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之後,李鐸驚恐的看着皇上,嚇得說不出話來。
李鈺朝着他招了招手,李鐸下意識的起身去坐在李鈺身旁。李鈺伸手握住他的手,低聲說道:“身爲皇家的孩子,一些事情雖然很殘忍,但你必須面對。”
皇上嘆道:“是啊鐸兒。今天,便是父皇給你上的,關於帝王之術的第一課。”
李鐸尚不能理解這些話,只是抓着李鈺的手,像是抓着救命的稻草一樣牢牢地握住,竭力的控制着心裡的恐懼和身體的顫抖。
屏風之外,宮‘女’青兒簽字畫押之後被帶了下去,邵閻又高聲道:“提殺害與周氏勾連之錦鱗衛劉興的兇手陳立上堂!”
衙役高聲應了一聲,沒多會兒功夫拎着一個穿着囚衣的男子上堂。此人正是跟劉興在酒肆裡吃酒打架失手打死劉興之人。
然而,在刑部大牢裡沒死,又在詔獄裡住了這些日子之後,陳立此時跪在刑部大堂之上,根本無需動刑,邵閻問什麼他就招什麼,把拿了周延的錢財故意跟劉興喝酒併發生爭執,趁機把他打死的事情招了出來
。
“捉拿周延!”邵閻擡手丟下一支令牌。
刑部的壓抑撿了令牌,匆匆離去。
邵閻命陳立在供詞上簽字畫押,把人帶下去,又趁空提審跟物證銀質護衛牌有關的關山。
關山上堂後平靜的跪拜行禮,自報家名之後,便跪在那裡聽審。
“關山,你是何時離京的?”邵閻問。
“五月二十一日,關山隨王爺離京前往災區賑災。”關山回道。 ωwш ¸тt kΛn ¸C 〇
“你既然是去賑災,爲何會出現在安逸州地牢?把你離京後的行程詳細的說一遍。”邵閻問。
關山應道:“是。因爲災區的防疫‘藥’材不夠,而防疫‘藥’材又事關重大,當地官兵忙於抗旱人手不夠,所以王爺派關山去江寧運送‘藥’材回來。關山一路倒也算是順利,‘藥’材押運上船之後,卻忽然有舊友安信來訪,安信說他有個朋友手上有一批‘藥’材急着出手,問我們要不要,因爲安信是七爺的護衛,所以我沒有多想,便跟他去查看‘藥’材,卻不料就在存放‘藥’材的一個民宅裡,遇到了埋伏……”
關山緩緩地說着,兩個書記官認真而急速的記着,大堂裡雖然有幾十個人,但卻安靜的連炭火燃燒的聲音都清晰可辨。
“他們對我使用了毒氣以及暗器,因爲我本來就沒多少戒心,便着了他們的道。受傷後便陷入了昏‘迷’之中,醒來便是在地牢裡了。”
“你說你見到了七爺的護衛安信,這個安信究竟是何人?”邵閻問。
“安信,是原肅王爺身邊的護衛。”關山回道。
“此人何在?”邵閻又問。
“回大人,烈鷹衛已經前赴西南捉拿此人,尚未歸案。”
“安信是雲少棠的近身護衛,雲少棠也難免嫌疑。”
“是的,大人
。烈鷹衛已經得到諭令,會帶雲少棠一併來京。”
邵閻點頭,朗聲道:“好,讓他簽字畫押。”
書記官拿着記錄上前去,關山在供詞上簽字畫押,之後被壓抑架着下去。
邵閻又道:“提原安逸州地牢典獄馮培上堂!”
馮培上堂之後,又供出了周安,周安自然也早就被烈鷹衛帶進京城受審。只是馮培招供完了之後提審周安的時候,他卻跪在堂上隻字不說。
邵閻皺眉,回頭看了一眼上官默。
上官默淡淡的說道:“用刑。”
“來呀,先打五十板子!”邵閻冷聲說道。
“不許打死。”上官默補充了一句。
五十板子對於周安這樣的老頭子來說,的確是要命的刑罰。但上官大人說了不許打死,打板子的人就會用着巧勁兒,留這老頭兒一條殘命。
屏風之後,李鐸擔心的問:“姐姐,那周安都那麼老了,五十板子……能扛得住嗎?”
