。

宗政久寒只是看着,也不打斷。他喜歡看兒子的這個模樣。他知道兒子就是皇甫宸,作爲南平前太子,對他的子民也算是盡心盡力的。

“父王,你說,南平皇可以順利解決嗎?”寶辰說了好一會兒,最後問了這一句。

“這,父王可說不準。”宗政久寒將兒子連着被子一起抱在了懷中,低聲道:“那南平皇若是有南平先皇一半的聰明,應該就是可以解決這些事情的。”他說這話,其實是有討好寶辰的心思在裡面的。他知道皇甫宸,也就是寶辰對他父皇的敬愛,這樣變相地誇獎了南平先皇,自然能得來兒子的歡喜。

果然,寶辰聽有人讚賞自己的父皇,而這個人還是良國攝政王,心中一陣喜悅,他甚至伸出了雙手,抱緊了宗政久寒的手臂,笑呵呵地說道:“那是當然的!父皇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如果他繼承了父皇的,哪怕半點才能,也一定可以解決所有事端!區區雪災,一定不在話下!”

本來宗政久寒挺高興看見兒子笑的,但一聽兒子說的話,他的心就酸了,什麼叫做父皇是世界上最厲害的人,那他呢?

寶辰看出宗政久寒的委屈,撲哧一笑,道:“當然當然,父王也很厲害,只比父皇差一點點而已啦。”

“差一點點?”宗政久寒低頭看着懷中的小傢伙,挑眉問道。

“哦,真的是一點點,父王看,就這麼一個小手指頭的差距!”寶辰連忙比出了自己的小手指頭,生怕宗政久寒不信似的,舉到了他的下巴處。

宗政久寒看着,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一發狠,低頭咬住了兒子的手指頭,甚至磨了磨牙。

寶辰看着自己的手指被吃進了嘴裡,不知爲何,小臉“騰”地紅透了。他慌忙抽出自己的手指,聽着因此發出的“啵”一聲,臉頰就好像是在火裡燙過一般。他龜縮進了被子裡,悶悶說道:“父王睡覺!”

宗政久寒則是愣住了,這孩子,會臉紅了?

久久不見外面有人回話,寶辰又探出了腦袋,見宗政久寒還看着自己,心猛地一跳,他開了口,聲音卻有些顫抖:“快進來啊,寶辰要睡了。”

對於這句話,宗政久寒有點想入非非,但想到下身還很不安分,他握拳咳嗽了一聲,然後站了起來,側身道:“父王還有奏摺要批,寶辰先睡。”

“不要!寶辰怕冷!”寶辰皺眉,拉住了宗政久寒的衣角,用那雙水汪汪的鳳眼盯着他瞧。

“乖,半個時辰後,父王就回來。”宗政久寒拍拍寶辰的手背,正要將兒子拉開,卻反而被寶辰抱了個滿懷,他全身一僵,立刻就想要推開懷中人,他的下身還不正常着呢!

“你是不是又要去吳側妃那裡?”寶辰說得很大聲,其中飽含了諸多的不滿和難過。

這幾年,宗政久寒每隔一個月就會去吳茜的院子一趟。雖然沒過夜,更沒碰吳側妃一根手指頭,就連說話都沒有,可這事兒寶辰卻不清楚,他只知道他的父王會在吳茜那裡解決男性的生理需要。

“寶辰,放開!”宗政久寒握住了寶辰的雙肩,他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睡袍,肩膀上的骨頭清晰可觸。

“不放不放!爲什麼父王又要去吳側妃那裡!寶辰不許!”寶辰搖頭,將宗政久寒抱得更緊。

宗政久寒見此,只得儘量避免某處與兒子相碰,又讓何湘把被子拉過來,他扯過了何湘手中的被子,將兒子蓋好,這纔好言相勸起來:“本王不去吳側妃那,真的是去書房,就在隔壁,處理完最後幾份奏摺,就回來陪你,好不好?”

