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的紈絝世子
平素冷淡地看着西門睿,手腕翻動,將手中的長劍轉了兩圈,然後收回了腰間,他說道:“在下不才,姓平名素,道上兄弟習慣稱我爲一命九劍。敢問兄臺,令妹對我的兄弟有什麼不滿?”
一命九劍!
這四個字頓時在小小的茶棚內掀起了軒然大波,連西門睿三人聽了,也露出了驚訝之色。周圍喝茶休息的人,也有不少站了起來,倒不是敵意,而是本能地覺得當一命九劍都站着的時候,自己怎能還坐着。
這四個字,可不僅僅是一個名號罷了,它代表了殺戮,代表了實力,更代表了這個男人在武林中的地位!
一命九劍,在幾年前開始混跡江湖,即使他如今的年紀也不過十六歲,卻已經以其高超的武藝和端正的品德贏得了許多江湖人的崇拜與愛戴,也以他素來強硬鐵血的手段和果決冷酷的殺伐得到了衆人的敬畏。
一命九劍,這個人的身份大家也都知道,良國平城平時將軍的獨子,從小武學天賦就極高,十二歲便已經打遍軍營無敵手,這四年的闖蕩,更是讓他多了份老練,在江湖的地位日漸拔高!
寶辰只知道平素的外號是這個,也從何湘那裡聽過這小子的一些事蹟,卻不想這“一命九劍”四個字對江湖人還是聽有震撼力的。
難怪當年父皇勸自己有空就去江湖走走,朝廷中人若能在江湖立穩腳跟,那之後的好處還不源源不斷?寶辰摸摸下巴,覺得現在或許是時候聽從父皇的話,走一走這充滿萬丈豪情和淚血情恨的江湖了。
“九劍兄,不打不相識,小妹頑劣卻並無惡意,還請九劍兄多多包涵。”西門睿倒不是真的怕了平素,只是不想與平素正面對上,畢竟他也聽過一命九劍在江湖上的盛名,自己沒有和他切磋過,他還摸不透這人的功夫到底有多深。
平素皺眉,對於西門睿想這樣一句話就把事情揭過去的行爲很不滿,他的寶辰,他自己都不捨得說一句重話,總是不斷陪着笑臉小心翼翼地對待着,這個不知道哪裡來的不三不四的女人憑什麼對他出言不遜?!
看出平素並不願意善罷甘休,寶辰微微搖頭,心中感動。他站起身,走到平素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袖,眨了眨雙眼,笑道:“人家可是西門世家,咱們到底不是真正的江湖人,還是算了。”
“沒事,只要你--”平素側頭看着寶辰,他這樣說,是以爲寶辰並不願意與江湖之人對上。
“你也不想我第一次出來看熱鬧就壞了我的興致吧,有些人,無視就行了。”寶辰搖搖頭,並不給西門睿等人一個眼神,徑直又坐了下來,通身的氣質讓西門睿自己都覺得是自己在這裡無理取鬧了。
“哼!”平素對那西門莉莉的行爲還是有氣,冷哼了一聲,道:“幾位請便!”
西門睿也不想再撞一鼻子的灰,帶着面有不忿的西門莉莉和北冥水兒離開了。
寶辰低頭喝着茶,平素看了寶辰一眼,見他沒什麼反應,也吃不准他到底是個什麼意思。站在茶棚後的那個人,武功極高,他並沒有特意隱藏,但似乎也只有自己發現了他,想到寶辰的武功可能和自己不相上下,甚至比自己還要高一些,便覺得他可能也發現了。
寶辰沾了水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一點,下一刻平素就見他看着自己勾了勾脣角。
平素咳嗽一聲,真希望這勾脣的傾城一笑是純粹對着自己的笑容,只是他明白,這一笑的意思是,讓他將那個人叫出來,而寶辰自己則繼續扮豬吃老虎。
“看了很久了,兄臺不出來坐坐喝一杯茶?”平素過了一會兒,突然說道。
從茶棚後走出來的,是一個穿着白衣,黑髮已經過了肩膀的男人,他拿着一串金剛子材質的佛珠,從容不迫地走到了寶辰面前,他面容清秀,一張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自然地帶着一絲悲天憫人的神色,彷彿是一種本能一般。他有着縹緲如仙的氣質,好像一個不注意,下一刻他就會羽化登仙,飛昇離去。
“落清風。”寶辰擡頭,故意露出了少許驚訝的神色,然後又歸於了平靜,他抿脣站起了身,燦然笑道:“兩年不見,你的頭髮倒是長得不錯。”
被叫做落清風的男人並沒有去看喚他出來的平素,而是直愣愣地看着寶辰,原本悲天憫人彷如神佛一般的神情消失不見,他微微張開口,好像有千言萬語要說,到嘴邊,卻只剩下了“宸兒”兩個字。
“別叫的這麼親熱,會讓我朋友誤會,以爲我和你有多熟悉呢。”寶辰依舊在笑,但平素見了,卻覺得他好像在哭。
落清風低下頭,綿長地嘆了口氣,他帶着寶辰走到了山腳無人處,說道:“我的真名叫北冥峰。”
“哦,原來一年前在北冥家橫空出世的天才,就是你北冥峰,年僅二十五歲,就打敗了整個北冥家十八位長老的人物。”寶辰笑了,有些諷刺:“落清風,或者,北冥峰。從前我以爲,我很瞭解你們,可後來我發現,我從來就不瞭解你們。你和武晴天,我真的無法接受,我最信任的兩個兄弟,卻是殺害我父皇的幫兇!”
