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加西亞現在有個幸福的煩惱:一方面,他不願意看着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做大,自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在美國設立分公司以來,空中客車公司和波音公司、麥道公司就沒有停止過對這家公司信息的刺探,經過縝密的分析,大家都認爲這家公司具有成爲空客、波音和麥道競爭對手的潛力,這當然是絕對不能允許出現的情況,這也是空客公司爲什麼拼了命的想要和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合作生產空客a320的原因,除了想要讓空客的飛機更多的進入這個國家的民航市場之外,更是要將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這個潛在的威脅消滅在萌芽狀態;
另一方面,馬振東提醒了他,中航工業的幾十萬熟練的技術工人絕對是一筆豐厚的資源,若是利用的好了,將會產生無法估量的巨大利益:若是空中客車公司能夠將這些技術工人當中的就精英一網打盡,全都塞進空客在共和國的合資工廠裡,哪怕他們什麼也不幹呢,也每個月發給他們一大筆錢,就當是將精英養成豬了。
這等於是從根子上滅了共和國航空工業復興的希望,沒有了熟練地、經過了幾十年磨練的技術工人生產出來的零部件,任何一個國家的航空工業都是華而不實的空中樓閣,從此之後,共和國就真的只能成爲“陸地第一強軍”了……這絕對不是什麼褒獎。
好在,這雖然是個幸福的苦惱,但這個事情其實並不需要他阿蘭.加西亞苦惱,他相信,只要自己將這個情況彙報上去,董事會以及空中客車公司的母公司:歐洲防務集團的董事們會很高興自己能夠遇到這個幸福的苦惱的。
……
“林總。你似乎不是很高興?”看到林鴻飛一臉沮喪的模樣,一路上沒怎麼說話的外交部的隨行人員彭康終於忍不住向林鴻飛問道。
對於中航工業和空中客車公司的合作,彭康以及外交部當然是高興的,這雖然沒有外交部多大的功勞,但不管怎麼說也是共和國航空製造業的進步:咱們也能製造這種準100噸級別的飛機了嘛,你林鴻飛哭喪着個臉是啥意思?
“彭秘,你覺得這是個值得高興的事兒?”林鴻飛苦笑了一聲,向彭康反問道。
“當然值得高興啊,我們可以在與空中客車公司的合作當中學到大型飛機制造和設計的技術,以市場換技術。這不就是我們改革開放制定的基本政策嗎?”彭康理所當然的回答道,在他看來,林鴻飛的這個問題簡直就是……幼稚!天真!
“呵呵,以市場換技術,說的正好聽啊。似乎咱們只要把市場拿出來,技術就會主動鑽進咱們的包裡似的……彭秘書。我問你。東方大衆從成立到現在也有10年了,你問問東方汽車製造廠,這些年來,他們學到了什麼技術?不說發動機,到了今天,他們東方汽車製造廠甚至連變速箱自己都不會生產了。之前的東方小轎車雖然差了點兒,但好歹所有的技術全都是自己的,現在呢?他們還能幹什麼?”
他們還賺了不少錢……可惜,這話剛剛到了嘴邊。就被彭康給嚥了下去:對於一個人、一個集體來說,錢當然是很重要的東西,但對於一個國家來說,錢雖然依舊是個好東西,但地位可就沒有那麼重要了,技術、人才、思想……這些纔是一個國家能夠保持長盛不衰的根本所在。
這個道理彭康當然也明白,只是一時間沒朝着這方面來想,現在聽林鴻飛這麼說,臉色頓時變了,臉色有些發白,“林總,這……不可能吧?”
他已經想到了某個嚴重的後果,若當真是如此,那簡直就是讓人不寒而慄!
“怎麼不可能?事情還不夠明顯嗎?”林鴻飛苦笑了一聲,“爲什麼阿蘭.加西亞一開始對馬振東的時候一臉的不耐煩,可當馬振東表示中航工業有幾十萬的技術工人的時候立刻就鬆了口風?”
彭康頓時默然。
這個細節他也注意到了,但之前根本沒當做一回事,只當是馬振東提出來的條件吸引到了空客,現在仔細想想,這纔是讓空中客車公司決定和中航工業接觸的原因啊。
他深深的看了林鴻飛一眼,之前已經有消息傳出來,說空中客車公司想要和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合作生產空客a320,林鴻飛堅決不同意,大家還都在嘲笑林鴻飛的腦子是不是壞掉了,竟然放着這麼一個賺大錢的機會不要?現在看來,不是林鴻飛的腦子壞掉了,人家的腦袋自始至終都很清醒,反倒是自己這些人的腦子壞掉了纔是真的。
但下一刻,他發散的思路立刻被強制性的收了回來:現在可不是感慨林鴻飛的眼光的時候,而是空中客車公司這個合作當中蘊含的巨大陰謀。
一想到這一點,彭康立刻就淡定不能了,“不行!必須要立刻將這個消息通知國內,和空中客車公司的合作,絕對不能以削弱咱們國家航空工業的基礎爲條件,這個事情,必須請中央領導慎重考慮!”
