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的紈絝世子
乾平殿中,偌大的龍牀上,躺着一個兩鬢有些發白的中年男人,他有着一雙妖嬈勾人的丹鳳眼,和豔麗角色的五官,即使他已經年過半百,但這張俊臉仍舊讓他有能力顛倒衆生。
他靠在牀頭,身前駕着一個小木桌,桌上點着一盞燭燈。他靜悄悄地翻閱着桌上的奏摺,時不時握拳抵在脣邊,輕輕地咳嗽了幾聲。
他的身旁躬身站着一個老太監,太監偷偷看了男人幾眼,最後實在忍不住勸說道:“皇上,夜將深,別看奏摺了,您這樣,太子殿下又要扯着老奴的耳朵罵奴才怎麼不照顧好您了。”
“你別那宸兒說事,朕自有分寸。”皇甫流雲擺了擺手,卻突然有些心悸,他抖了抖雙手捂住了胸口,還來不及追究到底怎麼了,隨後就聽到了門外喧鬧的叫嚷。
“吳海,去看看什麼事情。”皇甫流雲微微皺眉,那豔麗的五官頓時不怒自威,這是長久處於上位,經年累月積攢下來的氣勢。南平這種泱泱大國的皇帝,在氣勢上絕不會輸給任何人。
“奴才遵命。”吳海正要轉身出門,卻見一個小太監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他便罵道:“小帶子,你這樣隨便闖進龍寢成何體統?!”
名叫小帶子的小太監卻徹底亂了分寸,他趴在冰冷的地磚上,覺得這寒冷也傳遍了他的全身,他顫抖着哭道:“皇上,太子殿下,薨了……”
皇甫流雲手一頓,硃筆就滾落了下來,那鮮紅的墨汁灑在了明黃色的錦被上。他吸了口氣,聲帶頭一次有些不穩,“你胡說什麼?!”
“皇上……”小帶子哭着爬了幾步,磕着頭喊道:“皇上,您快去看看吧,太子殿下在皇后的宮裡,中毒……薨了……”
“哐當--”一聲,皇甫流雲身前的矮桌就被掃到了地上,油燈摔在了地上,發出了刺耳的響聲,皇甫流雲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沉默了一個呼吸後,就大聲喊道:“不可能!宸兒怎麼會死!太醫呢!”他說着,連外袍也不披一件,衝出了大殿,直奔皇后寢宮羽坤宮。
羽坤宮中,哭嚎聲一片,從宮女到太監,無一不是跪在地上,他們見仍在病中的皇上匆匆趕來,哭得就更響亮了,誰都知道皇甫流雲寵愛皇甫宸,這時候皇甫宸死了,他們表現得越哀慼,以後就越能得到重用。皇宮就是這樣的冰冷,只要是可以利用的,哪怕是死人也無所謂。
“皇上……皇兒他……”美麗的皇后陳氏哭得肝腸寸斷,卻沒有靠近皇甫宸的屍體一步,她站在一邊,連羅裙的裙襬都不願意去沾染兒子的身體。
皇甫流雲沒有去注意皇后楚楚可憐的哭喊,只是快步走到了皇甫宸的身邊,他看着靠坐在椅背上,閉着雙眼的兒子,顫抖着雙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那裡冰涼一片,連帶着他的心也涼了半截。
他突然轉頭喊道:“太醫!太醫!”他抓過了一個太醫,再也無法維持優雅高貴的姿態,他狠狠地扯着太醫的衣領,命令道:“給朕救活他!朕要宸兒活!”
“皇上息怒,皇上饒命--”衆人紛紛跪下,冷汗涔涔,面對一代帝王的威壓,他們這些人只能是螻蟻般渺小的存在。
“皇上,皇兒已經……”皇后陳氏自認賢惠仁慈地走到了皇甫流雲身邊,她那青蔥白玉的手指正要搭上男人的手臂,卻被他突然掐住了脖子。
“別以爲朕不知道,你其實高興得很!”皇甫流雲眯起雙眼,收緊了右手,將皇后提了起來,見她漲紅了臉頰滿臉痛苦,才鬆開了手,他說道:“若不看在你是宸兒的親生母親,朕一定會以爲這件事情和你有關!別讓朕查出什麼,否則,陳氏一族,滿門抄斬!吳海!”
