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王究竟打着什麼主意,沈落不知道,暫且也不想親自去盯梢。
但是之前酈安然服下的毒藥,既是來自南戎,毒藥之事與沈落的干係自然更緊密些。
酈安然雖是已經死了,但是那毒藥要吃到她肚子裡頭,總得有個法子先到她的手上。
因那對老夫婦的污衊之語,酈府那時候是自身難保,不過正因如此,去酈府拜訪的人不會太多。
馬玲瓏是一個。
但馬氏與酈安然之間的聯繫,在馬廉死前,沈落已經去大理寺牢中問過他,那毒藥的確不像是馬氏的手筆。
旁的人……再沒有在那段時日與酈府往來的人了。
至此,沈落打算親自跑一趟酈府。
如今酈嘉茂因爲之間酈安然的事,加之酈夫人突然病逝,只在處理完了冊妃宴後祭典之事,他便辭了官。
酈府不比從前,府中的小廝護衛也只會更少,沈落前去倒是十分便宜。
只在沈落匆匆用了早膳之後,華懿領了命前去魯王府監視魯王。
沈落等回了朝露殿,便讓半夏守在殿門外頭不準閒人靠近,自己仍舊從內院溜出府去了。
與沈落所料差不了多少,如今的酈府尚未等沈落悄聲進入,只在外頭,便能感覺到它的冷清。
酈府所在的平德街素來是熱鬧的,即或是有些深巷比不得街上,卻也不會人少得如酈府外頭這般。
酈府先是出了酈安然殺害親生父母之事,緊接着纏綿病榻的酈夫人也過世了。
喪事就在前不久,沈落是親眼看見酈夫人的棺木從平德街擡出去的。
動靜不小,知道的人便也不少。
接二連三出事,一樁是女兒牽扯進命案,一樁是夫人突然病逝,無論哪一件拿出來說,都是不大吉利的。
大約是怕沾染了晦氣,酈府外頭的道上就連行人路過,也是離酈府的大門遠遠的,生怕近了一點自己也要倒黴起來。
冷清是冷清了些,但沈落進去時便是意外的順利。
酈安然的屋子她先前去過,也算是輕車熟路。
府中的小廝不多,沈落神不知鬼不覺地便潛入了屋子,可惜的是,屋子裡頭早已經變了模樣。
想是怕酈夫人睹物思人,病得更重,酈安然屋子裡頭的一應陳設幾乎全被撤去了。
如今只剩下了一張牀榻,一副桌椅,還有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皆已經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既是被下人收拾過的,大約不會留下什麼有用的痕跡,沈落翻了一圈,也的確是一無所獲。
這一點,她是早有預料。
實則翻看一圈屋子,只不過是求個僥倖,沈落的主要目的是找人,找那個一直跟在酈安然身邊的丫鬟。
小姐死了,夫人也死了,便不知這丫鬟被安排到哪裡去了。
出了酈安然的屋子,沈落隱身在酈府院子裡頭的一棵老樹上。
酈府並不大,下人也不多,沈落便想稍等片刻,興許很快就能看到那丫頭在院子裡頭出現。
約摸等了大半個時辰,正如沈落所想,酈府不大,在這大半個時辰裡頭,幾乎所有的下人都從沈落眼皮子底下過了一遍。
可獨獨沒有那個丫鬟。
趁着院子無人,沈落飛身掠至對面的屋頂,在方纔的大半個時辰裡,她觀察底下的人,已經弄清楚了酈嘉茂的屋子是哪一間。
此時正是巳時中,沈落只在屋子裡頭潛了片刻,便聽見門外頭傳來了腳步聲。
一個丫鬟平白不見了,問問這當家人,大約是最快的法子。
沈落的上半張臉上戴着面具,只露出一雙渾圓的眼睛。
她原本想等酈嘉茂一進來便直接從他的背後挾持住他,問完話便走,誰知她腳下剛一用力,打算站起來,便聽見進屋子的人不止一人。
是兩個人的腳步聲,且這兩人進了門,還將門關上了。
“你我二人如此,終究不是辦法啊……”其中一個人嘆了一聲,是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
“怎麼,你不願這樣跟着我了?”另一男人問。
“怎麼會?只是這樣見不得光的日子,我們還要過多久呢?”不等另一個男人回答,說話的中年男人又道:“既然你已經辭官了,不如我們離開皇城吧……”
因沒有與酈嘉茂說過什麼話,沈落一時分不清誰是誰,但這話聽完,沈落便分清了,只是…這話怎麼聽着不大對勁?
“離開…”酈嘉茂喃喃了一聲。
躲在內室帷簾後的沈落,隨即並沒有聽到酈嘉茂說下去,那個中年男人也沒再說話。
沈落不動聲色地探出頭去看,卻見兩個男人抱在了一起。
腦子中‘嗡’一聲,沈落終於弄清楚眼前的狀況了。
酈夫人與酈嘉茂成婚多年無子,竟是因爲酈嘉茂是個斷袖!?
在外室的兩人作出更親密的舉動之前,沈落來不及多想,擡腿就是一腳,將腳邊好端端放在桌邊的凳子踢翻在地。
‘哐當哐當’,沈落太用勁兒,凳子滾了兩圈才停下,這樣大的響動,外室的兩人果然被嚇了一跳。
酈嘉茂擡腿就要往裡走,不等他進來,那個面生的男人卻是拉住了他,隨即自己先一步進了屋子。
這倒是很合沈落的心意,只等這面生的人一進來,躲在帷簾後的沈落伸手凌空一劈,男人立時昏死過去,倒在了地上。
而下一瞬,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的酈嘉茂,不等他驚呼出聲,酈嘉茂只覺得脖子一涼,一把匕首已經架在了他的脖頸前。
“你、你是誰?”
比起一般人的驚慌失措,酈嘉茂雖是結巴了一下,卻算得上是十分冷靜的。
他早已年近四十,但平日勤於政事,從無荒淫,如今看起來仍是十分精幹的模樣,只從他的外表看去,倒也是一派正氣凜然,誰會想到背地裡竟……
沈落打住了自己的想法:“酈老爺,你的私事與在下無關,在下也並未傷及此人性命,今日前來只爲一件事。”
酈嘉茂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酈府管家,他努力分辨身後人的聲音,雖是能聽出是一個女子,但那聲音又低又沉,必然是着意掩飾過的。
片刻後,脖子上的刀刃緊了些,酈嘉茂只好問道:“閣下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