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市的秋天很短,似乎就在一夜間冬天來了。馬路上滿是黃燦燦的梧桐葉,給這座城市增添了一道亮麗而溫馨的風景線。
寧是窩在沙發上,整理畢業論文。賀柏堯不在,他晚上有個晚宴。
寧是看着牆上的鐘,滴答滴答的走着,已經十點了。她打了一個哈欠,下來簡單的運動一下。趴在窗前,遠遠的看着樓下,有沒有賀柏堯的身影。
說好的,早點回來的,肯定又喝酒了。
一直等到十一點,賀柏堯終於回來了。寧是開門,葉菡扶着賀柏堯,賀柏堯靠在瘦弱的葉菡身上,葉菡顯得很吃力。
“怎麼喝了這麼多?”寧是趕緊扶着賀柏堯。
葉菡和她一起把賀柏堯扶到沙發上。
寧是呼了一口氣,“麻煩你了。”
葉菡笑笑,“沒事。我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寧是送她出門。回頭趕緊去給他去倒水。
賀柏堯蹙眉躺在沙發上。寧是端着水過去,解了他的扣子,賀柏堯頓時舒服了。寧是凝視着他,他最近心情很不好,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柏堯——”她輕輕的喊着他的名字。
賀柏堯抿了抿嘴角,“嗯——”
寧是突然靈光一閃,輕輕的吻了吻她的脣角,“我是誰?”
賀柏堯沒有睜眼,擡手揮開。
寧是哼了一聲,“你喝的這麼醉,要是有美女對你霸王硬上弓你能拒絕嗎?”嘆息一聲,輕輕的捏了捏他的耳垂,“喝一點蜂蜜水,會舒服一點。”將水杯遞到他的嘴邊,賀柏堯下意識的喝了起來。
大概是渴了,一杯水喝的乾乾淨淨。
寧是又去倒了一杯,回來時,見他睜眼躺在那兒。
“你最近怎麼了?”寧是問道。
賀柏堯閉上眼,“還不是公司的事。”
寧是不解,擡手揉着他的太陽穴,“怎麼突然間這麼忙了?”
“不是爲了咱結婚做準備嗎。”賀柏堯幽幽的說道。
寧是也不理他的打趣,“頭還疼不疼?”
賀柏堯唔了一聲。
折騰到半夜,兩人終於休息了。
第二天是週六,賀柏堯依舊要出去。這幾個星期他都這樣。寧是不知道他怎麼突然間這麼忙了。大概是葉菡來了x市之後吧。
不過後賀柏堯也沒有對她說什麼,她也沒有問。只是公司裡一直傳聞,賀父現在重新掌權,賀柏堯的權利已經被架空。
寧是心想難道這就是賀家父母的手段嗎?
寧是吃過早飯之後,收到了一個陌生號碼來電。她猶豫了一下才接通。
“寧小姐,我是柏堯的母親。”馮芳這麼久沒有行動,並不是她忘了這件事。她只是要等到一個契機。
寧是頓時一愣,“伯母,你好。”
馮芳輕輕的勾了勾嘴角,“你今天有時間嗎?我們見面談吧。”
“有的。”寧是愣愣的回道。
“好。那十點在你們小區對面的咖啡廳見。”
寧是咬牙,有些赧然。“好。”
馮芳掛了電話,目光微微發沉。
寧是趕緊去衣櫃找衣服,稍稍打扮了一下。她以前半小時就出門了。一直在外面逛了二十分鐘,她才走進咖啡廳。
走進咖啡廳,一眼就看到賀母了。她趕緊走過去了。
“伯母,您來了啊。”
馮芳點點頭,“要喝點什麼?”
服務員拿着菜單過來。
“給我一杯溫水就可以了。”
馮芳說道,“我也一樣。”
不一會兒,服務員送來兩杯水。
馮芳毫不避諱的打量着寧是,“在鏡湖花園住的怎麼樣?還習慣嗎?”
寧是血液瞬間一僵,“伯母——”
馮芳笑笑,“你不用這麼緊張。我也是關心一下你們的生活。上一次你們訂婚宴雖然沒有成,可是柏堯認了,我們也沒話可說。”
寧是有些慌亂,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馮芳微微抿了一口水,“柏堯最近是不是很忙?”
寧是點點頭。
馮芳鼻息嘆了一口,“你知道他在忙什麼嗎?”
寧是不知道她爲什麼要問自己這個問題,“他沒有和我說。”
馮芳把玩着水杯,“你應該也聽說了,他父母重新回到公司。”
寧是的手微微一緊。
“寧是,你應該明白,這一切是爲什麼。因爲他不聽我們的勸說。因爲你他將失去他曾經擁有的一切。”
寧是臉色瞬間白了下來,她讓自己的聲音努力的顯得平靜一些,“他是你們的兒子。”
“可是他卻一點都不聽我們的,將來這個兒子還不是我們的。”馮芳斂起神色,眸光冷冷的落在寧是身上。
“古往今來都講究一個門當戶對。”馮芳緩緩說道。
寧是用力咬着脣角,讓自己沒有被那麼那份難受壓到,“伯母——”她正色道,“我的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可是是溫暖的一家。我舅舅舅媽勤快老實,靠自己的勞動養育我們,我弟弟妹妹勤學上進。我一直以他們爲傲。”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賀太太您以你的眼光看別人,在你的眼裡只看到那些浮華的一面。”
馮芳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那你和我兒子在一起,難道不是爲了這份浮華?你以爲你爲什麼能拍廣告?就憑你這張臉?你以爲蕭勁平白無故就會給你二十萬?你現在穿的難道不是柏堯給你買的?”
