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宮人的口中得知,蘇岑不過剛走了一盞茶的功夫。
蘇執素來在宮裡頭野慣了,成日的嬉鬧頑皮,自是宮裡哪裡有幾條岔路,哪個岔路上人多人少,從哪裡走能最快到宣懿門,他皆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蘇執便選了最近的一條路往宣懿門趕。
“七哥!”
蘇岑聽見蘇執的聲音時,人也只剛剛到宮門,還離宣懿門離得老遠,轉過身,便見蘇執快步朝自己跑來。
“老九?”蘇岑微微皺眉。
蘇岑的性子是有些自傲的,平素除了大哥蘇鈺,與其餘的兄弟們交情並不是很深,尤其是蘇執,他自來煩他不學無術,成日就知道吃喝玩樂,哪裡有一個皇子的樣子?
雖是如此,但看着蘇執一臉焦急,蘇岑也知道,自己這個九弟雖是沒什麼志氣,但與大哥蘇鈺的感情很是深厚。
蘇執的母妃在他很小的時候便因病離世了,大哥蘇鈺及其母后孝懿皇后都是十分溫厚的人,蘇執便跟着他們母子二人一起生活。
雖不是親生的骨肉,但孝懿皇后十分疼愛蘇執,蘇鈺這個做哥哥的,平白被一個別人的兒子分了母親的疼愛,非但沒有嫉恨,反是十分喜愛自己這個調皮的弟弟。
可惜的是孝懿皇后紅顏薄命,早早離世,只留下了這樣一對兒子,彼時蘇鈺已經長大,不適合也不必再寄養在別的妃子名下,便獨居一宮,照料起年幼的蘇執來。
孝懿皇后過世後,皇上擔心蘇鈺與蘇岑因沒有母后的庇佑而受人欺負,一直對他們二人看重有加,着意製造恩寵,且再未立新後。
嚴格說起來,皇上的嫡子,只有蘇鈺一人。
蘇鈺既是嫡子,也是長子。他爲人品行端正,政事方面也是見解深刻,既能算計籌謀,但處事待人也不失仁厚,實在是儲君的不二人選。
只可惜……
“七哥,你現在要出宮去嗎?可是有了大哥中毒一事的線索?”
蘇岑點點頭,不等他說話,蘇執便又道:“七哥,你的衣裳這是……”
說話間,蘇執微微垂目看着蘇岑腰間衣袍上一大道破縫,似是被什麼東西勾破了。
“哎…”蘇岑嘆一口氣,睨了身邊的侍女一眼:“這丫頭大概是被大哥的事嚇着了,平素一直很穩重的,方纔出來竟是摔了一跤,連我也絆倒了……”
“那七哥你的衣裳……”
“大哥的事要緊,好不容易有了線索,我一定要出去一趟探查探查,這衣袍勉強還能穿,不妨事的。”
說着蘇岑便要走,蘇執連忙上前攔住了蘇岑。
“七哥,要不我去吧?”
“你?”蘇岑將蘇執上下打量了一番,神情有些猶豫。
蘇執雖是與大哥的感情深厚,但他一個紈絝皇子,能辦成什麼事?
不等蘇岑開口拒絕,身側方纔被蘇岑睨了一眼的侍女忽而低聲出言相勸。
“七殿下,要不…您就讓九殿下去吧?您的衣袍已經破了,出去必定被人看見,若是有人認出了您的身份,豈不是給皇室丟臉,若是給娘娘知道了,恐又要氣病了……”
蘇岑的母妃疑心甚重,本就不欲蘇岑與別的皇子來往過密,便是蘇鈺這樣溫和的人,她也是不願蘇岑來往的,更遑論如今人死了,蘇岑還要出去查下毒的事。
外頭不像宮裡頭,外頭的人不會暗戳戳的算計,有些粗魯之人光天化日便敢殺人行兇,她哪裡肯兒子出去冒這個險?
起初蘇岑要出宮,她便發了好大的火,若是蘇岑沒查到線索,反丟了皇室的臉面,只怕蘇岑的母妃真是要氣死。
“這…”
見蘇岑面有動搖,蘇執連忙道:“七哥你放心吧,我定會小心謹慎,若是真的有什麼線索,我一定查出來!”
“……好吧。”蘇岑看了看腰間破損的衣袍,終是同意了。
他從衣袖裡頭掏出一張仔細摺疊起來的紙條遞給蘇執:“這是外頭的人傳進來的,上頭寫着一個地址還有時間,你儘快吧,再晚只怕要遲了。”
“好。”
蘇執接過紙條便往宮門外走去。
“誒九弟!”蘇岑剛把令牌從懷中掏出來,蘇執卻是已經走遠了,而蘇執明明沒有進出宮禁的令牌,宮門值守的侍衛看了他手裡什麼東西一眼,卻是放行了。
“看來這九殿下平素沒少用假令牌偷偷溜出宮去啊……”身側的侍女嘀咕了一句,語調似是覺得有些好笑。
蘇岑看着蘇執的身影消失在宮門外頭,想着侍女的話,他心中忽又覺得把這麼重要的事交到蘇執手裡實在是不妥。
這老九平素就知道玩樂,也不知能不能查到什麼……蘇岑嘆了口氣,領着侍女往宮內去了。
蘇執的確是常溜出宮的,但字條上所寫的地點卻不是他熟悉的。
想來若真的那幕後之人要在那地方做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也的確是不會選在熱鬧的場子。
“殿下。”去拉了路人問了路的奚竹跑回到蘇執的身邊:“沿着朱雀街一直走,這地方好像是在長樂街的一處偏僻巷子裡頭。”
“長樂街?”蘇執微微有些詫異。
平素他出來大多是往平德街建興街這樣熱鬧的地方,而長樂街裡頭住着平陽伯等高門顯戶,那裡守衛森嚴,也未必比平德街和建興街好到哪裡去。
那幕後之人怎的選了這麼一個地方?難道是…七哥的線索有問題?
不管有沒有問題,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蘇執還是要去看一看的。
帶着奚竹,蘇執進了長樂街後一路左拐右轉,又攔了幾個看起來衣着稍樸素些的行人問了問,兩人這纔到了地方,而此刻離字條上約定的時辰,卻是晚了一刻鐘。
慌忙躲在隱蔽處偷聽,而不等他們聽清院子裡頭的人在說什麼,裡頭卻是忽然安靜了。
奚竹探出半個頭去看,卻是正好看到一個男人從那院子中出來,模樣自是不曾見過的。
那人出門後往另一頭快步離開了,奚竹看向蘇執,蘇執只搖搖頭,示意他先別動手,再跟跟看,兩人便又悄摸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