“奴才在。”吳海有些發愣,他看着從小看到大的太子殿下,這再也不會醒來的屍體,心頭鈍痛不已。
“着鍾一仁徹查此事,羽坤宮所有人聚集到偏殿,這裡的東西誰都不準動!”說完,皇甫流雲轉身看着皇甫宸漸漸冰冷的身體,身形微微有些搖晃起來。
他彎腰抱起了兒子的屍體,轉身走出了大門,那踉蹌的背影,再也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英明帝王,而是一個失去了兒子,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可憐父親。
回到乾平殿,他終於支撐不住,抱着兒子的身體一同倒在了大殿之上,他拒絕了吳海的攙扶,他第一次坐在地磚上,抱着心愛的兒子,一遍遍地整理着兒子有些雜亂的頭髮,眼眶痠痛,卻落不下淚來。
完了,什麼都完了,他的兒子死了,他養了十多年,疼了十多年的兒子死了。有那麼一刻,他是真的不想活下去了,可最終,作爲一個帝王的理智讓他撐了下來。
這個活了半輩子的男人抱着死去的兒子,一直坐在大殿之中,坐了一晚上,怎樣都不肯鬆手。
第二天,他就病倒了,喪事在鍾一仁的主持下完成,當皇甫流雲看着兒子被熊熊的火焰燒成灰燼的時候,他就直直地倒了下來,直到三天後,才睜開了雙眼。
皇甫流雲看着頭頂的牀帳,雙眼迷茫,他慢慢地坐起身,靠在了牀頭。
“皇上……”吳海一直守在皇甫流雲身邊,見他醒來,高興地喊了一聲。
“吳海,朕做夢了,夢見宸兒死了。”皇甫流雲輕輕地說着,聽的吳海心中一震,落下了淚。
“皇上!”吳海跪在牀前,聲淚俱下地說道:“皇上,太子殿下已經去了,可您還要振作啊,您可是南平的支柱啊!”
“胡說!”皇甫流雲不想去相信這樣的事實,可當他看着吳海淚流滿面,卻不得不承認,他的兒子,死了……
“皇上,太子殿下一定去了很幸福的地方。”吳海年紀已經大了,他不但是看着寶辰長大的,也是看着皇上長大的,所以對兩父子,可謂是情深意重。
“吳海,爲什麼上天這麼殘忍,讓朕在得到天倫之樂以後,又硬生生地剝奪了它。朕戎馬一生,生殺奪予,造孽無數,是朕罪有應得,爲什麼要將這些報應都實現在朕的兒子身上呢?朕寧願,死的是朕啊!”他狠狠地拍打着牀板,痛心疾首。
“皇上!”吳海放肆地拉住了皇甫流雲的衣袖,說道:“皇上不要說這樣的話,老奴聽着,心裡頭痛極了。”他扭頭看着門外的青天白日,喊道:“什麼罪孽,什麼報應,請都降罪到老奴身上,不要再折磨皇上了!”
“吳海……”皇甫流雲覺得全世界都是冰冷冰冷的,他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來,他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宸兒怕黑又貪玩,黃泉路上,沒有朕陪着……”
“皇上不要,皇上!您還有南平江山要顧及啊,老奴願意下去陪太子殿下!”吳海驚恐地搖了搖頭,南平已經沒有了太子,若再沒了皇帝,那麼曾經的雄鷹就會成爲衆人眼中的魚肉,到時候生靈塗炭,罪孽更深啊!
皇甫流雲深深地吸了口氣,在牀上閉上了雙眼。
吳海輕聲喊了幾句之後,見沒有迴應,就悄悄地走了出去。
夜色慢慢濃重,皇甫流雲揮退了所有人,包括吳海。他看着窗外搖曳的樹影,心想,不知道那狠心離開老父的兒子會不會回來看一看自己。
這時候,門吹開了一個縫隙,一個穿着白色衣袍的男子闖進了大門,他低頭整理了一下袍子,然後乾巴巴地笑道:“抱歉,我趕得有點急。”
皇甫流雲略微警惕,蹙眉問道:“你是誰?”他看得出此人武功極高。只是他倒不知道,這世上竟還有這樣高武藝的人,能夠悄然無息地進入大殿後才被自己發覺。
“我叫白皓,來自齊國,對,就是雪山以北的那個國家。我是齊國的大祭司,負責祭祀請神,也負擔爲國人占卜,預測來年的氣候。前幾日我夜觀星象,發現一個明亮的星辰突然隕落,而另一側的天空中,原本幾乎暗淡無光的星辰在同一時間明亮了起來!”白皓說得滔滔不絕,臉上也帶着些許倨傲之色,但他的視線卻時不時地往皇甫流雲的臉上瞟,他不禁想到,這男人要是再年輕個幾歲,一定帥的掉渣!
“說重點。”對於白皓的聒噪,已經心力交瘁的皇甫流雲根本沒心情聽,他打斷了白皓的話,要求此人說明來意。
被這麼好看的男人打斷了話,白皓自然不惱,他回頭看了看夜空中異常耀眼的星星,問道:“今日是否有人死去?”
躺在龍牀上,呼吸都有些困難的皇甫流雲聽了這人的話,立馬就瞪大了雙眼,彷彿是抓住了一絲希望,口氣都好了不少:“這位大祭司,朕聽你剛纔所言,意思是否爲,那個在今日死去的人,已經出現在另一個地方了?”
“嗯?”白皓有些詫異地挑起眉,點點頭道:“想不到你的腦子轉的這麼快,我還以爲你們這些人的智力都不怎麼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