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猜測,好在沈落的確猜對了。
宣懿門外蘇岑的進攻並不是十分猛烈,雖然聲勢浩大,實則畏手畏腳,倒真的是一副因爲擔心蘇景佑的性命故而小心翼翼的模樣。
城門外頭僵持不下,蘇岑原本在最前頭指揮,忽然身邊走近了一個心腹,那人附耳在他身側說了幾句什麼。
蘇岑聽完,看了看膠着的戰局,想着自己總要刻意拖延一陣子再進去,眼下倒也不必一直守在最前頭。
朝身邊的人交代了幾句,蘇岑便隨着報信的心腹離去了。
到了稍隱蔽些的地方,蘇岑停住步子問自己的心腹:“這消息是誰告訴你的?”
心腹搖搖頭:“屬下不知,但那人還送了一個人來。”
“什麼人?”
再次搖搖頭,心腹道:“屬下不認識,但看衣着,似乎是大戶人家的侍女。”
蘇岑眼中泛起一點疑惑,隨即沉下去:“走,帶本王去看看。”
……
沈落與華懿只剛離開城門不久,等她們路過一處密林之時,原本空寂的四周忽然傳來一陣異樣的響動。
這回的人沒有射箭,但沈落還是本能地提高了警惕,華懿也是一樣,她下意識便覺得來人定是不懷好意。
果不其然,腳步聲越發靠近,不等兩人奮力離開這地方,周遭烏壓壓忽然衝出許多人來,直接擋住了兩人的去路。
攔路之人個個黑衣蒙面,儘管眼神凌厲,殺機畢露,但卻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響,甚至一句話也沒有開口說。
“你們是什麼人?”
打量了一圈面前和側方的黑衣人,不知是不是天色太黑,藉着月色,沈落沒有發現任何端倪,這是一夥之前不曾在她面前出現過的勢力。
黑衣人中沒有一個人回答沈落的問題,一片靜默中,華懿與沈落正前方的那個黑衣人忽然擡手握住了劍柄。
他緩緩抽劍出鞘,削鐵如泥的劍刃在劍鞘內壁的沿口上劃出刺耳的劍鳴。
只在劍鳴響起的一瞬間,其餘的人也是握住了劍柄忽然拔了劍,下一瞬,黑壓壓一片的敵人如同吞沒村莊的滔天水嘯一般,頃刻便漫了上來。
刀光劍影,招招殺機,無論是沈落和華懿,還是那些黑衣人,皆是出手不留餘地。
沈落的武功極好,雖是被許多人圍着,但很快便佔據了優勢,華懿勉力撐着,也恰好足以自保。
苦戰了一刻鐘,交戰算是不相上下,而就在此時,外圍的黑衣人忽然發出數件暗器,直取沈落與華懿的命門。
沈落自是輕易便躲開了,但華懿本就是勉力支撐自保,此刻根本無暇身顧及身後的暗器。
“額啊——”
一聲短促而痛苦的呻呼過後,華懿的腿一軟,身子直直往後倒去。
就在華懿即將落地的一瞬間,沈落飛身而過,將她的身子攔腰抱起,又藉着黑衣人投射過來的暗器,沈落足尖在暗器上頭一點,竟是帶着華懿飛到了林邊高樹的上頭。
若不是輕功極佳的人,是斷不可能帶着一個人還能飛這樣高的。
下頭的黑衣人們仰着頭看着幾乎飛起來的沈落與華懿,明顯怔了一下,隨即他們又齊刷刷擡起手來,一支支短箭從他們的腕下勁射而出,朝着天上射去。
等密密麻麻的箭影在天上劃過,下頭的黑衣人忽然覺得不妥。
果然,夜色下沈落與華懿的身影本就模糊,加之箭影恍惚,等箭劃過,沈落和華懿已經不見了蹤影。
“有一個受了傷,她們跑不遠的,追!”其中一個黑衣人道。
黑壓壓一片的殺手四散朝着沈落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方纔還刀劍相接的密林邊,此刻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寂靜了許久。
沈落與華懿從一棵粗壯的老樹後頭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看着黑衣殺手消失的方向,沈落擰着眉,而站在她後頭的華懿,則是摸了摸自己方纔被暗器射中的腰側。
不等華懿在月色下仔細看看傷口,沈落已經轉過身來看着她:“不必擔心,你的傷是我打的。”
聞言華懿一怔,立馬擡頭看向沈落,便聽沈落又道:“他們要不了我們的命,但會拖延我們的時間,剛纔看着他們射暗器,我就想着你假裝受傷,然後我們再分開行動,他們應當察覺不了。”
實則在黑衣人射出暗器射向華懿的同時,沈落眼疾手快,她也同時投出了兩枚暗器。
一枚自是爲了擋開黑衣人的暗器,另一枚,則是故意打在了華懿的身子上,且還是打中了她腰側的一處穴位。
華懿的腿軟了一下,隨即沈落便將她‘救’走,兩人一起逃開。
“現下他們已經走了,我們應當不用分開行動了吧?”華懿問。
沈落卻是搖了搖頭:“不能再耽擱了,若是一會兒再遇到別的人馬,我們的時間遲早被耗完。”
不等華懿說話,沈落從懷中掏出了假令牌不由分說地塞到了華懿的手裡。
她下命令一般道:“你拿着這個去調集宣綏軍進城,城門那邊交給我便好。”
“我去?”華懿有些詫異。
“我的武功比你好,我也沒有‘受傷’,所以在別人眼裡定會認爲我最有可能前去調軍,反其道而行之,我們的勝算會大些。而且……你跟了蘇執多年,宣綏軍中想必有人認識你,總比我去更有說服力些。”
華懿聞言立馬拿起手中被沈落塞來的令牌:“不是有——”
“假的。”沈落打斷了華懿的話:“所以你去更容易讓他們相信,至於令牌…若被發現,你就說此番若是失敗,這令牌好叫他們將罪名推到你假傳軍令上即可,便也不會有人畏首畏尾。”
“是。”
沈落一番話說得又快又急,華懿只覺得彷彿身在軍中,受主將調遣一般,下意識便應聲,隨即她又反應過來。
見華懿沒有動作,似乎還有猶疑,沈落又道:“你放心吧,若是你此去路上有危險,關鍵時刻自會有人相救。”
這話說得奇怪,難道除了她們,還有別的人跟着她們?
華懿來不及問沈落,面前的人已經一個縱身,倏而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