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凌月很快意識到,這股力量並非從自己身上而來,而是有人在幫助自己,她的眸子很快凌厲的掃過周圍,只看到一抹暗色的衣袍從遠處閃過,趙凌月的眉頭一皺。
只是這個分神,三個黑衣人看準機會,對着趙凌月就齊齊砍下去,趙凌月的胳膊被砍了兩劍,頓時鮮血直流。
“要不要來真的啊大哥!”趙凌月怒吼一聲,一個彎腰躲過再度襲來的劍,也將手中的匕首插在了離自己最近那人的肩頭。
“住手!你們在做什麼!”
就在趙凌月將匕首插進那黑衣人胸口的時候,聽到一聲怒吼,黑衣人也在最後關頭在趙凌月背後一擊,趙凌月只覺得心口一震,一口鮮血自口中噴出,只感覺膝蓋一陣劇痛,趙凌月就跪了下來。
胳膊上足足受了兩劍,鮮血染紅了她原本就破爛不堪的衣裳,趙凌月還未回過神來,就聽到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在耳邊響起,耳朵裡嗡嗡的聲音和臉上慢慢傳來的熱辣辣的疼讓她明白過來,這個巴掌是打在自己臉上的。
她擡起頭來,眸中帶着冰冷凌厲的光看向那個打自己的人,卻看到丞相趙棕一臉怒氣和厭惡的看着自己,聲音帶着怒不可及:“你這不孝女,究竟做了什麼!”
他說完又在趙凌月臉上連連扇了兩個巴掌,一旁的趙嫣然和侯瑩舒一看,眼裡閃過冷笑。
趙嫣然眸中閃過悲傷,跪在地上對着趙棕說到:“父親,她竟打了母親!母親身體本就柔弱,竟被她打的暈了過去!”
趙凌月心裡冰冷一片,對趙棕一點奢望都已經沒有,看到自己已經宣佈死了的女兒又回來,他關心的不是她的神生死,而是將所有過錯全部推倒她的身上。
果然,趙棕一看到侯瑩舒一臉痛苦搖搖欲墜的模樣,面上很快就閃現出擔憂的急切,趕緊走到侯瑩舒身邊,將侯瑩舒扶在自己懷中,話語似乎都變得溫柔許多:“夫人,你現在如何?”
侯瑩舒一聽,眼淚就再也忍不住,埋在趙棕的懷裡哭個不停,一邊哭一邊說到:“老爺,我將她當做親生的一般,費盡心力將她找回來,她卻一回來就將我打的暈了過去,這就罷了,她竟欺負嫣然!”
她說着看向趙凌月,繼續說到:“虧是我父親當初留了這些暗衛保護我,若不是如此,就要被這庶女將我們一個主母一個嫡女踩在腳下了麼!”
聽了侯瑩舒的話,趙棕看向趙凌月的眼睛裡又是氣憤又是厭惡,絲毫沒有一點關懷,全然無視了趙凌月嘴角的鮮血以及被刺了兩劍的胳膊,趙凌月心中滿是爲原主的悲涼,生活在這樣的家庭當中,還不如死了罷了。
“來人,將這不孝女給我關進柴房去,本相要家法伺候!”趙棕眼裡似乎只有夫人侯瑩舒和一臉受了委屈卻不言語的女兒趙嫣然。
趙凌月臉上狹長的傷疤讓此刻的她看起來狼狽至極,趙棕眼中滿滿的厭惡,看也不看趙凌月一眼不便扶着侯瑩舒離開。
趙凌月看到侯瑩舒臨走之前看向自己的惡毒眼神,那是一種恨不得讓自己消滅在這世界上的眼神。
而另一面的趙嫣然也是看着自己全然沒有方纔的柔弱,眼中的淚水已經幹了,看着趙凌月,她嘴角浮起一抹冷冷的笑意,驕傲的轉過身便離開。
那幾個黑衣人自趙棕出現便已經消失不見,此刻圍着趙凌月的便只有丞相府的家丁。
“區區一個不受寵的庶女,竟敢做出如此大不敬之事。”
有個丫鬟冷哼一聲說到。
很快就有另外一個家丁接她的話:“毆打主母,對嫡女不敬,就這兩條,也夠她死幾次的,更何況老爺說了,要用家法伺候,這下子她便是不似也得死了。”
趙凌越聽着家丁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落井
下石,眼中閃過淡淡的光芒,不過是一幫子沒有主見的奴才罷了。
就在她閉上眼睛等着這幫人將她關到所謂的柴房中去,就見從人羣中衝出來一人,跪在自己身邊將自己抱在懷中,一臉的悲痛。
“小姐,小姐您怎麼這樣了!”
