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都少說兩句,阿昌你也是,人家拿出錢來做善事,萬一知道你在背後這樣議論該多寒心。”楊競眼看這兩人之間火藥味濃起來,急忙打圓場。
幾個朋友也一起幫忙說話做和事老。
“有人光顧,值得高興,大家晚上去慶祝一下,我請。”會長楊競經濟狀況好一些,一向大方。
莫昌文也就是嘴巴缺德一點,人倒是沒什麼,意識到自己有些過分,很快就拉下臉來又跟孟冰稱兄道弟起來,還把自己最得意的兩幅攝影作品收起來,準備給沈星辰。
楊競有些詫異:“阿昌,這兩幅作品你自己不是很喜歡,說給多少錢也不賣的麼?”
莫昌文笑笑:“賣是不賣,可拿出來做善事就不一樣了,人家女孩子捐出那麼多錢,咱一個大老爺們總不能再藏着掖着,拿些殘次品來敷衍人家。”
“這纔是好兄弟。”孟冰也笑着拍拍莫昌文的肩膀,剛纔的不快轉眼煙消雲散。
待大家的作品都整理出來,沈星辰派來的人也將作品全部打包拉走之後,孟冰看着那張支票,問道:“這支票怎麼辦?要直接打到報紙上公佈的賬號去麼?”
“別,那麼大一筆錢,我聽說某些機構公佈的賬戶都喜歡七扣八扣的,而且還經常遲到,別等小明出了院,這錢還沒到賬。”
說話的就是孤兒院出身的蔡志軍,身爲孤兒,他對某些事最是深有體會,小時候因爲長得可愛,經常跟着院長去領善款,通常都是扛着一大塊牌子,上邊寫着幾千幾萬。其實很多時候根本就沒有錢到賬,要麼換成一些不實用的過時衣褲,要麼就被各部門七扣八扣的到手不到十分之一,他求學的助學金也是如此,畢業後給捐款人寫感謝信的時候才知道,那些年那對善良的夫婦給他的錢是他拿到的十倍。
而且一些信件和書籍小禮物之類他也從來沒有收到過,他寫的信對方也沒有回,他還以爲對方工作忙,沒時間給一個小孩子回信,想不到……都過了很多年了。某些事情也無從追查,真鬧出來又要讓好心人心寒,以後再也不捐款。受苦的還是那些無依無靠的孩子,哪怕十分之一也比什麼都拿不到的好。
“那怎麼辦?”楊競皺着眉頭問道。
蔡志軍答道:“我親自去問問何院長,最好是打到醫院的賬戶上,聲明是給小明的醫藥費,我想這總不至於還有人剋扣了吧?”
“這樣也好。”大家都覺得這主意不錯。
“那現在這張支票怎麼辦?”孟冰揚了揚支票。解釋道:“我明天就要出差,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由我保管只怕會誤事。”
大家把目光投向蔡志軍,蔡志軍連連擺手:“我長怎麼大沒見過怎麼多錢,給我保管我晚上一定睡不着覺。”
莫昌文道:“那就楊哥你了,你是攝影協會的會長。又在銀行工作,你保管最合適,等小蔡打聽好之後。是提現金送過去還是轉賬都方便。”
大夥都同意,商定好之後,大家收拾一下,各自回家了。
……
一個星期之後,沈星辰發現。無論如何都拼不出孟冰照片上那種感覺,她發現一開始把焦點放在了向日葵上。單獨拼向日葵倒是不難,可是旁邊不起眼卻柔韌的雜草她無論如何拼不出來。
拼不出那種雜草,整幅畫都要大打折扣,想想還是放棄吧,原來她也不是萬能的。
想到這裡,沈星辰就苦笑了一下,把拼了一半的畫拆開,又慢慢將各色碎玉挑出來分類好。
做好之後,無意間一擡頭,看到旁邊放得雜亂的照片,其中一幅比較小的掉出來,照的是一片青草地上幾朵黃花,這種小黃花田邊路旁隨處可見,並不特別,只不過經過攝影師放大了拍攝,草青花黃,簡簡單單倒也漂亮。