“不去吳側妃那?”寶辰的口氣裡滿是不相信。

“不去。”他固定一個月去吳茜那裡一次,五天前剛剛去過一次,他自然不會再去。每次去他只會乾坐着,總是比不上抱着兒子的溫香軟玉來的舒服。

“那,孫側妃,還有其他侍妾呢?”寶辰又問。

“不去,都不去。”

“……以後也不去嗎?”寶辰咬了咬脣,半響才問道。

宗政久寒微愣,然後猛地低頭看向了兒子,寶辰低着頭埋在他的懷裡,只肯留給他一個頭頂。

以前寶辰從不會在意自己去哪個妃子那裡,只要沒過夜就行,可今天,這是怎麼了?

“父王不答應?”寶辰擡頭,一副“你敢點頭我就哭給你看”的架勢,讓宗政久寒笑也不是,氣也不行。

“答應,以後父王不去便是了。”宗政久寒在心中嘆氣。府裡的人自然是守口如瓶的,就算他不去任何妃子那邊過夜,也不會惹了外人的閒話。加上有吳側妃的掩飾作用,關於他性生活的閒言碎語自是沒有的。

可現在,他答應了寶辰不再去吳側妃那裡,這個掩飾作用就沒了。而孫側妃的父親畢竟不是自己的手下,到時候孫側妃對她的父親說點什麼,到時候傳出了個好歹來,那他的名聲可真是落了一地了。

“父王在擔心,有人說你的閒話?”寶辰聽宗政久寒真的答應了自己,便高興壞了,用小腦袋蹭了蹭男人的胸膛,他擡頭問道。

“這會兒,知道給父王擔心了?”宗政久寒挑眉。

“哼!父王將那人遣回家去,不就行了……”寶辰現在看孫側妃是越來越不爽,在他父王面前溫婉賢淑,在自己面前則一副慈母心腸,但背地裡她對自己下手的次數可不少!只是每次都被他很好地化解了罷了。

“依你。”宗政久寒的大手蓋在了兒子的額前,他摸了摸那額前的花鈿,點了點頭。

孫倩月那個女人不是個安分的,她總是在自己面前隱晦地說寶辰的不是,誇大他的錯誤,一邊又要表現她的大度和對寶辰的慈愛。這些上不了檯面的小伎倆,宗政久寒並不看在眼裡,不過既然寶辰要她離開,那他這個做父王的,當然要爲了哄兒歡欣而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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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未亮,剛剛開始下雪的時候,宗政久寒就醒了,他是被寶辰滾燙的額頭驚醒的!

他輕柔又急切地將兒子叫醒,見他睜開雙眼,迷茫過後便是一片清明,他微微鬆口氣,道:“寶辰,你有哪裡不舒服嗎?”一邊,宗政久寒喊來了何湘,讓他去叫傅太醫來。

寶辰還帶着一點剛睡醒的模糊,他搖了搖頭,突然覺得太陽穴很疼,本能地搭上了自己的手腕,半響,道:“……風寒罷了,父王莫擔心,去上朝吧。”

“你好好休息,別說話了。”其實宗政久寒聽寶辰這麼說的時候,很想爆一句粗口,上朝個屁!兒子都發燒了,老子還上什麼朝!

深呼吸,宗政久寒告訴自己,別生氣,在病人面前,他要溫和……溫和個屁!

聽急忙趕來的傅太醫說,這風寒的起因,應該是吹了江風導致的。宗政久寒敢保證,昨天晚上他有將兒子捂的嚴嚴實實的,除了他獨自離開畫舫的那一段時間!