“宸兒……”落清風想解釋,想辯解,可發現自己無法辯解,因爲事實是,當那些人毒害南平先皇的時候,他和武晴天都無動於衷。
即使,這是有理由的。因爲那時候,當他聽到皇甫宸的死訊時,腦子已經完全空白了,他覺得自己生命的樑柱都轟塌了,他哪裡還管得了別人的死活?即使那個人是皇甫宸的父皇!
可無論如何,在寶辰的眼裡,這個理由,就只能藉口,既然如此,那他不如不說。
“別這麼叫我!我的兄弟武晴天和落清風已經死了!他們在我的心裡已經有了兩座墳墓!”寶辰指了指自己的心臟,狠狠地敲打着自己震痛不已的心臟!
“別這樣。”落清風抓住寶辰的左手,他幾乎想要跪下來乞求得到寶辰的原諒,他想了兩年,卻仍舊想不出,到底要如何補償,如何彌補才能挽回他和他之間的友情!
寶辰吸口氣,冷淡地抽出了自己的左手,他倒退了一步,寒聲道:“不要再自稱落清風了,我聽着,心會痛,會冷。我不恨你,我有什麼理由恨你呢,你沒有義務保護我的父皇!是的,這七年來,每次想到落清風,我就這樣告訴我自己!一遍不夠,我就一直這樣告訴自己,直到自己都麻木地接受這個該死的理由!”
“宸兒,可事實是,你父皇已經駕崩了,而你也轉世重生了。我--”落清風語塞,他該說什麼呢,他和寶辰的友情就這樣斷了啊,兩年前,寶辰就說得很清楚了,不是嗎?
落清風和武晴天一樣,是皇甫宸從小玩到大的好友,他是盛州明德寺的小和尚,武藝天賦很高,被皇甫流雲看中後,就時不時地讓他去皇宮陪伴皇甫宸,漸漸地,三人就成了很好的朋友。
“我不明白,你明白嗎,爲什麼武晴天要背叛我?我們不是出生入死,肝膽相照的好兄弟嗎?可如今,他成了南平萬人之上的丞相大人,而我父皇卻入了土進了皇陵!”寶辰退後了幾步,彷彿失去了全身所有的力氣,前世今生,他無法釋懷的,其實反而不是他親生母親毒死了自己,而是這兩個兄弟在明知他父皇要被毒害卻袖手旁觀!
“……因爲你的命,比什麼都重要。”落清風抿脣,沉默半響後,說了這樣一句讓寶辰不理解的話,直到再見到武晴天,他才明白,這是爲什麼,那是多麼可笑的原因!
皇甫宸死,南平先皇駕崩後,落清風就離開了南平盛州。他不會忘記,那一天天很陰,下着瓢潑大雨,落在他的肩膀上,冷進了他的心臟,他只帶着皇甫宸的一件衣服,抱着它,踉踉蹌蹌地離開了盛州,這個滿載着他和皇甫宸愉快回憶的地方。
他是北冥家主的私生子,這是他知道的,但他並沒有回北冥家,而是來到了海河郡的南山寺繼續做和尚,他閉門很多年,直到兩年前的一個清明,他遇見了已經是宗政寶辰的皇甫宸。
很快,他就確認了寶辰的身份,但寶辰對自己很冷淡,冷淡到讓他只能這樣無措地看着他轉身離開,也做不到上前哪怕只是一步。隨後,他就被北冥家主找回了家,理由很簡單,他看中了自己的天賦,而自己正好也流着他的血液。
對此,他很是嘲諷,不過想到或許自己去北冥家可以得到一些有用的東西,比如在江湖上的地位和北冥家的財力勢力。這些東西對他來說並不重要,但對一個想要復仇的寶辰來說,或許是需要的。
他能做的,也只有這麼一點事情了,而且,寶辰肯不肯要他的幫忙,還是個未知數。
“北冥峰,兩年前,我就說過,我們各是路人,從此相見不相識。今天,我說的還是一樣。”寶辰突然覺得眼前的眼前的景色開始搖晃,微微甩了甩頭,他說完了這句話後,大步離開走向了平素那邊。
“那個人?”平素靠近寶辰,低聲猶豫着問道。他聽到剛剛寶辰叫他落清風,這落清風的名字並不怎麼稀奇,但放眼大陸,能有那種飄渺氣度的,只有盛州明德寺的落清風!