這樣一想,她把目光放在了剛纔拼向日葵的那些碎玉上,那黃花跟向日葵花瓣顏色一摸一樣,草也是綠的,免得再收拾一遍了。
不需要用腦的拼湊方法最近沈星辰做得非常熟練,加上這幅畫也挺小,因此她拼了幾個鐘頭就拼出來了,效果比想象中的還要好,這可成了無心插柳。
一小幅畫她也沒太在意,而且這也不是她喜歡的風格,隨手而爲,想着好幾天沒去如意齋看看了,那天秦老闆發短信來說又賣了一個翡翠花瓶,還有客人問有沒有新貨,翡翠畫翡翠物件之類的標價雖貴,不過隔十天半個月的也能賣出一兩件,扣除成本,倒比翡翠首飾賺錢多了。
她便想着把這一小幅黃花圖也送去掛幾天看看有沒有人要買。
到了如意齋,秦老闆正在跟人談事情,沈星辰沒想要打攪,就先進內院跟秦玉青聊了一會天。
最近秦玉青又做了許多作品,一般來說好的玉雕大師能把價值幾千塊的翡翠明料雕成完美的首飾或者物件,價格提升十倍以上。
秦玉青最近都沒有胡來,就沒費什麼料,他雕刻的物件和首飾客人都很喜歡,替沈星辰賺了不少,早就還清了值錢那玻璃種玉簪的錢。
沈星辰也不小氣,給他們父子的分成很客觀,賺的錢多,秦老闆也能坦然接受,彼此都高興。
上次那個冰種檸檬黃,秦玉青做了兩對手鐲,還做了不少小的掛件,都很精緻,想必又能大賺一筆了。
欣賞了很久,秦老闆這纔回來,臉上有些不悅。
沈星辰隨口就問怎麼了?
秦老闆嘆了一口氣告訴她,還不是那個小女孩的事,那家孤兒院也太離譜了,在確定他有能力有本事拿錢出來資助小女孩去國外醫治之後,居然勸說他把錢捐給孤兒院,說是全部醫療費用有幾百萬,那麼大一筆錢能救不少病重的孤兒,相比小女孩的傷真的不算什麼之類的……
幾番勸說無果之後。那些人居然說秦老闆沽名釣譽,甚至見死不救都出來了,還有暗示上頭不同意,小女孩也出不了國之類的,直到秦老闆生氣,說要找媒體評評理,對方這才走。
這年頭,想要做件好事也那麼難。
不過秦老闆稍後又讓沈星辰不要擔心,那些人不過是想要撈點油水,嚇唬幾句而已。不會真做什麼的。
沈星辰嘆了嘆,之後突然擔心,那些人不能把他們怎麼樣。會不會遷怒於小女孩?
秦老闆愣了一下,又讓沈星辰放心,到時候頂多多去孤兒院看看就是了,實在不行還能幫小女孩找個領養的家庭或者熬幾年,上到中學就可以資助她上寄宿學校之類。要是小女孩爭氣能念好書,可以資助她上完大學,之後的事就是她自己的造化了。
能把腿治好,不留下殘疾,就是她人生的一大幸運,誰也不能幫她一輩子。他們能做的也就是這樣。
沈星辰想想也是,很多人未必都有這樣一個機會呢。
那些人三番兩次勸說,讓秦老闆多了個心眼。決定寧願請人聯繫外國醫院,直接把錢打到外國醫院的賬戶上,也不要經過那些人的手,免得出了事打起官司就算能贏也很煩。
又聊了幾句,秦玉青跑了出來。死活要把他最得意的一個小玉觀音掛件送給沈星辰,那是一個芙蓉種翠綠色的小掛件。秦老闆採購明料來讓他雕刻,雕除了一對手鐲,剩下一些邊角料就做掛件。
秦老闆覺得這芙蓉種的翡翠不是特別名貴,這個掛件又非常小,比個戒面大不了多少,兒子帶着可以保平安,又不至於讓人一眼就起覬覦之心。
秦玉青自己也喜歡,帶了幾天,今天不知道抽什麼風,一直要說要送給沈星辰。
沈星辰怎麼能拿秦老闆讓兒子保平安的掛件呢,想着推辭。
誰料平時很聽她話的秦玉青卻非常堅持,一定要送給沈星辰。
沈星辰就有些好奇,問他:“玉青,爲什麼非要把這玉觀音送我?”