“沒事,你沒聽見謹言說要留他一條命嗎?”李鈺輕笑道。
李鐸心裡還有很多疑問,但卻沒再問下去,因爲外邊傳來打板子的聲音,一下一下,不緊不慢,同時還有周安忍不住的悶哼聲。
李鈺看着李鐸腦‘門’上沁出的細汗,無奈的嘆了口氣,拿了帕子給他擦了擦,說道:“鐸兒,不要害怕,今天只是審訊,不會出人命的。”
“嗯。”李鐸點了點頭,但心裡的恐懼依然難以掩飾。
幸好外邊打了五十板子之後沒再繼續審訊,上官默發話,叫人把周安直接押回了詔獄。李鐸聽見下面要審問的換了個人,不由得長長的舒了口氣。
因爲一切事情都在秘密中進行,周延根本沒聽見半點口風,以至於捉拿他的時候他還在自己新買來的‘侍’妾房裡捂着腚睡大覺。被帶到刑部大堂之上看見高高在上的上官默方纔驚醒,這次來勢洶洶絕不是‘花’錢能打發的了
。
所有的人都知道,周延是皇后的人。朝中重臣尤其是那些前朝遺老遺臣等暗中抱緊殷皇后大‘腿’,只等着大皇子登基爲帝,殷皇后能夠保他們享受長久的富貴,所以周延也算是狐假虎威,在帝都城是出了名的。
但他再‘精’明,再通透,再八面玲瓏左右逢源,一看見上官默赫然在坐,也只好收起自己的那股‘激’靈勁兒,老老實實地磕頭。
“周延,根據陳立招供,是你給了他銀子,讓他故意跟劉興起了爭執然後用酒罈子把他砸死。你買兇殺人,你可知罪?!”
“這……這事從何說起啊大人!這,草民真是冤枉!”周延立刻矢口否認。
邵閻冷笑道:“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來人,拖下去,先打二十板子!”
李鐸聽了只有二十板子,居然心裡鬆了一下,覺得剛剛五十板子周安都捱過去了,那麼二十板子對年輕的周延來說不算什麼。然而他卻錯了。
負責打板子的那些人都是什麼人,剛剛上官大人吩咐了不許打死人,以周安六十多歲的身體他們自然不會用力打。但周延就不一樣了,他們自然不會把人打死,但也絕不跟打周安一樣。
一板子下去,周延便‘嗷’的一聲慘叫起來。
根本用不了二十板子,不過打了十來下,周延就受不了了,嗷嗷的叫着:“饒命啊,我全招!我願意招供!”
“拖上來!”邵閻冷聲道。
衙役把周延拖了上來,邵閻冷聲道:“再不老實招認,就不是二十板子了!”
“是是!小的明白。”周延連連點頭。
“說,你爲什麼要‘花’錢僱人殺了劉興?!”
“是因爲他……他不是東西,敢勾引我的一個小妾!還妄想帶着我的小妾‘私’奔……”
邵閻不等他說完,便把手裡的驚堂木重重一拍,怒道:“來人
!上加刑!”
“是!”兩旁衙役應了一聲,立刻刑訊師把刑具拿了上來。
周延一看到那刑具便嚇傻了,立刻連聲求饒:“大人饒命啊!您究竟想知道什麼呀!小的不知道啊!”
“好,本官就明白的告訴你,現有宮‘女’招供說你的母親周氏曾‘私’下見過劉興,然後沒過三天劉興就被你僱兇打死了。你若還不肯說實話,本官不介意把宮人周氏拘捕到這大堂上聽審。”
“哎呀大人啊,您這是什麼話?這後宮裡爭風吃醋的事情可不少,那小宮‘女’究竟爲什麼會誣陷小的母親小的不知道,但是您可不能就憑着一個小宮‘女’的供詞把小的屈打成招啊!”
“哈哈!很好,你還知道什麼事屈打成招。”邵閻冷笑道,“那本官今天就讓你知道一下,什麼叫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來人,把證人帶上來!”
下的人應了一聲,帶上一個青衣小帽的男子。
“堂下何人?!”邵閻問。
“回大人,小的是永‘春’酒肆的掌櫃徐三。”
“所證何事?!”