寧是的臉色一絲血色都沒有。她不知道。
那二十萬……
她坐在那兒,澀澀發抖。
“還有你的說那只是你舅舅家,並不是你家。我問你,如果將來你們在一起,你父母會出現嗎?”
寧是瞬間心口一陣鈍痛。
“小姑娘,我有我的立場,你有你的堅持,我們都沒有錯。可是事實就是你和柏堯不適合。賀家和俆家一直有意將柏堯和小五促成一對。我今天只是想提醒你,早日放手,於你於他都是好事。”
寧是握緊了拳頭,“伯母,我們是相愛的。”她從來有沒有這麼堅定自己的心意,連賀柏堯都不會知道其實她對他的感情。卻不想會在他的母親面前堅定自己。
馮芳笑笑,“相愛?周凌你認識嗎?她已經也在我面前說過這樣的話。小姑娘,你還年輕,你只是和柏辰一個年紀,還不明白人生的變數。”
寧是恍恍惚惚的回到家中,蜷縮着坐在沙發上。大腦渾渾噩噩的,一直迴盪着賀母今天和她說的話。
她的家在哪?
那是她舅舅的家啊。
寧是哽咽着。
賀柏堯回來的時候,家裡黑乎乎的。他打開燈纔看見寧是坐在那兒,她有些慌亂的擦着眼睛。
“怎麼了?”他走過去。
寧是快速的抹了一把臉。
賀柏堯捧住她的臉,“哭了?”
寧是拍開他的手。
賀柏堯拉住她,不讓她逃避,“怎麼了?”
寧是吸了一口氣,避開他的目光,“剛剛看了一部電影,很感人。”
“哎——”賀柏堯揉了揉她的髮絲,“你啊。以後別看這種電影了。”賀柏堯一臉的疲憊。
寧是看着他的臉,“你今天去哪裡了?”
賀柏堯漫不經心的回道,“去見一個同學。”他閉上眼,掩去眼角的疲憊。
兩人靜靜的靠在一起。
如果有一天,註定是分手的結局呢。
天氣越來越冷,新年的腳步也越來越近了,而賀柏堯越來越忙。
這時候老太太的身體突然間又不好了,陳家人急的上火。老人家肚子裡的那個瘤已經長到了7釐米了。如果不動手術的話,最多熬半年。可是手術存在很大的風險。
一時間陳家人忙的團團轉。寧是把自己手裡的錢都拿出來,意思是給老太太動手術。舅舅沒有說話,神色壓抑。
陸天陪着寧是問了情況,醫生直說了風險有60%。
“還是有希望的,手術成功的話,老太太至少還能活十年。”陸天安慰道。
寧是皺了皺眉,“姥姥昨天晚上說了,她不想做手術。陸醫生,你看她現在瘦成什麼樣了。她一天只能吃幾口飯。”
陸天嘴角乾澀。生老病死,六道循環。可是到了最後,於至親來說,真是一件痛苦的事。
寧是哽咽。
“你和你舅舅再商量一下。”陸天輕輕說道,“你姥姥的事柏堯知道嗎?”
寧是呼了一起氣,“他最近很忙,我準備晚上再打電話和他說道。”
陸天點點頭。都不容易,柏堯那邊被自己的父母逼着,寧是這邊又這樣。哎,兩人還真不容易。
晚上,姥姥終於睡着了。寧是和舅舅今晚在醫院陪着老人。
寧是站在走廊上給賀柏堯打電話,電話響了一會兒才接通的,“柏堯——”
“是我,葉菡。寧小姐,賀先生正在忙,手機放我這裡的。”葉菡解釋道。
寧是不知道怎麼回事莫名的有些煩躁,“你幫我把電話給他,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他說。”
葉菡頓了頓,“這次見的人很重要,賀先生說了不讓人打擾他。這樣吧,等他們談完了,我再把手機給他。”
寧是看着漆黑的夜空,幽幽的說道,“好。”
葉菡掛了電話,輕輕地走進包廂。賀柏堯和法國一家公司的代表在談着合作的事。賀柏堯的法國說的非常的順。
有人說法國是這個世界最好聽的預言。
葉菡深表贊同。
寧是在醫院守了一夜,也沒有接到賀柏堯的電話。
舅舅一夜沒睡,第二天,老太太醒了。舅舅說,“媽,這個手術我們試一試。好不好?”
老太太沉默。
舅舅沉沉的說道,“您的三個孫子孫女還沒有成家立業呢,你難道不想看看那一幕嗎?”