“北冥峰,北冥家的天才。”寶辰沒有多解釋,他知道平素會明白。
平素微微一思索,瞭然地點了點頭,他並不在意那個男人的身份,他只是想知道,爲什麼寶辰見到他以後,心情就變得如此低沉陰冷,就像一塊千年都不會融化的冰山。
武林大會開始前一個時辰,衆人開始紛紛入場,而一些重要的賓客則由南宮家的人親自接待,少林方丈,峨眉山師太,衡山派掌門等人物更是由南宮家主南宮陌然親自接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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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命九劍的名聲之高,寶辰是再一次地體會到了,當南宮陌然剛剛引着少林方丈進門,然後轉身出來時,見平素也來了,就忙迎了上來,他哈哈笑着拍拍平素的肩膀,說道:“賢侄何時到的海河郡?怎麼也不告訴南宮叔叔?你師父他還好嗎?”
“南宮叔叔,我師父挺好,這不剛剛回了趟家,他就又出門雲遊去了。”平素笑呵呵地說道。
寶辰在那裡聽了,摸了摸下巴,挑眉笑了,他就說平時將軍一個朝廷中人不可能與南宮家的家主稱兄道弟的,原來是這臭小子有了師父啊!
平素瞥見寶辰終於笑了,心裡微微鬆口氣的同時,也暗暗苦惱,自己好像,還真是忘記和寶辰說他師父的事情了,慘了慘了!今晚他會不會被寶辰逐出房門啊?
“他那個傢伙啊,就是喜歡到處遊玩!又不是真的老到掉牙了,雲遊個屁啊!”在自家賢侄面前,南宮陌然可是一點風度都沒有的,他爆了句粗話,轉向了寶辰,問道:“賢侄,這一位是?”
“這是寶辰。”平素將寶辰拉到身邊,說道。
“晚輩公子流雲,還請盟主多多指教。”寶辰謙虛地笑了笑,對着他拱了拱手。
南宮陌然並不是西門莉莉那兩個小丫頭,很快就看出寶辰的身上並沒有凝聚起來的內力,可從他這通身的氣度,面對衆多武林豪傑也閒適自如面不改色的情況來看,按理說,是不太可能不會武功的啊。
難道……
“流雲,我可以這麼叫你嗎?”南宮陌然笑着看寶辰點了點頭,他問道:“不知道流雲和雲山派是什麼關係?”
“雲山派?”寶辰並不怎麼熟悉江湖之事,很多都是從宗政久寒和何湘那裡聽來的,前世他和江湖更是沒有接觸,所以他並不知道雲山派。
“啊,那可能就是沒有關係了。”南宮陌然見寶辰疑惑的神情不似有假,便搖了搖頭,他解釋道:“雲山派並不是什麼特別有名氣的門派,人數也不是很多,算是中等規模。它出現也不過短短几十載,精神與文化底蘊絕不如其他有名的門派,如少林武當等來得深厚。但這個門派裡的人個個武功卓絕,特別是它的掌門,更是厲害無比,恐怕與我對上,我也不一定能贏過他啊。但他並不怎麼管江湖之事,行事作風也不高調。所以我這老匹夫就撿了不少年的盟主之位來噹噹了。”說着,他哈哈笑了,這份容人和灑脫的氣度,寶辰倒是喜歡。
寶辰仔細地聽着,然後問道:“那盟主爲何覺得,我會和雲山派有關係呢?”
“這件事情,知道的人,倒是不多。”南宮陌然覺得這件事情也不是不能說,便答道:“前些年,我曾見過那掌門一面,他正與人對敵,而且是一對十!那十人個個武功高強,可那掌門卻只是輕輕地幾個揮手,就將那十人給轟倒在地!而那時候,我能確定,我感覺不到他是個有內力的人,就像你現在這樣。”
寶辰瞳孔微縮,這個小小的變化,除了平素,誰也沒有察覺到,他笑着說道:“原來是這樣。那位掌門怎麼隱藏的內力我不知道,我是因爲內力不夠多,加上身體不好,這才發虛,所以看不真切罷了。”
“是這樣啊。”南宮陌然並沒有全部相信,但也點了點頭。
“只是,盟主,您見過那個掌門的臉嗎?”寶辰又隨意地問道,心臟卻是猛烈地跳動着。
“衆人皆知,雲山派掌門向來都帶着面具的。”平素代爲回答道。
“沒錯,我看到的,也是帶了面具的雲山掌門。”
“那,您是前幾年見到的?”寶辰不敢多問,決定這是最後一個問題。
“三年前吧。”南宮陌然回憶了一下,說道。
三年前!
寶辰面上鎮定,可腦子卻是“轟”一聲炸了!隱藏內力的心法,是南平皇室的獨門心法,只有皇帝和他屬意的兒子可以修習,就是現在的南平皇,也不可能會!
想到那天的黑衣女刺客,寶辰的雙腳都僵硬了!
有一個聲音,在寶辰的心裡嘶吼着,那掌門,很有可能就是他的父皇,皇甫流雲!三年前南宮陌然見過掌門,也就是說,他的父皇,很可能沒有死!
但又有另一個聲音在反駁,如果皇甫流雲沒有死,那麼他當初爲什麼要假死呢?是什麼原因讓他放下了江山社稷,又是什麼理由讓他可以容忍自己的龍位上坐着他並不屬意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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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更,晚上,很晚的時候……會有二更……嘆氣,我也很想一次性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