“小的是給陳立作證,那日陳立答應周掌櫃的借酒生事裝作失手打死劉興,是因爲那劉興拿了錢沒辦事情辦好,那陳立還問周掌櫃的是沒把什麼事情辦好,周掌櫃的罵娘,說天大的事情,說出來怕嚇死一片人。”
“你說的周掌櫃的是誰?”邵閻又問。
“就是聚富珠寶行的掌櫃的周延。”徐三說的。
“你剛剛說天大的事情,那麼究竟什麼事天大的事情?”
“小的也不敢確定,但那次小的分明聽見周延說,要陳立一定要把這件事情辦妥,之後纔好幫他跟宮裡求情,把陳立的侄‘女’選進宮裡去當差。”
“徐三!本官可提醒你,若是你敢做假證,胡說八道,這誣陷後宮的事情可是非同小可,搞不好要被滅‘門’!”
“草民知道
。草民的小店裡出了人命,總要給死者一個清白。”徐三拱手道。
邵閻微笑道:“好,你再想想,若沒有什麼補充的,可以簽字畫押了。”
“是。”徐三答應着,在供詞上簽字畫押。
邵閻冷笑着看向周延,問道:“周延,你想清楚了嗎?”
“我……”周延轉頭瞪向徐三,罵道:“徐三!你到底拿了什麼好處,居然敢這樣污衊你周爺爺!”
少言冷聲道:“死不認罪,胡攪蠻纏,居然還敢咆哮公堂!來人,拖下去再打二十板子!”
周延還要大叫,早有人拿了布堵住了他的嘴巴,拖下去又狠狠地打了二十板子。再把人拖回來的時候,周延已經疼的只有哼哼的份兒了。
邵閻再問,周延就沒有之前的那股刁蠻勁兒了。但也只是求饒,閉口不肯把他娘招供出來。
“拿物證。”邵閻冷聲道。
旁邊有人拿出兩張匯兌的票據拿了出來,裡面自然由周延名下轉出去的六百萬鉅款之外,還有一張是由金匯錢莊轉出去的五萬兩白銀的匯票,收款的是同一個人。
上官默淡淡的問:“這個叫趙牧的人,明着的身份是一個商人,實際上是江湖暗殺組織的線人,專‘門’收錢傳話,做殺人的勾當。周延,六百萬文大周寶鈔,換算成白銀也有六萬兩白銀。而且,這兩次匯票轉賬都跟兩次行刺的時間挨着,一次是公主在西校場練槍歸來的那次,而另一次就是周太傅遇刺的這次。周延,你是不是非要見到趙牧,才能說實話呢?”
周延聽了這些話立刻委頓下去,癱在地上開始打哆嗦。
上官默的聲音涼薄不帶一絲溫度:“本官勸你還是如實招來比較好,省的受過皮‘肉’之苦,最後還是逃不過應有的罪責。你身份特殊這不是秘密,不過你也應該明白,如果我們沒有足夠的證據,怎麼可能開堂審你?”
周延頓時伏在地上哆嗦的說不出話來。邵閻驚堂木一拍,接下來問什麼周延就說什麼,再也沒有一句狡辯之詞
。
不過,周延知道的也並不多,他只是負責錢財賬目之類的事情,周嬤嬤讓他給誰錢,他自然就要去辦。他在外邊爲虎作倀的事情做的不少,但真正核心的事情卻參與的不多。原本想着胡攪蠻纏可以‘蒙’‘混’過關,之後皇后娘娘定然不會袖手旁觀,定會想辦法把他救出去。
聽了上官默的話之後他忽然明白,這次不管自己招不招都是活不成了。
周延招供出他的母親,韓嶽立刻命手下的羽林衛進宮拿人。
翊坤宮裡,殷皇后聽說皇上帶着李鐸李鈺出宮了,便一直心神不寧,總覺得要出什麼事兒,幹什麼都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先是吃早飯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粥碗,然後又在給菩薩上香的時候不小心燒了手。之後連出‘門’散個步都扭了腳脖子。
直到午飯時分忽然有羽林衛闖進來,說奉命拘捕宮人周氏,皇后一顆忐忑的心反而靜了下來。
“周嬤嬤,你好好地去,你的兒媳,孫子孫‘女’們,本宮都會替你好好地照料。”皇后站在翊坤宮院子裡的梅樹下,平靜的看着周嬤嬤。
“娘娘……奴才以後再也不能伺候娘娘了!請娘娘多多保重。”周嬤嬤哭着跪下去給殷皇后磕了個頭,便被羽林衛帶走。
事實上,殷皇后還真是高估了周嬤嬤的忠誠度。
當週嬤嬤跪在刑部的大堂上看見自己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兒子時就崩潰了。上前去抱着自己的兒子就失聲痛哭,被邵閻一記響亮的驚堂木給嚇得閉上了嘴。
“堂下週嚴氏,你涉嫌勾結叛逆,重金買兇,謀害公主和陛下,你可知罪?!”