“說!昨晚到底去哪裡野了?”宗政久寒皺眉,厲聲問道。

攝政王的語氣惡劣,嚇得屋內的人大氣不敢喘,寶辰也不在意,他知道宗政久寒是心疼自己才這樣生氣的。

“都說了,是船伕迷路了,好不容易纔劃回來的。”寶辰嘟嘟嘴,見宗政久寒根本就不理睬自己,便將雙手從被子裡伸了出來。

宗政久寒一看,頓時走過去抓住了那雙白玉羊脂做成的手腕,粗魯地塞進了溫暖的被子,喝道:“還想再讓風寒嚴重一些嗎?!”

“可父王不理寶辰。”寶辰哼哼道:“父王再兇,寶辰就不蓋被子了!”

小世子威武!

衆人紛紛低頭,在心中如此吼道!整個金樽大陸,敢威脅他們王爺的人,恐怕也就這一個了。

最後,宗政久寒敗下陣來,好說歹說,總算是讓小傢伙安分地睡覺了,他摸了摸小傢伙的額頭,有些無奈,有些喜悅,有些心疼地笑了。

走出房門,又行了一段路,宗政久寒纔開了口:“傅正。”

“奴才在。”傅正退後兩步,彎腰拱手。

“寶辰的身體,你知道的,這次的風寒,本王不希望它會加劇。”

“奴才自當竭盡全力,不然世子大人再添病痛!”傅正又是一個行禮,讓宗政久寒滿意地轉身離去。他不想去上朝,更想留下來陪着兒子,可東北邊境的雪災卻刻不容緩,今日黎明破曉之時,何湘就來報告過了,東北的雪量加大,災情更嚴重了。

攝政王離府的消息一傳到青蘿那裡,寶辰就難受得醒了。

“父王上朝去了?”雖然知道宗政久寒一定是有緊急的事情要處理,可這還是頭一回在自己生病的時候,他還要去上朝的。這麼一想,寶辰心裡就一陣不舒服,不知不覺地,撅了嘴。

青蘿伺候了寶辰七年,哪裡不知道這小不點的脾氣,她偷笑一聲,掩嘴道:“王爺離開前啊,可是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將小少爺看護好了,等王爺回府的時候,要是少爺您還不見好,那咱們這些做奴才的,可就得受苦了。您看看,王爺多疼您啊。”

“就是就是,要奴婢說,咱們這金樽大陸,誰能上王爺的心啊,也就少爺您了,您可是王爺心尖上的寶貝兒子呢。”紅霞也看出了寶辰的失落,忙不迭就說起了宗政久寒是如何如何地對寶辰好。

寶辰聽了,心一鬆,便笑起來,道:“爺也覺得是這樣。”

“是啊是啊,王爺最疼少爺,只疼少爺!”青蘿看寶辰臉色好轉,心下一喜,忙拿來了剛剛熬好的湯藥,遞到了他的面前,哄道:“那,王爺最疼愛的小少爺,小世子,來,喝一口藥吧。”

寶辰頓時苦了臉,不肯去接那碗黑乎乎的藥。青蘿二人見此,紛紛熟練地左勸又哄起來,嘴巴甜的不得了。

這時候,寶辰才恍然發現,七年過去,這兩個小妮子還是將自己當作孩子似的在寵着護着,這一份呵護,讓他的心間一片溫軟。

不再抗拒,寶辰拿過藥將它全數喝完,末了,還嫌棄地吐了吐舌頭。

“少爺吃一顆蜜棗,去去苦味兒。這可是王爺特地吩咐奴婢的。”青蘿總是不忘給宗政久寒說好話,寶辰自然聽出來,不過還是開心地笑彎了雙眼。

等天再亮一些的時候,寶辰拱了拱被窩,問道:“紅霞,平素吃過早膳了嗎?”