藍心一邊哭,一邊手忙腳亂的將自己的衣服撕成條,顫抖着雙手替趙凌月包紮胳膊上的傷口。
可是她越着急,就越包紮不好,眼淚落在趙凌月的傷口上,疼的趙凌月不住的倒吸冷氣。
“對不起,小姐對不起……”看到自己反倒將小姐弄得更疼,藍心臉上的眼淚更加洶涌,映着她臉上的巴掌印,卻讓趙凌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的臉很是蒼白,趙棕的巴掌印看起來很是明顯,嘴脣沒有一絲血色,沙啞着聲音說到:“傻丫頭,你哭什麼,叫你做的事如何了?”
趙凌月這一問,藍心心中更加痛苦,她不敢直視趙凌月的眼睛,只是哭的越發嚴重。
趙凌月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感覺,就在她剛落下眼眸的時候,就見面前圍着的家丁們緩緩繞開一條道,趙凌月看到,兩個體型強壯的家丁正擡着一個人向自己走來。
蘇錦只感覺到心臟的地方彷彿要被撕開一般的疼痛,那種疼痛流竄在她的全身,甚至讓她氣都喘不上來。
趙凌月清楚,那是原主感受到的痛苦,她已經明白,那兩個家丁擡過來的,是什麼。
藍心的哭泣聲越來越大,她痛哭着撲倒趙凌月身上,兩隻手無助的想要捂住趙凌月的眼睛:“不要看,小姐,不要看……”
她不想讓自家小姐看到這樣悲慘的畫面,可是趙凌月的眼睛卻是不受控制,她要記住,似乎只有記住此刻,才能讓她有活下去的動力。
擡起受傷的胳膊,趙凌月將藍心捂着自己眼睛的手移開,推開藍心,兩眼定定的看着那兩個家丁。
周姨娘很美,即便是此刻衣衫襤褸,頭髮上滿是污穢,一張臉已經扭曲變形,可是趙凌月依舊能夠看出來,她在朝着自己笑,那是一種只有母親才能做到的笑。
即便落得如此悲慘,也要讓女兒知道,不要怨恨,好好的活下去。
趙凌月只覺得心臟的地方被人拿着一把鋒利的刀一直在割,無論前世今生,她第一次深切的體會到什麼叫做心如刀割。
兩個家丁故意從趙凌月面前緩慢走過,讓她目睹自己的母親渾身將近赤裸的在人前走過,那滿身的傷痕和嘴角無怨的笑容,讓趙凌月的心已經被仇恨矇蔽。
“夫人已經下了命令,將這不知死活的女人扔到亂葬崗去。”
那家丁在趙凌月面前停下,故意讓趙凌月看到周姨娘的樣子,口中的語氣充滿着嘲諷和冷淡,似乎周姨娘的深思不過是丞相府的一個笑話,她的生命低賤到可以讓這些家丁去玩弄。
趙凌月的雙眼猩紅,似乎有紅色的火焰要從中噴涌而出,那是她淤積的憤怒,指甲深深的嵌進手心,絲毫感受不到疼痛,趙凌月緩緩擡起頭來,看向那兩個家丁。
那彷彿是地獄使者的眼神,只是一眼變焦人覺得恐懼萬分,那紅色的憤怒,黑色的陰沉,讓那兩個家丁頓時覺得退下一軟,只見一道銀光閃過,那兩個家丁的雙腿就鮮血直流。
趙凌月方纔用盡了力氣,將那兩個家丁的腿弄傷,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意識的最後只聽到藍心哭天喊地的嘶吼聲。
趙凌月的改變讓衆人手足無措,如今她一暈過去,家丁們便放下心中的恐懼,衆人將趙凌月胡亂擡起來要往丞相府後院的柴房中扔。
藍心緊絲絲護在趙凌月身上,不讓這些家丁們動趙凌月,可是她原本就捱過打。
如今再加上週姨娘的事情
被人打過,一個人抵不過力氣強大的家丁們,她一邊哭一邊護着趙凌月,指尖在地上劃過留下深深的血指印。