“老奴……老奴知罪……嗚嗚……”周嬤嬤一邊哭一邊應道。
“下面你要如實回答本官的問話,若有半句虛言,你的兒子便會被拖下去用刑。”
“這……這跟我兒子有什麼關係啊!這,這都是老奴的罪過,他什麼都不知道啊!”
“好啊,既然他不知道,你知道,那你就如實招吧。不過本官先警告你不耍‘花’樣,因爲我們今天已經掌握了你們的犯罪證據,你若言不盡實,本官自有辦法讓你追悔莫及
。”
“是。老奴明白。”周嬤嬤擦了擦眼淚,點頭應道。
周嬤嬤的確是都招了,不僅僅是招供,而且是把左右的罪責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說她本來是想買兇手殺害上官默,因爲她擔心自己貪墨了高家的財產,引起了上官大人的疑心,早晚要查到他們頭上,所以她才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一派胡言!”邵閻冷聲喝道,“你說是你安排了那場刺殺,那麼你一個宮裡奴才又憑什麼跟安逸侯舊部勾連?還要陷害西南王?!”
“老奴雖然是宮裡的奴才,但之前在外邊還是有些人脈的,所以……”
“來人,吧周延拉下去打二十板子!”上官默直接打斷了周嬤嬤的編造。
“啊——上官大人不要!不要……”周嬤嬤立刻撲到自己兒子身上護住他,連聲求饒,“求大人不要再打我的兒子了。”
上官默冷笑道:“他是你的兒子,你不好好的招供,他爲人子的替母親挨幾板子也算是盡了孝道了。拖下去,打!”
衙役上前來,拉開周嬤嬤把周延拖下去,又打了二十板子。
這斷斷續續的,周延這一天裡捱了六十板子,雖然不至於就這樣被打死,但一條命也去了大半條,被拖回來的時候,一身的血漬,嘴‘脣’也被咬破,被衙役丟在公堂上連哼哼的力氣都沒有了。
周嬤嬤撲上去又是一陣痛哭,邵閻卻不耐煩的打斷了她:“再不如實招來,下面還有二十板子等着!”
“我全都招了!你們怎麼還不信哪!”周嬤嬤哭着喊,“老奴真的還不知道你們還想知道什麼呀!老奴就是看着大公主不順眼!就是怕上官大人娶妻之後報復我們,所以才‘花’錢僱了人要把他殺死!只可惜殺手殺錯了人!害得燕太傅枉死!這怪不得別人,要怪只能怪他命薄!啊哈哈……你們要給燕太傅報仇!就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聽見周嬤嬤的哭號之聲,屏風之後的皇上‘陰’沉着臉,把手裡的茶盞狠狠地摜到地上
。
“‘混’賬東西!”皇上說着,便要起身轉到前面去。
李鈺忙上前一把拉住,低聲勸道:“父皇,不要生氣。”
“她這是想要抗下所有的罪名!”皇上臉‘色’紫漲,大口的喘息着,“她這是想要丟車保帥!”