“應該沒有,平少爺正在院子裡練拳,他說練完了就來找您。”紅霞剛剛從外面回來,聽寶辰問,就忙回答了。

“去廚房吩咐廚子,加做一碗南瓜面,他最愛吃這個。”寶辰還記得,在平城的時候,早上去平素家裡,他總是會推着一碗南瓜面要自己吃,可表情又好像很不捨似的,着實能讓自己樂上一陣子呢。

“少爺對平少爺倒是好。”紅霞轉頭跟隨侍左右的婢女吩咐了一聲,再扭頭的時候,撇着嘴說了這樣一句話。

“嗯?怎麼?平素惹你生氣了?”寶辰好奇地問道。

“哼!”紅霞冷哼,悶聲道:“奴婢哪敢啊!”

見紅霞這般,寶辰就覺得,紅霞定是受氣了,他靠在牀頭,問道:“給爺說說,到底怎麼了?要是平素欺負你,爺給你做主!”

“不是平少爺……是平少爺的隨從!那個叫平珠的傢伙!”紅霞想起平珠,就氣氛地跺了跺腳,俏臉也不知道是氣紅的,還是羞紅的。

“咳!”寶辰知道從紅霞這裡是問不出什麼了,便轉頭看向了青蘿。

青蘿嘿嘿一笑,道:“那平珠是昨晚纔到的,聽說是一路追着平少爺過來的,也怪辛苦的。”

“他辛苦什麼啊!姑奶奶真是倒大黴了!”小妮子不文明瞭一把,截斷了青蘿的話,氣呼呼地說道:“少爺!您說奴婢長得像粗使丫鬟嗎?一大早的,劈頭蓋臉就吩咐我去拿帕子,拿銅盆,取暖爐的!這要是給平少爺準備的,那就算了,誰讓平少爺是少爺您的朋友呢。可是!這些東西是他自己要用!他自己要用,不知道問別人去拿啊。我可是少爺的奴婢!”

原來是爲了這個……

寶辰眨眨眼,和青蘿對視一會兒,紛紛扭頭,捂嘴偷笑。

“少爺!青蘿!”紅霞大妖怪插腰怒喊。

一刻鐘後,平素就進了落花居,是青蘿去帶進來的,紅霞在鬧變扭,不肯出來見那個殺千刀(紅霞語)的平珠。

平素練完拳匆忙洗漱了一番後就來找寶辰了,只是剛剛進門,他就皺了眉頭,見寶辰還躺在牀上,不由擔心地問道:“寶辰你生病了?”

“只是風寒罷,咳咳,罷了。”寶辰擺擺手,指了指不遠處桌子上的早膳,道:“早膳我先用過了,怕把風寒傳染給你,你就在那邊吃吧。”

平素點點頭,他很久沒有吃早膳的習慣了,一般都是午膳和晚膳解決下就行,畢竟行走江湖,沒那麼多的規矩。不過寶辰讓他吃,他便吃。

小世子生了病,整個攝政王府都像是突然匆忙了起來,一個個太醫,藥童,婢女進進出出的不曾聽過,給寶辰的藥也是每個半個時辰就送一次。

平素看了兩個時辰,忍不住問道:“寶辰,真的只是風寒嗎?”

“嗯。”寶辰點點頭,繼續和苦的要命的湯藥奮鬥。

平珠站在一旁,小聲疑惑了一句:“風寒要喝這麼多藥?”

紅霞剛剛走進門,就聽見了平珠的話,頓時插腰道:“我家少爺身體不好,得風寒就是大病好不好!你以爲每個人都像你,整天好吃懶做,壯得跟牛一樣?!”

平珠被小妮子爆罵一頓,也不惱,只是淡笑了一下,當作沒聽見。他可是對這個叫紅霞的女孩子一見鍾情了,長得並不特別漂亮,卻比江湖女子要多出幾分婉約,而活潑勁也不比江湖女子少。他很合心意。

“大病?”那邊平素一聽,嚇了一跳,跑到了牀前就抓住了寶辰的手腕,他不會看診,但他是習武之人,能通過脈搏的跳動頻率和力度看出這個人的身體好不好。

“這……”平素鬆開手,臉上帶着幾許詫異。別人可能不知道,但他卻清楚,寶辰絕不是一個疏於學武的人,他很勤奮,還有上好的內功心法,所以就武學造詣來說,應該不會比自己低纔對,可他現在一把脈,卻只覺得寶辰脈中的一股氣很鬆散,就好像沒有一絲內力的人一樣!

