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奠基儀式完成之後,林鴻飛並沒有回到市裡,而是留了下來。
一個是沂州縣和寶山鎮的領導們太過熱情,另外一個,林鴻飛也有藉機安排一下這邊事情的意思。今天的奠基儀式上,市委常委班子的悉數到齊,相信可以給那些之前心裡打着小算盤的傢伙足夠的震懾,但這還不夠,歪心思不敢動了,可人情卻是個大問題。
林鴻飛的回答,讓林衛民心中頗爲欣慰,沒有繼續堅持,而是示意林鴻飛也舉起酒杯,“來,既然是這樣,咱們爺倆走一個。”
“啊”醇厚的酒液順着喉嚨如同一道火線一般一直到胃裡,燒的整個人都熱烘烘的,林衛民也是好酒之人,煞是滿意的連連點頭,“好酒啊,好酒!”
“你覺得好,我車上還有兩箱,回頭給您搬回去。”林鴻飛爽快的道。
這酒自然也是別人送給林鴻飛的,正宗的牛欄山二鍋頭,林鴻飛並不好酒,但卻家裡各種好酒卻是不少,這也是理所當然,以林鴻飛現在的身份地位,不知道有多少人求到林鴻飛的頭上,送點兒酒算得了什麼?
林衛民身爲體制衆人,自然知道這一點,不和自己的侄子客氣,直接點頭應了下來,“好……說起來,你大伯我雖然當兵當了這麼多年了,可喝過的最好的酒還是你爸給我帶回來的茅臺和五糧液,酒是好酒,可就是喝着不如這牛欄山二鍋頭對味兒。”
“您可真是……”林鴻飛登時哭笑不得,“大伯,我還是頭一次聽說有人拿牛欄山二鍋頭與茅臺、五糧液相比的。”
“五糧液跟茅臺是好酒。這個咱們得承認,可你大伯我的這個臭脾氣。就這牛欄山二鍋頭對脾氣,沒辦法,生成的,改不了了。”林衛民頗有些“老子就是如此了,你能將老子怎麼滴”的無賴架勢。
林鴻飛自然無法將林衛民怎麼滴,這畢竟是自己的大伯呢,搖搖頭,忽然想起林鴻威的事情,心裡頓覺對不住大伯,滿心歉意的對林衛民說道。“大伯。我大哥的事……”
林鴻威被廖大龍給打了的事情,是林鴻飛覺得最對不起大伯的地方,大伯將自己的兒子交給了自己,可是到了自己哪裡不到一個月,就被人給打斷了腿。不管如何說,林鴻飛總歸是有些不對,這個無論如何都是說的過去的。
“說這個幹什麼,”不等林鴻飛說完,林衛國就滿不在乎的擺手,道,“出來在社會上混,哪有隻佔便宜不吃虧的好事?你大哥那個性子,被人收拾收拾也好。免得整天不知道天高地厚。”
事情當然沒有林衛民說的那麼簡單,自己的兒子到了侄子哪裡沒多長時間就被人打斷了腿,林衛民能想得開,可林鴻飛的大娘愛子心切,若非當初是林衛民拼命攔着,早就直接殺到林鴻飛家裡去了。按照林鴻飛大娘的說法。“我不管這其中是怎麼回事,可林鴻飛,我是將我兒子交到你手裡去的,你雖然是當弟弟的,可是你這個弟弟的本事比哥哥大,就該護着你哥哥,可是你看看你是怎麼做的?去你那裡不到一個月就被人打斷了腿,是不是半年就得把命丟哪裡?”