周嬤嬤做這些事情很明顯就是皇后指使的,她不過是皇后身邊的一個奴才,怎麼可能敢‘私’下勾結反叛部落,對着當今陛下開槍?!這事兒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憑着皇上此時心裡的怒火,足以立刻下旨廢后,賜死。
“這是必然的,‘女’兒早就想到會是這樣。父皇不要生氣,要保重身體。”李鈺一邊勸着,一邊回頭看了一眼李鐸。李鐸又驚又怕,已經呆愣愣的站在那裡跟傻子一樣。李鈺頓時又覺得,大堂之上,周嬤嬤把所有的罪責都攬在她的身上也好,至少李鐸的心裡會好受一點。
雲啓忙起身上前勸道:“陛下不要生氣,反正這樣的案子也不可能一天就審理完畢的。”
李鈺也勸道:“是的父皇。反正事情已經審出了頭緒,所以也不急在這一時。況且還有安心和雲少棠二人沒到,這案子今天也沒辦法了結,不如等明天再審。”
“連夜審訊!朕回宮去等結果。”皇上冷哼了一聲,扶着李鈺緩緩地站起身來。
李鈺轉臉對李鐸說道:“鐸兒,你和西南王留在這裡,我送父皇回宮。”
“姐姐……”李鐸很想一起回宮,他一時一刻也不想再在這裡等下去了。
“王爺,幫我照顧好弟弟。”李鈺撇開李鐸,轉頭看向雲啓。
雲啓微微一笑,上前抓住李鐸的手,點頭道:“陛下和公主放心。”
皇上此時已經氣得頭頂冒煙兒,一心想着回宮去找殷皇后算賬,哪裡顧得上許多,便扶着李鈺氣呼呼的走了。直到上了馬車走回去一段路,皇上才恍然問:“怎麼把鐸兒留下了?他好像嚇壞了。”
“父皇回去,難道不是要問皇后的罪嗎?父皇希望鐸兒看見這些?雖然鐸兒肯定已經預料到了以後即將發生的事情,但一些事情親眼看見和猜測,還是兩碼事
。如今若是把他‘逼’急了,只怕他心裡的‘陰’影過重,父皇一片苦心只怕會適得其反。”
皇上沉沉的嘆了口氣,點頭道:“鈺兒說的是。”
“父皇是不放心雲啓嗎?”李鈺看着皇上緊蹙的眉頭,問。
皇上微微苦笑:“有什麼不放心的?不放心他就等於不放心你,朕跟自己的‘女’兒有什麼深仇大恨嗎?”
李鈺笑着挽住皇上的手,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刑部大堂,屏風後面的皇上一走,上官默也不再端着架子按部就班的審訊了,他回頭看了一眼邵閻,又看了一眼另一邊的韓嶽,淡淡的說道:“我累了,把所有人犯都押進詔獄,先吃過午飯再審。”
“行。”一直沉默的韓嶽也煩了。
邵閻皺眉看了二人一眼,想要勸說什麼。韓嶽卻忽的一下子站起來,朝着堂下一揮手:“把人都帶去詔獄單獨關押。”
下面人高聲應着,拖着周延母子二人出去了。
“退堂!”邵閻賭氣似的高喊了一嗓子。
上官默和韓嶽相視一笑,誰也沒說什麼。
雲啓拉着李鐸的手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微笑道:“三位大人真是辛苦了。”
“王爺。”邵閻朝着雲啓拱了拱手,又朝李鐸拱手:“大殿下。”
“邵大人,謹言哥,介川哥。”李鐸分別跟三個人打招呼。
韓嶽上前去笑着拍了拍李鐸的肩膀:“餓了吧?今天中午我請客,先吃飯去。”
“可是,案子……”李鐸無奈的笑了笑,此時他的心裡像是塞滿了雜草,哪裡還有心思吃飯。
“案子的事情不着急,反正還有嫌疑犯沒到,今天也審不完。天大地大吃飯最大,走了。”韓嶽攬着李鐸的肩膀率先往外走
。
邵閻無奈的看了一眼雲啓,也和上官默三個人一起跟了上去。
韓嶽說要請吃飯,卻把人都帶去了鎮撫司。且不說他請這幾位位高權重之人午飯吃什麼,卻說李鈺陪着皇上回到宮裡,皇上邁進紫宸殿第一步就要下旨去查封翊坤宮。
李鈺忙拉了他一把,低聲笑道:“父皇,我都餓死了,你能不能先讓我吃點飯再說別的事兒?”