“秘密。”寶辰見他這般,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輕輕地吐出了這兩個字後,眨着眼睛笑了。

雖然不知道寶辰是怎麼讓自己的內力隱藏起來的,但平素還是點了點頭,只要寶辰沒事,他就不介意其他。

後來他才從寶辰口中知道,原來隱藏內力,是寶辰修煉的內功心法特有的一種功能。不過這內功心法寶辰是怎麼來的,平素沒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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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武狀元,平素還有不少事情要忙,加上寶辰正在生病,也不好出門,住了一天,平素就告辭了。

當他走出攝政王府,猛地轉過了身,也不知道是對平珠,還是對自己說:“下一回來這裡,便是我功成名就之時。”

“平素,你這樣值得嗎?那可是個男人。”平珠挑了挑眉,說道。

“算盤子,你還不懂。”平素扭過頭,說道:“等哪天,你愛一個人,愛到了不顧性命的時候,就懂了。”

原來,這平珠並不是平素的隨從,他真名叫諸葛金,不過江湖中人更習慣叫他算盤子,他是諸葛山莊的少莊主,因爲和平素打了一架,輸了,才認賭服輸地甘願做了人家的隨從一年。

諸葛山莊在江湖上並不特別有名氣,因爲它主要以財力聞名金樽大陸,不過這算盤子的父親,諸葛莊主的武功卻很高,甚至有人說,他的武功已經能和武林盟主相媲美了。至於少莊主,也是用的一手好算盤,幾顆算盤珠子一飛出,定能見血!

算盤子聽平素這麼說,摸摸下巴,然後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就像他剛纔想的,就算他喜歡那個叫紅霞的女孩,他也不可能爲了紅霞去死,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不過,很顯然,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算盤子搖搖頭,帶着惋惜和幸災樂禍,誰讓這混蛋年紀比自己小,武功卻比自己高!活該那攝政王世子對他沒意思!

“只要他對每朵落花都無情就行。”平素看了算盤子一眼,擡腳就走。是的,只要寶辰還沒有愛上任何人,他就有機會佔據那個他身邊的位子。他還年輕,有很多歲月可以耗在寶辰的身上,總有一天,他會走進寶辰的心。

見平素走遠,算盤子忙追了上去,然後道:“其實,有個問題我想問很久了。”

“你問。”

“你到底是天生喜歡男人呢,還是隻喜歡寶辰這一個男人。”

“……”你才天生喜歡男人,你全家都天生喜歡男人!平素聽罷,臉一黑,大步走了。

風雪中,不斷傳來算盤子這樣那樣詭異奇怪的問題,隱約還有平素手骨咯咯作響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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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政久寒一直在南書房和羣臣商議國是,很晚才披星戴月地縱馬回了府,一口水都沒喝,就直奔落花居了。

“參見王爺。”紅霞站在門外,見宗政久寒大步流星地走來,忙上前行禮。

“寶辰睡下了?”宗政久寒見紅霞在外面守夜,就猜寶辰是睡下了。

“回王爺的話,少爺喝了藥,勉強睡了,就是不怎麼安穩。這會兒青蘿在裡面看護着。”紅霞頓了頓,語帶擔憂:“王爺,今兒一下午,少爺睡了醒,醒了睡,每次都要問問,王爺您什麼時候回來。”說着,她不禁低頭掩住眼裡的淚光,口氣裡竟然還有那麼一絲絲的抱怨,抱怨王爺太晚回來,讓小主子等太久。