“你還真是……”林鴻飛哭笑不得的搖搖頭,“彭秘,你就沒想到你這麼做得罪了多少人?只要這個合作能夠成功,無數人的頂戴花翎都能夠換一個更好看的,你這是把自己往死裡逼啊。”
正義感爆棚的彭康如同被人都頭澆了一盆水,整個人這才反應過來:沒錯,自己若是當真這麼做了,得罪人就得罪狠了,他不是十幾二十歲的小青年了,別人鼓譟一番就立刻熱血上頭的什麼也不管不顧,他好歹也是近40歲的人了,自然清楚這其中嚴重的後果。
思索了片刻,彭康才緩緩的道,“事情還是要說,但怎麼說,這個需要好好思量……嗯,我需要將這個情況趕緊向部長彙報。”
既然彭康已經想定了,林鴻飛也就不再多言。
這傢伙是牛平國的秘書,向牛平國彙報乃是理所當然,至於採用什麼方式將這個政績加到自己的頭上,那就是人家的事兒了。
彭康卻已經在緊鎖着眉頭,顯然,他已經在開始斟酌着措辭,考慮這個事情該怎麼說……無論如何,過於激進的中航工業都要倒黴了。
範堡羅航展分爲室內展和室外展,室外展主要是用於展示各種飛行器以及飛行表演,飛機的個頭太大了,沒有、也不可能提供這麼大的場地來給各家參展商布展,一架波音747就要佔用多大的面積?
和室外展相比,室內展才是本屆航展的精華所在,航空電子系統、發動機、各種各樣的航空材料……所有的這些個和飛機息息相關的地方,幾乎全都是在室內展上,在室外展沒法大展拳腳的前提下,林鴻飛給予了室內展最高的重視,儘管之前早就根據展臺的情況作了佈置,但到了現場之後,林鴻飛還是根據場地的情況以及周圍布展單位的,看看有什麼需要做出針對性調整的。
顯然,從來沒有參加過國際大型航展的共和國航空企業的參展,給了正在布展的各家航空企業和配套單位極大的好奇,在無數外國人的眼中,中國人是神秘的,共和國也是神秘的,自然而然的,這家來參加本屆航展的古齊省工業製造有限公司也吸引了很多人的好奇。
“hello,”正在林鴻飛託着下巴,琢磨着還有什麼地方需要微調的時候,他身後響起了一個別扭的聲音。
這傢伙嘴裡說的是英文沒錯,但那感覺……就像是一個剛學了半年漢語的傢伙用極其不熟練的漢語和中國人打招呼一樣。
林鴻飛轉過身來,一個一臉大鬍子的西裝革履的胖子映入了林鴻飛的眼簾,嗯,還是個黑胖子,這是個非洲哥們?
林大老闆對非洲兄弟沒有多少研究,在他看來那些黑哥們除了高矮胖瘦的區別之外長的其實都差不多,委實讓人看不明白他們到底是從非洲的什麼地方來的,但出於禮貌,他還是向對方點了點頭,“你好。”
“你好,”得到了林鴻飛的話迴應,這黑胖子哥們頓時就興奮起來,手舞足蹈的向林鴻飛問道,“我是來自加蓬的勒內.恩德梅佐.奧比昂,你們是來自共和國的企業嗎?以前可從來沒有在這個航展上看到過你們公司。”
加蓬?這個國家林鴻飛倒是知道,貌似是共和國在非洲的傳統小夥伴之一,共和國每年對非洲的援助有相當一部分落到了加蓬的頭上,既然是共和國的傳統小夥伴,林鴻飛自然就要對對方客氣點兒,笑着點點頭,“沒錯,我們是來自共和國的企業,今年是我們公司第一次參展……嗯?奧比昂先生,您每一屆的範堡羅航展都會參加?”
問完,林鴻飛又覺得有些不對:一個還需要共和國支援的非洲國家,他們有自己的航空工業?可若是沒有自己的航空工業,現在是布展期間,這哥們是怎麼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