皇上沉沉的嘆了口氣無奈的看了李鈺一眼,吩咐王德:“傳膳。”
王德答應了一聲,轉身吩咐宮‘女’們傳膳,李鈺攙扶着皇上慢慢地走到飯桌跟前坐下來,看着一道道菜餚擺上之後,李鈺拿了湯勺給皇上盛了一碗海蔘粥,微笑道:“父皇,人是鐵飯是鋼。不管發生什麼樣的事情,自己的身體是最要緊的。生氣也好,殺人也罷,若是沒有一個好的身體,一切都是空談。來,先吃點海蔘粥。”
皇上無奈的接過粥碗來,皺着眉頭看着李鈺自己伸手拽了一根‘雞’‘腿’大口的吃着,嘆息道:“你呀!真不知道這脾氣隨了誰。我跟你娘可都不是這樣的‘性’子啊!”
“哎呀,爹啊,吃飯呢,您能不能專心點啊。”李鈺丟開‘雞’‘腿’,又抓起湯勺來給自己盛了一碗‘雞’湯。
“好好。”皇上看着她這般模樣,心裡多大的火氣也發不起來了,低頭吃了兩口海蔘粥。
李鈺吃了兩根‘雞’‘腿’,一碗飯,蔬菜若干,又喝了兩碗湯之後,‘摸’着圓滾滾的肚子從飯桌跟前站起來,笑呵呵的說道:“吃飽喝足了,也有力氣開工了。”
皇上也靠在榻上慢慢地喝了半盞茶,心裡的怒火經過一次又一次的發酵,此時已經沒那麼大的火氣,但是,經過深思熟慮過的憤怒,比怒氣衝冠更可怕。
翊坤宮,一切如故。
自從周嬤嬤被帶走之後,殷皇后便坐在大殿裡一直沒有動。
她沒有吩咐任何人做任何事,只是安靜的坐在那裡等着。
事實上她這樣做也算是聰明之舉,因爲韓嶽的人在帶走周嬤嬤之後便監控了整個翊坤宮,表面上翊坤宮的人仍然可以隨意出入,但每一個進來的或者出去的人都在羽林衛的監視之中,做什麼,說什麼,沒有一絲一毫能逃得過羽林衛的眼睛
。
皇上帶着李鈺以及王德還有紫宸殿的近衛們一路浩浩‘蕩’‘蕩’進了翊坤宮。
翊坤宮裡的宮‘女’太監們呼啦啦跪了一地,齊聲高呼萬歲萬萬歲。殷皇后依然坐在翊坤宮正殿的鳳座上一動不動。
皇上帶着人進了翊坤宮,看着穩如泰山高高在座的殷皇后,冷聲一笑,嘆道:“皇后,怎麼一個人坐在那裡發呆?連朕來了都沒聽見?”
殷皇后微微一笑,說道:“陛下比臣妾預料的,晚了許多。”
“看來,朕是讓皇后失望了?”皇上轉身在長窗下的暖榻上坐了下來,舒適的靠在李鈺遞過來的靠枕上。
“陛下請用茶。”殷皇后淡淡的笑了笑,擡手端過一盞熱茶送到皇上的手邊,在他的對面款款落座。
皇上看了一眼那茶盞,卻沒有碰的意思,冷笑道:“皇后的這盞茶,也不知道有沒有毒呢?”
殷皇后一怔,苦笑道:“臣妾與陛下結髮夫妻十二年,還有鐸兒。臣妾怎麼會謀害陛下呢?陛下這話真是令人心寒啊。”
皇上也感慨的嘆了口氣,看着皇后臉上‘精’致的妝容,反問道:“是啊!朕也很是納悶,人家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我做了十二年的夫妻,怎麼就做到了這個份兒上呢?你‘花’錢買兇,當那兇手的槍口對着你夫君的時候,你的心裡究竟是在想什麼?”
“臣妾從沒想過害陛下。”殷皇后平靜的說道。
“哦?那你是想害誰呢?”皇上冷笑着問。
“臣妾只是想保護我的鐸兒。”殷皇后理直氣壯的說道。
“保護?你的鐸兒?!”皇上好笑的看着她,像是看着一個白癡,“所以你聯合那些反賊去殺鈺兒?!去殺朕?這樣你的鐸兒就會安全了?!你怎麼知道那些人不會在朕和鈺兒死後不把你們娘倆殺了?!你這毒‘婦’!愚蠢之極
!”