“求求你們了,放了二小姐吧!”藍心在地上苦苦哀求,可是並沒有什麼用,那些家丁將她一腳踢到一旁,提起趙凌月便向柴房走去。
藍心一個用力撲上去,她知道,小姐若是被丟到了柴房,定然會活不下去的,那些家丁一看藍心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嫌惡的瞪她一眼,只是相約看了一眼,便沒有任何疑慮的將藍心也一併丟進了柴房之中。
“小姐,小姐您醒醒啊!”被粗魯的丟進去,藍心來不及疼痛,便跪在趙凌月身邊,眼淚打在趙凌月的臉上,她繼續去撕自己的衣服包紮趙凌月一次次裂開的傷口。
趙凌月彷彿置身於一片黑暗當中,前路芒芒她無法前進一步,好像再向前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在那靜謐悠遠的黑暗當中,她緊緊閉上眼睛,只聽到從心底發出的一道聲音,帶着隱隱的歉疚和痛楚:“離開吧,離開這裡,遠遠的離開。”
那聲音好像是自己的,但是她心裡清楚,那是來自原主的聲音。
趙凌月猛地睜開眼睛,大喊一聲:“不!”
不會離開,她要報仇!
“小姐!小姐!”趙凌月一睜開眼睛,藍心便被她眼中的魔怔嚇住,小姐的瞳孔彷彿沒有焦距,像是置身於另外一個世界。
她緊緊抱着趙凌月,在趙凌月身後不住的安撫,想要大哭卻死死的忍住:“一切都會好的,小姐,您相信奴婢,一切都會好的……”
藍心眼裡噙着滿滿的眼淚,不停的在趙凌月耳邊重複着這句話。
“一切都會好的,小姐您要相信奴婢……”
無盡的寒冷和飢餓侵蝕着兩個人,藍心一直抱着趙凌月不放手,嘴脣已經乾的起了皮,彷彿再張大一些就會裂成兩半。
她懷中的趙凌月已經慢慢安靜下去。
“吱呀。”一聲,柴房破舊的木門打了開來。
藍心一臉驚恐的看過去,懷中的趙凌月也因爲這突然的聲響身子猛地頓了頓,但也只是藍心感覺到了,藍心將趙凌月緊緊護着,一臉警惕而又帶着脆弱看向來人。
來人嗤笑一聲:“讓你的二小姐放心吧,她那低賤的娘已經扔在亂葬崗了。”
一個四十多歲的家丁站在門口,正是丞相府的張管家,走都沒有走進來便輕蔑而又無情的說到,他說完就將手中的東西像是施捨一般的扔在地上。
咕嚕嚕滾出來幾個饅頭,可是藍心的眼睛卻是明瞭又滅了。
那饅頭即便是給那些阿貓阿狗都不會吃,那上面已經生了一層厚厚的黴,就算吃了,又何嘗不是毒,藍心聲音弱弱的充滿乞求:“張管家,能不能,給我家小姐一個好的饅頭……”
那張管家一聽,眉頭一挑,忽的大笑出聲:“你家小姐?你還當她是小姐?哈哈,你家小姐,很快就是黃泉路上的過路人了,我看,還是別吃了吧!”
藍心死咬着下脣,像是下定決心一樣,從自己脖子上取下來一條項鍊。
她看着張管家,用滿是泥土和血漬的手伸到張管家的方向說到:“張管家,這是我母親臨終前給我的項鍊,我用它來給我家小姐換一個饅頭……求求您了……”
張管家一看藍心手中的項鍊,眼中一抹貪婪的光閃過,他迅速上前一步就將項鍊從藍心手中搶走,沒有任何情面便向外走,一邊走一邊嘲諷:“就你?有和我談條件的資格嗎?”
藍心聽着那冷淡而又讓人心寒的笑聲,無聲的抽泣着。
她再也不信了,不信周姨娘和二小姐曾經說的,一切忍耐都會有盡頭,一切也都會好起來的,她不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