宗政久寒聽出了紅霞的意思,倒也不怪罪她,只是叫她下去休息,自己則是悄悄地推開了房門。

今天寶辰一日都沒有踏出過房門,所以房裡都是香雪蘭的味道,那是寶辰身上天生就帶着的。

青蘿見是自家王爺,忙跪下來磕了磕頭,但沒說話。因爲寶辰好不容易睡下,吵醒了可就不好了。

宗政久寒也默不作聲,揮了揮手讓衆人退下,只留下了一直坐在牀邊準備隨時看診的傅太醫。

“他如何?”將傅太醫帶到了房間的角落裡,宗政久寒壓着聲音問道。

傅正明白寶辰對宗政久寒的重要性,直言道:“回王爺,世子的身體在小時候便落下了病根,加上他習武倦怠,所以身子一直不見好,這次吹了江風,寒氣入體,病勢洶洶。”平素離開之前,寶辰的情況還不錯,可一到下午,病情卻猛地加重了。一會兒頭疼得厲害,一會兒嘔吐不止,還吃不下東西,總嫌嘴巴苦,全身無力還睡不安穩。

宗政久寒沒有插嘴,邊聽,邊扭頭看着在牀上不斷皺眉和痛苦低吟的小傢伙。

“你着人去宮裡,把太醫院內醫正以上的人都叫來!”宗政久寒說完,大步走向了寶辰的牀邊。

傅太醫不敢停留,忙出了門去叫,他的醫術並不差,可現在寶辰這樣,他也束手無策。內醫正是太醫院的正四品官職,他想,王爺的意思,應該是把整個太醫院能看得上眼的都叫來,包括正一品的太醫院令。

“寶辰?”宗政久寒看寶辰睡得真是極不安穩,衡量之下,決定先將兒子叫醒。

寶辰迷迷糊糊的,覺得自己置身在冰火兩重天之中,一會兒被迫滾到了火焰裡,一會兒翻到了冰雪中。這種熟悉的感覺告訴他,他正得着風寒,他想醒過來,可眼皮卻很沉重,無論他怎麼咬牙用力,都沒辦法睜開眼睛,他有些恐懼,有些難受,加上一整天都不見宗政久寒的身影,心裡更添了幾分委屈。

這時候,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呼喚,他聽不清楚這個呼喚的內容,但他卻明白地知道,這是在喊自己,是父王在喊自己!

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量,他使勁一用力,霍然睜開了雙眼。他看着近在眼前的宗政久寒的臉,也不知怎的,竟然“哇”一聲哭了出來,他重重地撲進男人的懷裡,發泄似的用力撕扯扭打着宗政久寒的胸膛。

宗政久寒先是一愣,然後就任憑小傢伙的動作了。

寶辰用的都是蠻力,加上還生着病,所以不一會兒就累得擡不起手了,他只有力氣小聲地嗚咽着。

宗政久寒忙把快要下滑的寶辰的身體抱好,然後說道:“父王在呢,寶辰別哭。”

卻不想,他這一說,寶辰的心就更酸楚,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個勁兒地哭喊起來,眼裡早已沒有淚水,卻還是哭個不停,讓宗政久寒好一陣的心疼。

宗政久寒沒有不耐煩,將寶辰的身體用被子蓋好後,就一遍遍地拍着他的後背,一邊又低聲哄勸着,絞盡腦汁地說一些令兒子能開心的話。

直到兒子終於不再幹嚎,他才默默鬆口氣,心道,這哄人的本事,真是需要天分,他還要磨練呢。

寶辰將小臉埋在男人堅硬卻溫暖的胸膛裡,嗅着他身上好聞的味道,不禁紅了臉頰。他剛剛都幹了什麼啊,哭?!天,丟死人了!