老太太眨了眨眼,眼睛渾濁。手術費前前後後要十二萬,不是小數。
舅舅握着她的手,“手術費的事您不用擔心。錢都是小事。我們不是還有一個水果鋪嗎?”
寧是也說道,“姥姥,試一試吧。”
老太太最終同意了。
賀柏堯早晨去酒店餐廳用餐。葉菡端着餐盤走到他的面前,“賀總——”
“坐吧。”賀柏堯說道。
葉菡看着他面前的咖啡,“長期喝咖啡對身體不好。”
“我習慣了。”賀柏堯平靜的說道。
“其實中國的茶健康又提神,不過現在越來越的人習慣了咖啡。”葉菡說道。
賀柏堯不置口否。
葉菡突然說道,“賀總,昨天晚上寧小姐給您來電了,您後天喝多了,我就沒有提醒您。”
賀柏堯拿出手機,看了來電。“我去打個電話。”他走到餐廳外的走廊邊。
葉菡隔着玻璃看着他的身影微微出神。
賀柏堯解釋了一下。
寧是的聲音淡淡的,“你什麼時候回來?”
“後天吧。”
寧是想了想,等他回來再說吧,免得增添他的煩惱。兩人說了一會兒話,醫生過來查房,寧是便掛了電話。
寧是和陸天說了,家人的決定。
“既然決定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讓老太太保持好心情,身體也要跟上。還有手術費的事,我會和醫院說一下。你姥姥沒有醫保,你們自費會多很多。”
寧是皺了皺眉,“這也是姥姥不願動手術的原因。”
陸天瞭然,“你和柏堯說了嗎?”
“他後天回來,到時候再告訴他。”
陸天點點頭。
文文下午也過來看老太太,老太太精神比昨天好了很多。當時陸天也在。文文似乎有些拘謹,不像平時那麼開朗。
寧是起初沒有察覺,後來送陸天走時,餘光不小心瞥到文文看着陸天的眸光,瞬間明白了。她的嘴角不由得揚了揚。
送走陸天,她回到病房。和文文扯了幾句,問問她在學校的情況,無意間又提到陸天教課的情況。
文文說了很多,重點都在陸老師的課教的如何好,陸老師對學生特別的寬容,陸老師特別的風趣……
“陸醫生確實挺好的,可惜就是沒有女朋友。”寧是輕說道。
文文嘆了一口氣,沒說話了。
寧是拉過文文的手,有些話想對她說。可是這時候有人走了進來。
“小是——”
寧是把話嚥下去了。沒有想到陳敬雨會來醫院。
文文站起來,“你找誰?”她納悶的問道。
陳敬雨看着文文,嘴角扯了扯,“文文,我是大姑。”
文文的嘴巴長成了o型,她看看陳敬雨又看看寧是,然後輕輕地拉了拉寧是的胳膊,“姐——”
“你不是餓了嗎?先去吃點東西。”寧是說道。
文文點點頭,“那我去了,回頭給你帶。”出去前她還看了大姑好幾眼,不過卻是陌生的很。文文邊走邊給她媽媽打電話,“媽,我那個大姑老醫院了——”
舅媽一臉的淡定,“她早就回來了,應該也見過你姐了。”
文文嘴角直抽,“媽,大姑好漂亮。”
舅媽沒好氣的罵道,“我還有事,掛了。有什麼情況給我打電話。”
陳敬雨把打來的東西放下來。老太太看着她們,一時間無言。
陳敬雨開口,“身體怎麼樣了?”
老太太看看寧是,“就這樣。”
陳敬雨滿是擔憂看向寧是,“醫生怎麼說?”
“先觀察一段時間,定下日子就動手術。”寧是沒有感情的說道。
陳敬雨想了想,“回頭我來聯繫一下手術醫生。”
“不用了。我朋友都安排好了。”寧是看了看時間,“姥姥,我先出去一下。你們聊吧。”顯然是要避開陳敬雨。
老太太看着女兒,“這就是你造的孽,你看看女兒現在不理你你高興了?”
陳敬雨咬着脣角,“當時我和厲聲再婚,徐家提出的條件時我不能把小是帶過去。徐家也有個女兒。他們擔心——”
“所以你就狠下心不要自己的女兒,你太自私了。”老太太嘆了一口氣。
陳敬雨沒有說話,“我現在後悔,可是又能怎麼樣呢?小是她不認我,甚至連和我說話都不願意。”
“那是你當初的選擇現在就不要怪任何人。她現在過得很好,柏堯那孩子對她特別好。雖然他的家世很好,不過人一點也不嬌氣,對我們一大家都謙和有禮。我也沒啥不放心的了。”老太太緩緩說道。
陳敬雨眉宇間滿是擔憂,“賀柏堯那個人很好嘛?”
“恩。不錯的孩子,會疼人。”
陳敬雨沒有在說話,她走的時候,看到寧是站在走廊邊上。正是出風口,冷風陣陣的竄進來。寧是裹着圍巾,一張臉大半個藏在圍巾裡。
陳敬雨快速走過去,在她身邊稍稍駐足,“我回去了。”說完便快速的離開了。
寧是看着她的身影,眸光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