若非是被林衛民死命攔着,林鴻飛恐怕就要嚐嚐母親護崽是什麼味道了。
今天特意留下,林鴻飛也有着向林衛民賠禮道歉的意思,大伯這麼說,原本林鴻飛想着大伯能說自己幾句也好,現在林衛民的態度倒是讓林鴻飛心裡越發的愧疚了。沒有絲毫的猶豫,林鴻飛對林衛民道,“大伯,你放心,那幾個小子,已經被我給送到句子裡面去了,您什麼是想出這口氣都行。”
林鴻飛對林鴻威承諾過,要讓林鴻威親手打斷廖大龍的腿,現在林鴻威雖然出了院,可腿上還打着石膏,想要親手打斷廖大龍的腿還是有些難度,可林鴻飛已經與市監獄那邊打好了招呼,只要一等林鴻威的腿康復,廖大龍立刻就能在監獄裡“摔”斷腿。
只是這些話,卻沒有必要對林衛民說起了。
總算這並不是什麼好事,兩人說到這裡,便都很有默契的閉口不言這事兒,林衛民順口提起了另外一件事,“鴻飛,這陣子來我這裡說情託關係的可不少。”
林鴻飛便點點頭,這種情況他自然早有預料,這麼大的一個工程,需要的工人那麼多,放眼全縣,領導們比老百姓少的多得多是沒錯,可架不住哪個領導家裡沒有幾個親戚啊?若是其他工作倒也罷了,可既然是在北郡市工業製造公司上班,那說不得就要拼命想辦法擠進來了。
林衛民是體制內人士,這一點是好事也是壞事,好事是藉着這個機會,原本和縣裡的領導搭不上什麼關係的他,似乎一下子就和縣領導們熟稔了起來,這陣子去縣裡開會,每次遇到縣委縣政府或者縣裡各個行局的領導,之前向來對林衛民這個小副科視而不見的領導們,驟然間對林衛民熱情了許多,話裡話外的意思,不外乎想讓林衛民幫自己的家屬、孩子或者親戚安排一下工作……
領導們的工作做的還是很到位的,很快就打聽清楚了一點,北郡市工業製造公司的林鴻飛林總,是寶山鎮副鎮長林衛民同志的親侄兒,這次市裡之所以決定將原本計劃爲一家的發動機製造工廠分成兩家,人爲的增加了許多的成本,根本原因便是林鴻飛在市委東方書記面前的一力堅持和對外國投資商做的說服工作。
在領導們看來,讓誰不讓誰來上班,還不就是林鴻飛一句話的事?同樣,若是林衛民同林鴻飛打個招呼,說讓xxx進來上班,難道林鴻飛林總還能不給自己大伯這個面子?根本不可能嘛!
如此一來,林衛民忽然成了沂州縣的香餑餑這一點。自然也就完全可以理解。
林鴻飛沒有絲毫猶豫,徑自問道。“大伯,你覺得……多少個名額比較合適?”
頓了頓,林鴻飛又補充了一句,“不過話您可以給那些人先說在前面,他們想要進來可以,但最好做好吃苦受累的思想準備。發動機製造這個行業,說白了就是冶煉和鑄造行業,這活兒比整車組裝要髒得多,也累得多,這是一家純粹爲北郡市工業製造公司做配套的企業。不可能有太多的行政崗位讓他們給我敗家。”
這一點林衛民自然早想到了。自己侄子費了如此大的力氣,甚至是硬頂着市裡的態度硬生生的將發動機製造工廠一分爲二,自然不是爲了給那些傢伙謀福利的。
“這個我給他們說過,也暗示過他們,工廠不同於普通國企。這是一家有外資背景的單位,若是將來他們的人在裡面鬧騰了,一根直腸子通到底的老外可不管那麼多,若是真的將事情捅到了上面,誰臉上都不好看。”
說道這裡的時候,林衛民不由自得的笑了,“你大伯我也知道,咱手裡的位子,就是吊在驢子前面的胡蘿蔔。這些傢伙不拿出點真材實料來就想從老子手裡換東西?當老子是好欺負呢?!”
“10個!”林衛民信心滿滿的將巴掌豎起,前後一番,“大伯我算過了,給我10個名額就夠了,多了也是浪費。”
“我覺得,可能這十個名額您都用不了。這些領導家的孩子,可沒有幾個人能受得了這種苦,”林鴻飛也跟着笑了,“人家來就是打算跟着享清福的,可不是來跟着受罪的。”
“不來正好!誰能將我怎麼樣?”林衛民不屑一顧的一撇嘴,似乎那些領導們就在自己的跟前,“現在我老林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欺負的了。”
林衛民說現在他不是任誰都能欺負的,這話絕不是誇張,而是實實在在的事實,縣裡的領導們以及沂州縣各個鄉鎮的同僚們能打聽清楚林衛民同林鴻飛之間的關係,豈能打聽不出來李宏飛與市裡的關係?多的,限於他們的級別,他們打聽不到,可林鴻飛可以隨意出入市委東方書記以及徐市長的辦公室一點卻是很容易就能夠打聽到的,以北郡市工業製造公司向市裡做出的貢獻,對於林鴻飛而言,誰惹了他大伯,他想要收拾誰,豈不就是隨便歪歪嘴的事?
