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沛兒走後,芙蘭見容挽辭仍是有些出神,輕聲喚了一句,容挽辭這纔回過神來。
“走吧。”
“去哪兒?”
容挽辭笑了笑:“你不是想打耳光嗎?我有比打耳光更有趣的主意。”
芙蘭聞言眼睛一亮,二話不說,緊跟着容挽辭的步子便朝着來時的路折返了。
兩人在玉露園中逛了兩圈,便見到馬玲瓏正在離葉傾城不遠的地方與自己的好友低聲說着什麼,目光時不時投向幾步開外的葉傾城。
芙蘭鄙夷看了一眼:“呵,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這會子又在說葉傾城吧,這我倒是喜聞樂見。”
容挽辭只笑芙蘭小肚雞腸,隨即附耳在她耳邊說了兩句,芙蘭點了點頭,一臉的壯志凌雲,顯然對容挽辭的主意十分的滿意。
待芙蘭在自己的吩咐下離去後,容挽辭悄悄離開了人羣,隱沒入了一片黑暗。
皇宮宮苑小徑衆多,宴會也已經過半,因此,許多離玉露園稍稍遠些的園子已經是一片昏暗了,離玉露園近些的碎玉湖,因天色已晚,去的人不多,此刻也滅了好些宮燈,暗了好些。
馬玲瓏縮着身子,一步三回頭地走到了碎玉湖的近旁。
片刻前,她聽到消息說是攝政王在這裡賞玩湖景,想着若是能偶遇王爺,興許能發生點什麼,便急忙撇下衆人孤身一人來了碎玉湖。
此刻碎玉湖邊空無一人,並無攝政王的影子,風一吹,湖邊的假山便發出嗚咽之聲,更添了幾分陰森詭異。
馬玲瓏瑟瑟抖了幾下,心中覺得不安,站在湖邊更覺身子發冷。
看着寒冷寂靜的湖水,馬玲瓏心中起了退縮之意,剛要轉身,忽聽得背後一陣疾風之聲,還來不及去看,隨即後背捱了一掌,身子立時不穩,一晃間竟墜落到了碎玉湖中!
‘撲通’一聲,緊接着就是漫過身子的寒涼湖水,裹挾着少許水藻,掙扎間漫入了她的口鼻。
“救、救命!救…唔……救命!”
雖已經過半,宴上卻還是你一言我一句的,十分熱鬧,且芙蘭正帶着侍衛們一處接着一處地搜尋着什麼,聲音格外嘈雜。
如此情形,就連守在玉露園到碎玉湖必經之路上,馬玲瓏的近身丫鬟,也愣是隻聽得見侍衛們搜尋的雜音,一時間便無人聽見馬玲瓏被水嗆得斷斷續續的呼救之聲。
容挽辭纖瘦的身形隱沒在園子中一棵高樹上,瀕臨窒息的馬玲瓏自然是沒有察覺到。
就在馬玲瓏以爲自己必死無疑之時,卻是傳來了芙蘭的聲音:“呀,怎麼好像有人在呼救?!”
馬玲瓏連忙又用最後的力氣喊了一聲‘救命’,終於,侍衛們衝到湖邊,看到了拼命掙扎的馬玲瓏,這纔將她救了起來。
丫鬟接了消息,立馬趕了過來,被馬玲瓏一頓數落,竟嚶嚶哭了起來。
碎玉湖邊嘈雜一片,容挽辭這時纔在芙蘭的帶領下施施然走了過來,一見到馬玲瓏的樣子,面上立馬露出焦急的神色,上前幾步。
“怎麼搞成了這樣子?好端端的,跑來碎玉湖幹什麼?”
馬玲瓏抖了抖身子,裹緊了身上侍女送來的衣衫,心虛地不敢看容挽辭,只支吾了一句:“飲了些果酒,有些醉…想來醒醒酒……”
“那丫鬟怎麼不跟着?”
嚶嚶哭着的丫鬟連忙俯倒在地,不停地磕頭:“王妃饒命!王妃饒命!”
馬玲瓏生怕自己的丫鬟腦子抽風,一個害怕將她的目的說了出來,便搶話道:“是、是我,是我不讓她跟來的……”
容挽辭眯了眯眼,心知馬玲瓏心中所想,卻沒再追問:“好吧,馬小姐以後還是小心些,這樣危險的地方,莫要再一個人來醒酒了。”
“是…謝王妃關懷……”
說話時,丫鬟和馬玲瓏皆是一直低着頭,好在裕太妃得了消息,派過來的人很快便到了,連忙送了兩人出宮去。
待馬玲瓏走後,芙蘭見侍衛們還站在原地,忙走過去吩咐:“多謝各位幫王妃找簪子,只是王妃方纔告訴我,是她忘了,原是在她袖中放着了,實在是勞各位費心費力了,這點銀子,還請各位笑納。”
說着,芙蘭從自己的袖子中拿出了幾錠碎銀子,那侍衛卻是退後半步,連連擺手:“不敢不敢,爲攝政王妃效力,是我等的榮幸,無功不受祿,屬下不敢收。”
容挽辭見那侍衛確實不敢要,便朝芙蘭點了點頭,芙蘭這才收回了銀子,一干侍衛也都退下了。
等衆人走後,芙蘭這才湊到了容挽辭身邊,一臉疑惑:“王妃,你明知他們不會收下這銀子的,怎麼還非讓我去給,碰了我一鼻子灰…”
容挽辭看着芙蘭的模樣,臉上笑着,卻是嘆了口氣:“哎…雖來上殷不久,可我已經覺察到裕太妃和蘇執的關係並不親近,宮中不敢收受銀兩賄賂,這原就是蘇執定下的規矩,我這樣做,是爲了自保罷了。”
“自保?”
“是。那幫侍衛中定會有裕太妃的人,而我明知蘇執的規矩,卻以身試法,這件事定會傳到裕太妃的耳中,她便會以爲我與蘇執並不如傳言中那般親近,所以纔會連這個都不知曉,如此,她便不會將我視作蘇執的人了。”
“王妃……”
芙蘭喃喃了一句,心中忽然有些酸澀,覺得對自家王爺不太公平,但卻又明白,如今上殷險象環生,實在是不能再樹太妃爲敵了。
容挽辭看了芙蘭一眼,已知她心中所想,心中也是不舒服,便又悠長嘆了口氣。
過了片刻,兩人便往玉露園去了,只快到的時候,芙蘭又問:“方纔王妃你明明可以直接派人送馬玲瓏回去的,但卻稟告了裕太妃,是不是也是爲了自保?”
容挽辭溫和一笑,看向芙蘭的目光中多了幾分讚許。
“是啊,我雖有這個權利,卻是不能濫用。宮中到底是裕太妃的地盤,凡事交由她做主是最好不過的,若我仗着有這個權利便發號施令,豈不是在明目張膽地挑釁她在宮中的絕對地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