不過……寶辰抿了抿脣,用額頭蹭了蹭男人的胸膛,心想,他真是被宗政久寒寵壞了,以前的皇甫宸,哪裡學得會“哭”這種事情。即使再不順心,再委屈,再煩躁,他都不會掉一滴眼淚,可面對着宗政久寒的時候,他就覺得,只要有哪怕一絲的委屈和不開心,他都可以毫無忌憚,毫不保留地發泄出來。

這種感覺,似乎已經不再是對父愛的依賴,可到底是什麼,寶辰自己也說不清。

“怎麼?剛纔哭的時候不知道害羞,這會兒倒是沉默了?”宗政久寒微微鬆開兒子的雙肩,挑起寶辰的下巴,語帶揶揄地說道。

“父王!”小世子頓時炸毛,惱羞成怒地飆聲道。

“好好,父王什麼都沒說。”宗政久寒煞有其事地點頭,氣得小傢伙的小嘴撅得老高,都能掛上藥罐子了。

寶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突然覺得頭又有些疼,便眨了眨眼睛,試圖以此讓自己清醒點。

“怎麼了?頭還疼?再等等,太醫就來了。”宗政久寒輕柔地說着,扭頭又對站在門口的一衆侍衛,厲聲道:“還不去門口看看,那羣庸醫是爬着來的嗎?!”

兩名侍衛忙應了一聲,他們知道攝政王正焦急着,哪敢有半點的停留,轉身就跑,活似後邊有什麼東西在追一般。

寶辰一瞧,“撲哧”一聲樂了,他乖乖地躺在宗政久寒的懷裡,有些變扭地問道:“父王怎麼這麼遲纔回來?”

“西涼國有些不安分,本王在軒轅殿和其他將軍商議此事。”宗政久寒摟着兒子,仔細地解釋了一番,他哪裡聽不出兒子口氣裡的責怪之意。

軒轅殿是良國皇帝辦公與居住的宮殿,軒轅殿的偏室有一個南書房,宗政昊德和宗政久寒兩人時常在那裡召見羣臣,商議國是。

當然,很多時候,宗政久寒都不會動用那個南書房,他始終覺得在自己的王府中辦差,更讓他覺得自在。畢竟,宮裡面的耳目,實在不少。只是這一次涉及了西涼國的邊境安全問題,讓他不得不與已經十三歲的皇帝,宗政昊德一起召見那些將軍,還有王丞相。

“西涼?”寶辰想了一會兒,壓下了差點奔涌而出的心思,平靜地問道:“父王商議了一下午的結果,是什麼?”

宗政久寒沒有立刻回答,他低頭看着早已垂下眼瞼,不再作聲的兒子,反而低聲問道:“寶辰,南平和良國於你,誰更重要?”他其實想問,父王與南平先皇,誰更重要,只是話到嘴邊,他又換了口。

寶辰抿脣,輕語道:“父王這是在爲難寶辰。”是的,爲難。他能怎麼說呢?說他根本沒有看重過良國,說他始終是南平人嗎?可這七年的養育之恩,愛護之情,他真的能這樣回答嗎?這一刻,他的心變得如此混亂。

“好,父王不爲難你。”宗政久寒說完,便閉上了雙眼。西涼國會有這一番動靜,他知道寶辰一定想到了是南平國的意思,所以纔有此一問。

他是良國攝政王,流着宗政家的血液,他生來就有支撐良國,甚至帶着它走向輝煌的義務。他從來都以爲,自己是個將良國利益放在首位的人。可這七年過去,直到今日,他才恍然發現,良國,朝堂,皇位,權利,這些,竟然都抵不過懷中人一個蹙眉,一朵微笑。

這般的荒唐,如此的不理智,可他卻甘之如飴。

這一刻,他不禁捫心自問,這樣的自己,還適合做一個國家的帝王嗎?他把寶辰看得太重了,重到比萬丈泰山還沉。他不能想象,如果有一天,寶辰坐在了南平的龍位上時,他與寶辰,該如何相處呢?分道揚鑣,再見相識不相認嗎?他不能去想這樣的情形,這會讓他瘋狂!

