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執知道蘇岑妄圖皇位,但他卻不是一個信口開河的人。
事關攝政王妃,又見蘇岑一臉煞有介事,蘇景佑這回沒說話,只是也將目光轉向了蘇執。
此時聽命前來擒住蘇岑要將他帶下的禁衛軍已經走到了蘇岑的身旁,眼見着禁衛軍已經伸手拿人,蘇岑卻是一動不動,嘴角泛着得意的笑。
“慢着……”蘇執終於發話了。
禁衛軍一時不敢動作,但也不敢違背皇命,便齊齊將目光投向蘇景佑。
“你們出去找找……”
找什麼?自然是蘇岑所說的彎月匕首。
這話是蘇執說的,禁衛軍便仍是看向蘇景佑,好在蘇景佑並未讓他們爲難,立時使了眼色,讓他們遵命行事。
禁衛軍這才按着蘇執的命令出去在那幾人的屍體身上翻找了。
不多時,奉命出去的禁衛軍快步往延興宮殿中跑進來,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件兵器,雖是隔得老遠,蘇執卻是一眼認出了那匕首。
那的確是沈落的匕首。
殿內的幾位大臣和蘇景佑俱是盯着那禁衛軍手裡的匕首,而不等禁衛軍跑近些,蘇岑只聽見禁衛軍進門的腳步聲,他臉上的笑意已經近乎得意。
“王爺…”蘇岑笑道:“這是不是攝政王妃的東西想必王爺應該認得吧?”
蘇執冷着一張臉,未及說話,隔屛旁的蕭治已經率先冷哼了一聲:“哼!這是哪門子攝政王妃的東西?王妃溫柔恭順,哪裡會有這樣的匕首?”
本以爲蘇岑所說的匕首,只是一件玩意兒罷了,眼下仔細看了實物,朝臣們自然認得出什麼匕首是裝飾的飾品,什麼是能傷人殺人的真傢伙。
蘇岑理也不理蕭治,只是仍舊看着蘇執笑。
雖是蘇岑知道沈落會武功,但眼下堂而皇之地說出來,恐是這些朝臣們會揪着不放。
若是沈落被這麼些朝臣忌憚針對,那攝政王妃此前的賢德帶給蘇執的好處便也煙消雲散,倒不知若那沈落無用了,蘇執還肯不肯爲了她與這麼多人爲敵。
蘇岑知道蘇執寵愛沈落,但蘇岑自己是男人,男人哪裡是會爲了一個女人走火入魔的?所謂寵愛,不過是尚有利用價值罷了。
便說這位南戎公主,此前與蘇執從無交集,好端端的蘇執搶走了她,不是爲了拉攏南戎與自己的關係,難道還能是因爲有什麼舊情嗎?
蘇岑只以爲蘇執與自己一樣,從來沒放棄過對皇位的追逐,可是以蘇執殘暴不仁的名聲,他即便登基,又如何能使民心安穩?
左不過是爲了利用這位公主,漸漸扭轉自己的聲譽罷了。
若是世人以爲他娶了賢妻,就此浪子回頭,難道不是又離皇位近了一步?
蘇岑看着蘇執越來越冷然的臉色,心中只篤定自己一定是猜對了蘇執的野心,越發笑得囂張。
“哐——唰——”
蘇執猛然提腿一計踹勾,方纔被蘇岑隨意丟棄在地上的利劍,霎時間便到了蘇執手裡,隨即劍便橫在了蘇岑脖子上。
“王爺這是……惱羞成怒了?”蘇岑笑容不變。
“說,你把她怎麼了?”
不等蘇岑說話,蕭治已經臉色一變,他搶先一步道:“攝政王爺莫不是看走眼了吧?這怎會是攝政王妃的東西?”
蘇執看了蕭治一眼:“這是本王親手所贈,焉能走眼?”
彎月匕首自然是沈落自己的,並非是蘇執所贈,此話不過是託詞罷了。
蕭治立馬又道:“王爺你……你送這個給王妃做什麼……”
雖是疑問,但蕭治的話音卻是漸漸低了下去。實則蘇執此人離經叛道,他莫名其妙地送自家溫順的王妃一把匕首,倒也的確是他能做得出來的事情。
蘇執也沒把蕭治後面的話聽進去,只是板着臉看着蘇岑。
一直森森笑着的蘇岑饒有趣味地看着蘇執,卻是沒回答蘇執的話。
“說……”
蘇執的語調沉下去,手上的力道也沉了幾分,橫在蘇岑脖頸上的劍便隨着蘇執的力道陷了陷。
劍刃削鐵如泥,蘇岑的脖子上立時便滲出血來。
察覺到脖子上微微痛了一下,蘇岑這才收斂些神色。
他道:“王爺覺得我會把這樣重要的籌碼直接交到你手裡嗎?”
“你想怎樣?”
“哈哈哈…”蘇岑又放聲笑起來,只是因爲脖子上架着劍,他的動作幅度並不大。
“我想怎樣?我能想怎樣?自然是活命。”
“狼子野心的賊子!你還想活命?!”
蕭治本就是爲人周正,一絲不苟,對這樣的亂臣反賊尤其厭惡,不等蘇執說話,他已經忍不住氣得跳腳。
蘇岑卻是全然不顧蕭治的反應,他只是仔細注意着蘇執的神色,自己也有了幾分緊張不安。
他到底也不敢確定,蘇執這樣的人,究竟能爲一個女人做到什麼地步。
“我保你活命,但你最好乖乖說實話。”蘇執的聲音並不大。
到了這樣的關口,一貫狂妄的蘇執卻是展現出一種別樣的冷靜來,或者說,與其說是冷靜,更像是極力在壓制自己的怒火,而這怒火,隨時會爆發。
“攝政王爺!”蕭治喊道:“你不能就這樣放過他!”
不等在延興宮的諸人作出反應,延興宮的外頭卻是猛然傳出一陣喧譁。
“你不能進去……”
“讓開!讓我進去!你們不認識嗎?!這是我們家王爺的令牌!”
“姑娘…不行——”
“王爺!王爺!”
殿中的蘇執皺了皺眉,隨即他眼神一亮,霎時間便放下了架在蘇岑脖子上的劍,隨即飛快朝着延興宮外奔出去。
蘇執的劍一放下,蘇岑近身的禁衛軍得了蘇景佑的眼色,立馬上前將蘇岑手腳束住,不讓他動彈。
即便如此,蘇岑還是扭着頭朝蘇執叫囂着:“怎麼!你不要你的女人了嗎?!你不顧她的死活了嗎!?”
本以爲自己以攝政王妃爲籌碼,至少能保住一條命待來日東山再起,眼下蘇執突然扭頭走了,蘇岑便慌了神。
一瞬間瘋狂的反應和驚慌,便是禁衛軍一時也未能壓制,直等到蘇岑半轉過身子看向延興宮外,禁衛軍這才徹底壓制住他。
而蘇岑看着延興宮外那熟悉的面容,一時間竟是愣住,連不住的叫囂和質問也突然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