秦玉青孩子氣說道:“沈姐姐你不開心,所以我就送給你了,我帶上這個小玉觀音之後很開心,我也希望你能開心。”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瞭解大人的煩惱不是一兩件小禮物就能解決的,不過沈星辰也不想掃孩子的興,勉強笑了一笑:“俗話說男帶觀音女帶佛,要送沈姐姐的話,就送小玉佛好了。”
“好啊,我也做了不少小玉佛呢。”秦玉清說完就蹦跳着回屋拿小玉佛了。
過了不久,就拿一堆小玉佛出來,有七八個,其中摻着兩個小玉觀音,一股腦的遞給沈星辰:“沈姐姐,這都是我做的,全送給你,希望你開心點。”
沈星辰捧着一堆各種質地的小玉佛哭笑不得,這也太多了。
秦老闆暗示了一下,沈星辰收下。
沈星辰只好收下,秦玉青一高興,又跑回去說是要繼續雕刻了。
秦老闆這才笑着搖頭:“這孩子,沈小姐你別見笑。”
這些小玉佛不是店裡的東西,沈星辰還給秦老闆道:“秦老闆,這些小玉佛小玉觀音雖小也很薄可做得都很精緻,應該值七八萬甚至十來萬一塊,你還是收回去吧。”
秦老闆擺擺手:“玉青說送給沈小姐,就是送給沈小姐,我們父子如今也不缺錢,這錢啊哪裡有個夠,這些材料費也就那麼七八萬,不過是玉青練刀工之作,多虧了沈小姐你,我們父子兩纔有如此安定的生活,您就拿去吧,逢年過節當做小禮物送給朋友也好啊,算是我們父子的一點心意,您不能連這樣一點小禮物也不肯接受。”
上好的雕刻手藝能讓翡翠提升十倍以上的價值,也多虧了這位沈小姐,兒子的雕刻手藝才那麼突飛猛進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秦老闆對沈星辰只有感激。
既然秦老闆那麼說,沈星辰也就沒有在堅持,在心底微微嘆息,可惜她沒有那麼多值得送禮物的朋友。
秦老闆察言觀色,輕聲道:“沈小姐,你別嫌我多事,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煩心事。看起來不怎麼開心?”
沈星辰苦笑一下:“沒什麼,其實應該說我也沒有什麼值得特別開心的事,就那麼平平淡淡過,煩心事也是一些雞毛蒜皮,整天提不起精神。”
秦老闆很理解這種感受,當初他差點破產,賠了一大筆錢之後也是這樣,就那麼不死不活的煎熬着,說不上有什麼值得發愁的大事,可是也沒什麼希望。人生沒有了目標,擔心着兒子的將來,有一天沒一天的熬着。
他不知道沈星辰究竟有什麼煩惱。不過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發現她不喜歡提自己的事,家裡有什麼人,以前怎麼樣都不提。
按理說她至少有一個男朋友,店鋪開張之前見過幾次。這段時間卻也少見,自從店子開張之後,那位肖總就不見了,不知道上哪裡。
而沈小姐也從來不提,像是沒有那麼一個人。
他不敢妄加猜測這兩人之間的關係,也不知如何開解。他上次自作聰明提到那個小女孩的事,他以爲沈小姐心腸好,要是能幫到人。她也許會開心點,想不到如今社會,想捐點錢幫人一把都那麼麻煩。
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隨便閒聊了兩句,沈星辰就告辭了,出了門口。她想要走走,就沒有坐車。走了幾步,聽到有人在叫,沈小姐。
下意識回頭,卻看見老趙笑眯眯的站在原來翠緣軒的門口向她打招呼。
見沈星辰停下腳步,老趙小跑着過來打招呼:“沈小姐,真巧,來買東西麼?”