爲了這麼一丁點的小事得罪了林鴻飛這位大爺,進而威脅到自己的位子和帽子,真的是太不划算了。
“好!”林鴻飛便笑着點頭。
有了林衛民的這一句話,其他的事情,林鴻飛便不再多問,以大伯這些年當領導的經驗,林鴻飛相信,這10個名額在大伯的手裡,發揮的作用只會比自己想象的大,絕不會比自己想象的小。
…………
“滴滴滴”一直被林鴻飛放在旁邊的大哥大,這個時候響了,鍵盤和屏幕的燈光有節奏的閃爍着,向林鴻飛提示着有電話打進來。
林鴻飛有一部磚頭一般大小、緊急時刻完全可以當做防身武器來用的摩托羅拉手機,也就是俗稱的大哥大,這是北郡市工業製造公司組建之後,公司便以辦公用品的名義幫林鴻飛配置的,只是雖然現在大哥大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有能力買這麼一部電話的老闆們一個個簡直恨不得買一頂特製的帽子將手機放在頭頂上,以便遠遠的便讓人知道自己是大老闆、有錢,連大哥大都用得起。
只是林鴻飛卻對這玩意兒深惡痛絕。
習慣了後世那些精緻小巧手機的林鴻飛,自打公司裡給自己配備了這部大哥大之後,林鴻飛便將大哥大交給秘書小曹代管。今晚林鴻飛想要和自己大伯好好聊聊,便將曹軍給“趕”了回去,只是小曹雖然人回去了,電話卻給林鴻飛留了下來。
接完電話,林鴻飛一臉的不好意思。
還沒等林鴻飛開口,林衛民就開口問道,“公司裡有事?”
“是,剛剛小曹告訴我,明天有幾個大廠的業務處長要來和我們洽談,希望我能趕緊回去。”林鴻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來的太突然了,一點準備都沒有。”
“有急事是好事麼,當官的,就怕沒事情找到你頭上,”林衛民理解的揮了揮手,“今晚就得回去?”
“嗯。”
“那……這樣吧,你騎我的摩托車走吧,反正也沒有多少路,估計半夜你也就到家了,就是天黑,路上騎車注意點。”
“不用了,小曹說他馬上就開車來接我。”
“這樣啊。”聽到林鴻飛這話,林衛民的心裡登時就放了心,“既然小曹來接你,那咱們爺兒倆就繼續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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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郡市工業製造公司將生產125cc單缸、125cc雙缸以及150cc單缸這三款摩托車發動機的消息根本瞞不住有心人。
這幾個月的時間,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冒出來的北郡市摩托車製造廠,憑藉着在央視一套上的那個別出心裁的廣告,瞬間成了全國老百姓眼中最好的摩托車品牌,不僅銷售和利潤節節攀升,更是搶走了其他幾大摩托車國企的市場,這讓三家原本正與日方進行談判、準備同日方進行合資建廠以開拓共和國摩托車市場的國企老大們,頓時覺得背後冷颼颼的。
這家北郡市工業製造公司,來意相當的不善吶!
原本一開始的時候,大家都選擇了冷眼旁觀的態度,在他們看來,這樣一家之前在市場上毫無知名度、根據自己的調查老產品還故障頻發的“殘次品”,最多仗着廣告的效果在市場上風光幾個月,最後肯定會死的很慘……別聽他們自己吹的厲害,什麼自主研發的高性能並列雙缸異步發動機,真有那麼厲害,小日本的那幾款車還能在咱們國家賣的這麼瘋狂嗎?
當然,儘管心裡如此想的,幾大國企的老總們還是下令去市場上買兩輛車回來,咱們也拆解研究一番……這當然是帶着有色眼鏡,抱着挑刺的態度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