皇上的拳頭重重的砸在手邊的案几上,直接把茶盞震翻,茶水順着光滑的桌面流到榻上,溼了殷皇后華麗的鳳袍。
“你第一次買兇刺殺鈺兒,第二次買兇刺殺朕,前前後後‘花’費了十幾萬兩銀子,真是好手筆啊!朕都不知道朕的皇后手裡竟然握着這麼多的‘私’房錢。可憐朕還整天爲了國庫的事兒愁得吃不下睡不着的,早知道這樣,多來求求皇后,不就什麼都有了嘛!哼哼……”皇上的語氣很緩慢,嘴角的冷笑也越來越深。
“臣妾沒有謀害皇上之心,臣妾沒有對不住皇上。是皇上眼裡只有‘女’兒,沒有臣妾,沒有兒子。”殷皇后咬牙道。
“朕的眼裡沒有你?沒有鐸兒?”皇上不可思議的看着殷皇后,彷彿十多年的枕邊人從來不曾相識。
“皇上把朝政大事全都‘交’給了大公主,國家的經濟命脈,軍政大權,軍事情報,哪一樣不是攥在你的寶貝‘女’兒的手裡?你的龍榻她隨便睡,你的龍袍她也隨便披。就算將來陛下扶持個‘女’皇帝登基,只怕這朝中上下也沒有誰敢說半個字!”
李鈺冷笑道:“你心心念念都是皇位,只可惜我卻從未把這皇位放在眼裡。依我看,你這皇后當得不過癮,是想當太后纔是真的。”
皇上朝着李鈺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再說下去,之後看着皇后,冷聲問道:“這麼說,你承認那個刺殺朕的兇手是你安排的了?”
“是臣妾找來的,但臣妾沒想要殺陛下!臣妾從來就沒想過要殺陛下!”殷皇后忽然變得瘋狂起來。
“那你想殺誰?!”皇上冷聲問。
“我想要殺上官默!想殺韓嶽!不過可惜——讓燕北邙這個倒黴鬼給搶了先!”殷皇后說着,瘋狂的笑了起來:“不過這樣也好,好像燕北邙死了,也着實不錯!”
“啪——”李鈺肚子裡的火氣再也忍不住,上前去劈手給了殷皇后一個響亮的耳光。
她這一巴掌完全沒留力氣,竟打得殷皇后身子一歪倒在了矮榻的扶手上,一頭的珠翠和‘精’致的髮髻被晃的散‘亂’開了,配着她臉上的紅手印,分外狼狽。
然而李鈺卻並沒有打得解恨,而是擡手從靴子裡掏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手槍,槍口狠狠地抵住了銀皇后的腦‘門’,“你信不信我一槍打死你
!”
殷皇后臉‘色’蒼白,卻猛然轉頭看向皇上,咬牙道:“陛下看見了吧?這就是你的‘女’兒。她根本就是一隻喂不熟的狼!如今我敗在她的手下,我認了!但是陛下也要爲自己的將來想一想。我好歹是她的嫡母,她也能拿槍指着我,等她羽翼豐滿,與那西南王結爲夫妻,只怕下一個就是陛下你了!”
“你閉嘴!”李鈺擡手用槍托狠狠地砸在殷皇后的腦‘門’上,直接把她打暈過去。
“鈺兒!”皇上在李鈺擡手的那一刻出手阻攔,但看見皇后腦‘門’上緩緩地留下了鮮血,伸出去的手無力的收了回去,顫聲道:“你殺了她?!”
李鈺伸手按在皇后的頸動脈上試了試,冷聲道:“只是暈了。”
“傳太醫!朕要她活着!”皇上嘶聲道。
李鈺看了皇上一眼,從他的眼裡一顆心漸漸地變冷。
她想,如果剛纔自己一下沒忍住直接爆了殷皇后的腦袋,她的父皇會不會真的相信殷皇后的那番話,從此以後便像是防賊一樣放着自己跟雲啓。
太醫很快趕過來,衆人把殷皇后擡到一旁,傷‘藥’,施針,把她從昏厥中救醒。
皇上緩緩地站起來,看了躺在鳳榻上的殷皇后,冷聲吩咐:“皇后病重,需要靜心休養。兩個太醫留在這裡守着,直到皇后病癒爲止。”
太醫跪地領旨。皇上有看了一眼角落裡的幾個宮‘女’,冷聲說道:“從現在起,這裡的任何人不準踏出翊坤宮一步!否則處以極刑。”
------題外話------
盒飯沒拍成,靠…
明天一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