沈星辰道:“無聊隨便逛一逛而已,老趙你在這裡做什麼?”
老趙笑眯眯的道:“我頂下了這家鋪子啊,做生意比較還是得有個好鋪面,沈小姐,有沒有興趣再玩一把,最近又剛到一批好料。”
原來是老趙頂下了翠緣軒,沈星辰客氣的恭喜了兩句,道:“下次吧,今天我沒有精神。”
老趙也不勉強,給了沈星辰一張名片,招呼她有空一定要來光顧。
沈星辰接過名片點點頭,他這才笑眯眯的走了。
才走了兩步,手機響了,是秦老闆來的電話。
秦老闆興奮地告訴她,剛送來那副小黃花翡翠畫,一個客人一眼看中,要花一百萬買下。
如今錢財對沈星辰來說不過是一個數字,她不太關心,隨口說了幾句同意的話,就掛電話了,還是覺得悶悶的,便只好回去了。
剛進門,手機又響了,這纔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接起來,是一個陌生男子問:“是沈小姐麼?”
沈星辰說是。
那男子直截了當道:“沈小姐,我只想要提醒你一句,你的那張支票沒有到病童的手中。”
那人說完這句,就掛掉電話了。
沈星辰真覺得莫名其妙,她準備給女童治病的支票還沒開出呢,得等秦老闆找好國外醫院,計算出具體金額才行,如今這支票當然沒到女童手上,難道是打錯電話。
想了一會,她突然意識到,對方說的應該是給孟冰的那張支票。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股悶氣就襲上心口,她想到那天孟冰他們給她那批照片的時候還帶了一個攝影協會的地址,還有電話號碼。
打了幾次電話,都打不通,氣上心頭,她想也沒想,就直接要阿勝開車,直接找上門去。
到了地方纔發現所謂的攝影協會就是一棟老舊房屋,坐落在一片老舊的街區,幾個閒漢在樓下打麻將,樓上一個小妹妹無聊得在塗指甲油,見到沈星辰和阿勝上來,忙道:“兩位,找攝影師麼?我們這裡什麼業務都有。”
沈星辰冷聲道:“我們找人,找孟冰。”
孟冰,小妹妹收起殷勤的面孔,繼續塗着指甲油,“找孟冰到這裡來做什麼?”
沈星辰納悶道:“他不是你們攝影協會的人麼?”
“小姐,你看清楚一點,我們是愛美攝影公司,不是攝影協會,孟冰不是我們公司的人,只是一個愛好者。”小妹妹似乎心情也不好,甩了甩手上的指甲油,“要找孟冰去宋氏集團找,他是那裡的特別行政助理。”
宋氏集團,沈星辰臉色有些難看,小妹妹看她還傻站着,不耐煩的從抽屜裡摸出一張舊巴巴的名片。
沈星辰接過看了一眼,果然是她知道的那個宋氏集團,心裡的火氣慢慢消除了,算了,以後老死不相往來就是,十萬塊錢而已,就當是那天送她去醫院的報答,雖然現在她覺得多了點。
正想要走,那小妹妹突然道:“阿昌,你來的正好,這位小姐找孟冰。”
“誰找孟冰,這小子桃花運真多,整天就是女人找。”莫昌文穿着背心肥短褲,蓬頭垢面踢着人字拖進來,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揉了揉眼睛,待看清楚沈星辰的樣貌,立即不出聲了。
沈星辰既然不想要再找孟冰,也就不想再多說什麼,看莫昌文的樣子,似乎認識她,想必是知道什麼事,她不想要再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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