當傅太醫領着二十幾名太醫走進房間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氣氛很壓抑,而門口站着的婢女和侍衛更是將頭低得幾乎要貼到了地上去。

宗政久寒將寶辰放在了牀上,讓開了一個地方,讓太醫院令秦櫟秦太醫給寶辰把脈。

寶辰看了抿脣不語,面無表情的宗政久寒一眼,也沉默着伸出了手。

秦太醫已經上了年紀,頭髮花白,但他醫術高明,太后和皇帝都願意讓他給他們看診。

秦太醫把了一會兒,微微思索後,就要求和其他太醫們商量一下寶辰的病情,和治療的方法。

聽太醫在那邊嘰嘰咕咕小聲議論,而宗政久寒依舊站在牀邊沒有看自己,寶辰心裡有些不舒服,吸了口氣,出了聲:“何湘呢?”

“他在永祥閣爲本王做事。寶辰想見他?”宗政久寒自然沒有和寶辰置氣,他也捨不得,他現在只是有些混亂,有些彷徨罷了。

“不想。”寶辰搖搖頭,何湘又不是父王,他幹嘛想見他?“只是,何湘在吏部尚書的位子上,做了好幾年了,父王不能給他個新的位子嗎?依寶辰看,何湘怕是早就膩味了。”

寶辰的聲音不大,可太醫們還是聽到了,他們不自覺地停下了議論,隨後又在傅太醫的提醒下,繼續議論起來,但一部分太醫的耳朵還是忍不住伸到了寶辰那邊去。這可是大八卦,他們必須聽聽,回家好和老婆顯擺顯擺啊!

他膩味不膩味,本王可不知道,但他一定是攛掇你了!宗政久寒沒有將這句話給說出來,兒子生病着呢,他還是順着他一些比較好:“那寶辰覺得,哪個位子適合他?”這話,有點明知故問,何湘那小子,一定是等不及想做丞相了。

“何相爺。這個稱呼不錯。”寶辰一笑,建議道。

“何湘等兩年都不願等了?”宗政久寒忍不住,還是說了這話。他當初答應過何湘,會讓他坐上丞相之位,但今年就讓他把王翰換下來,恐怕皇帝和太后,甚至是和親王、禮親王都是不同意的,這事情,實行起來,阻礙太大。

“何湘怎麼想,寶辰不知道,可寶辰覺得,讓一個官居一品的相爺伺候寶辰,給寶辰當跟班,那寶辰一定會很開心,說不定,病一下子就好了呢!”

寶辰這話說得,實在有些無賴,不過宗政久寒並不在意,他摸了摸兒子依舊滾燙的額頭,皺眉道:“行了,本王知道了,如你的願。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了,好好休息。”

這樣就答應了?衆太醫紛紛瞪眼,那可不是芝麻綠豆的小官啊,這可是正一品的丞相之位,就你兒子一句想要個丞相做跟班,你就答應了?!攝政王,您敢再寵兒子一點嗎?

太醫院令也在心中腹誹了幾句,不過想是這樣想,但心裡頭還是忍不住覺得高興。他是宮裡的老人了,是看着宗政久寒從小長到大的,他還是頭一回見這麼一個冷心冷情的男人專心致志地疼愛一個人。這讓秦太醫覺得,這樣的宗政久寒,纔是一個完整的人。

寶辰的風寒其實不是什麼大問題,主要還是他身體底子太差。秦太醫和幾位德高望重的太醫們商量了好一番,才敲定了藥方子,主要是滋補養身的。另外,秦太醫還建議攝政王多加督促寶辰強身健體,哪怕是每天跑跑步,那也是好的。

宗政久寒一一聽着,那認真仔細的模樣,讓秦太醫不禁有些飄飄然,他覺得,就算是當年宗政久寒在皇家書院聽夫子講課的時候,也沒這麼認真吧……

------題外話------

小傲嬌快開竅了,有木有……哇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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