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執下了朝回到攝政王府中已經是用午膳的時辰了。
容挽從正從廊下經過要去蓮方堂用膳,便看見蘇執也走了過來,綻開一抹笑。
“王爺今日怎麼回來的這樣晚?”
蘇執擡眼看見自己的王妃站在廊下,似是遺世仙姝,一臉的安然和煦,不禁心中也安定了幾分,忙笑着快步走了上去。
“還是西宛副使被殺的事。”
容挽辭抿嘴一笑:“昨日那位客人是不是也是因爲此事來的?”
蘇執笑而不答,只攜過容挽辭的手一齊朝蓮方堂走過去。
“王爺不說我也知道,昨日王爺大搖大擺地陪我在平德街逛了那麼久,若我是西宛人,也定要生氣的。”
蘇執仍是不答,只笑了笑:“小事罷了,王妃不必操心。”
容挽辭便也不再提及此事,只與蘇執一同用膳去了。
用完午膳之後,攝政王府中卻是忙碌了一陣,奚竹帶了好些人與蘇執一同又進宮去了,這一次,竟是連越休也帶上了。
“看越休那副合不攏嘴的模樣,當真是盼星盼月盼來的。”
芙蘭在容挽辭身後笑着打趣道。
容挽辭看着一行人匆匆走遠,直到模糊成一團黑點,這才收斂了溫婉神色道:“昨日夜間沒有睡好,有些乏了,我午睡一會兒,你守在外殿,別讓任何人打擾。”
芙蘭眸中一動,明白了容挽辭的意思,點了點頭,便跟着容挽辭回到了朝露殿,自己在外殿的一把紫藤木交椅上坐下了。
內殿中傳來‘吱呀’一聲,隨即便只餘一片寂靜。
不多時,攝政王府高大的院牆之上,掠過了一個碧色的影子,身形快如鬼魅,只一晃,便從明晃晃的日光中消失了。
平德街,谷泰巷。
一家不打眼的客棧二樓廂房中,臨窗坐着兩個面目嚴肅的男子,皆盯着巷中的人來人往。
他們面前各有一盞茶,只是已經涼透,連半分熱氣也沒有。
“如今出不了皇城,如何把刺殺失敗的消息傳回去?”
聽完對面消瘦男子說的話,另一個面目略爲兇狠的男子狠狠啐了一口,語氣極爲不善。
“呸,也不知道那狗東西幹什麼吃的,竟連一個女人都殺不了!”
消瘦的男子看了自己的同夥一眼,嘆了口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知道那天攝政王偏偏也在馬車之中,不然,定能得手。”
“那可未必,我看那十一公主也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能在守衛森嚴的皇宮之中,不留痕跡地殺了阿嚴打,總還是有幾分過人之處的。”
消瘦的男子聞言卻是露出了一個猥瑣的笑:“也未見得吧?阿嚴打貪杯易醉,又極爲好色,若十一公主以美色……”
話未說完,但兩人已經是心領神會,相視一笑,正待要再轉過臉去監視巷子中的情況之時,廂房的門卻是被敲響了。
兩人登時警覺起來。
“誰?”
問話的是消瘦的男子。
“是我。”
門外傳來一聲應諾,是一個孱弱的女聲,似有些緊張無措。
屋中的兩個人對視一眼,對這個聲音並無什麼印象,那兇狠男子低聲道:“興許是丞相派來接應的人。”
因應聲的是一個女子,兩個人便也沒有太過警惕,只想着即便是有什麼問題,區區一個女子,他們兩個會武功的大男人難道還會制服不了嗎?
門開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形纖弱的女子,兩個人鬆了口氣。
下一瞬,那女子一擡眼,目光之中的殺氣卻是顯露無疑,屋中兩人吃驚之餘正要動手,怎料這女子身法奇絕,只一愣神的功夫,她已經閃身進門,一把匕首頃刻之間已橫在了消瘦男子的脖頸之上。
匕首閃着寒光,但女子的語氣卻更爲陰寒。
“辦事不利,還敢在上殷招搖?”
兩個男人皆是一愣,那女子便又開口道:“任務失敗,爲何遲遲不將消息傳給丞相?若我今日不來,你們打算如何交差?”
說話時,那匕首仍然橫在消瘦男子的脖頸之上,他稍稍一動,那匕首鋒利無比,已經劃出了一道細微的血痕。
消瘦男子不敢再動,對面站着的兇狠男人見了血,一時擔心同伴的安慰,忙解釋道:“姑娘且慢,實在是皇城森嚴,我們沒法子將消息傳出去。”
剛剛的一切實在發生得太快,只轉瞬,消瘦男子的命已經握在了別人手中,可說了幾句話,他已經鎮定下來。
他似乎是終於反應過來了什麼,臉色一變,卻是不動聲色,只朝着兇狠男子使了一個眼色,同伴立馬會意。
“敢問姑娘是什麼人?”
男子邊說話,已經慢慢挪動步子靠近那女子。
‘滋’地一下,鮮血四濺。
男子挪動的步子登時停住,只看着眼前同伴突然被割斷的脖頸一時難以置信。
“來殺你們的人。”
說時遲那時快,消瘦男子尚有餘溫的身子頹然倒下,下一瞬,屍體背後的女子已經閃身到了男人近前。
男人反應也是極快,一轉身躲開了女子的殺招,只是他低估了這個看起來纖弱的女子。
只一個轉身的空檔,閃着寒光的匕首已經脫手擲來,破空之聲似利斧劈竹般襲來,男子已無退路,只聽見兵刃破風的鳴音在耳側掠過,‘鏗’地一聲,那匕首釘在了他身後的窗木之上。
而他的脖頸溫熱,已經血流如注。
頹然倒地之時,他瞪着一雙眼睛瞧着俯身檢查他身上物件的纖弱女子,連殺兩人,她的身上卻是半點血污也沒有。
這是他唯一一次與女人交手,也是最後一次。
他還有不甘和憤恨,但他只能閉了眼,去地底黃泉同陰司抱怨了。
容挽辭檢查完了兩人的屍首,並無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連一份書信,一件信物都沒有,可見薛鳴均行事果然謹慎。
環視了一圈屋中,容挽辭取下匕首將它擦拭乾淨,隨即斂了周身的凌厲殺氣,猶如一個遊靈般悄無聲息從屋中退了出去。
廂房中桌椅牀凳依舊完好無壎,連半分異樣的挪動也沒有,除了窗木上那被匕首刺出的深壑,和那兩具溫熱的屍體,廂房中安靜得誰也不會想到,這裡曾發生過一場兇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