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後一個煙花被點燃時,杜安然仰望星空,煙花在眼前綻放,斑斕而又炫目。
當她偶一低頭時,平視前方,竟在白色硝煙與薄霧的交織裡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雙手插在口袋裡,目光溫柔地看着前方,薄脣輕抿。他一動不動,只是站在漫天的煙火裡,好似那般不真實,卻又真真切切存在着。
杜安然拍着的兩隻手頓時就停住了,她好幾次都在煙花裡幻想着他的出現,好幾次都一一破滅。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真的來了?
煙花綻放出自己的最後一束生命,消散的夜空中,薄霧越來越濃。
杜安然明顯感受到了身邊老先生的顫抖,她沒有看錯,辛子默來了……
當硝煙全部消弭時,他邁着步子向她走來。
“子默……”杜安然喃喃自語,是他,她沒有看錯。
他走到她的身邊,左手拂上她的秀髮,低下頭附在她的耳畔低聲道:“有沒有想我?”
杜安然的臉一下子就紅了,還好別人都沒聽見。正當她低下頭的時候,辛子默又擡頭看了一眼杜安然身邊的老先生,他對着老先生點了點頭。
老先生目不轉睛地看着他,拄着柺杖的手一直在顫抖。他的眼裡竟噙滿了淚花,雙脣哆哆嗦嗦,想說什麼,但最終都化作了無言。
老先生就那樣看着辛子默,雖然已是孫輩,但辛子默的眉眼間還是依稀能看到殷洛洛的痕跡。他第一次這樣渴望見到殷洛洛,比任何時候都渴望。
辛子默和他發父親長得也很像,他虧欠他的大兒子很多很多,尤其是父愛。但這些,他都無法彌補了……
辛子默和杜安然站在一起的時候,他希望,他們能幸福,永遠幸福下去。
杜安然從辛子默的目光裡看到了柔和,而不再是提及老先生時就有的那種狠戾,雖然他的臉上還是沒有多少笑容。她悄悄握住了他的手,原來他的手心竟還是一片冰涼。
當她的手握着他的手時,辛子默的心露跳了一拍。
今晚,他慶幸自己過來了。否則,他將終生遺憾。
新年的鐘聲敲響的時候,辛子默摟着杜安然站在窗前看滿天煙火。杜安然半躲在他的臂彎裡,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留在鼻端,很溫暖,也很幸福。
他沒有說走,老先生便挑了一間最好的房間給他們住。
窗內的燈光照在杜安然的臉上,辛子默看到了無數滿足。他趁她不注意時,低下頭,吻上了她微紅的雙脣。
她微微擡起下巴配合他,他越加沉醉,這個吻越吻越深。
經過他的無數次調教,她已經學會了迴應他,她的迴應讓他更加欲罷不能,一擡手,打橫抱起她往牀邊走去。
今天晚上在喝下池雪遞過來的紅酒後就燥熱不安,他起初還以爲是晚上酒喝多了,沒有在意。後來在來萊都花園的路上他就感到渾身難受,現在他終於明白了。
杜安然擡眼時正好看到他蹙起的眉頭,不免輕聲道:“怎麼了?”
他垂下眼瞼,纖長的睫毛留下一排密影,他啞着嗓子附在她的耳邊道:“沒事。”
他不再去想其他的任何事,在這甜蜜的時光裡,只允許有他和杜安然。他吻上了她的耳垂、脖頸……
杜安然抱着他,隨着他的靠近,她在他的身上聞到了那雄渾的男性氣息,夾雜着一絲絲菸草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因爲那瓶酒,還是因爲太幸福,那一晚,他抱着她,吻着她,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子默……你知道嗎?我真怕你不來……”杜安然將自己貼近他的胸膛,她的手緊緊環住他的腰肢,生怕一鬆手,這個夢又散去了。
“我怎麼捨得讓你輸……”辛子默撫摸着她的秀髮,聞着她發間清新的迷迭香。
第二天一大早,辛子默就讓人給杜安然送來了新衣服,還給老先生帶了一件。
杜安然看到老先生接過衣服時眼睛裡流露出的喜悅和感動,她忽然覺得,自己壯着膽子威脅辛子默一次,也算是值了。
不過以後,她也不敢了。
雖然辛子默每一次目光與老先生對視時臉上都沒有笑容,但總歸也沒有了淡漠,杜安然也不逼他了,她已經心滿意足。
老先生試着和他說幾句話,他雖然每一次都用“嗯”或者“我知道”替代,但杜安然想,這也是莫大的和緩了吧!
新年的第一天辛子默一直陪着杜安然呆在萊都花園裡,有幾次他的手機響了,杜安然似乎聽到了辛母的聲音。
她有些奇怪,便問辛子默道:“你母親打來的?”
“嗯。她和池雪在海峽別墅。”
杜安然稍稍吃了一驚,她沒有想到辛母會來倫敦,更沒有想到辛子默在這種情況還泰然地留在萊都花園。
“那她……催你回去?”
“我說晚上回去。”
“哦……”杜安然心裡有了忐忑,晚上回去?她也回去?以什麼身份?
“安然,你和我一起回去。”辛子默雖然盡力避免她和母親的見面,但他想,一家人以後總要在一起相處,一直躲着也不是事。
“我不去……”杜安然連忙推脫,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辛母了,她怕一見到她又吵起來。
“安然,你總是要見她的。”辛子默知道她心裡顧忌的是什麼,“今天是新年,我母親不會爲難你的。”
杜安然低着頭遲遲沒有做決定,她排斥辛母就像辛母排斥她一樣,她完全沒有辦法面對。
辛子默知道她很爲難,沒有再強迫她:“那你留在這兒好好照顧自己,等我母親回國,我再來接你。”
杜安然點點頭:“嗯。”
她選擇了逃避,她真的害怕和辛母吵起來,那樣子,難堪的還是辛子默。
晚上的時候杜安然送走了辛子默,老先生也拄着柺杖站在門口。當辛子默的邁巴赫離開萊都花園時,杜安然才無奈地低下了頭。
那一晚杜安然睡得並不踏實,到了將近凌晨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睡着,辛子默給她打了一個電話,但沒說幾句又匆匆忙忙掛了。
她被電話吵醒的時候正進入夢鄉,她摸索着手機,還以爲是國內哪個朋友打來的。
“新年快樂……”她也沒有看屏幕,只迷迷糊糊道。
“我不快樂!”一聲尖銳的女聲劃破夜晚的安寧。
杜安然的睡意醒了一大半,她聽出了這個聲音,是蕭青青!
多久沒有見到蕭青青了?她知道她自從被辛子默拋棄後就墮落地不知所蹤了,距離上一次在電梯口見到她也有好幾個月了。
“你找我?”杜安然冷靜下來。
“這麼好的節日裡,你們可以在倫敦雙宿雙飛,我卻只能照顧一個頭腦不清晰的精神病人。杜安然,你說我平衡嗎?”蕭青青聲音尖銳,像是有天大的怨氣。
“你爲什麼要跟我說這些?”杜安然皺眉,她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杜安然,我只是想告訴你,你以爲辛子默重新回到你身邊來,你以爲又是新的一年了,就什麼都過去了嗎?我告訴你,你休想!我過得不快樂,我也不允許你過得快樂!”
“這種話你已經重複過很多次了。”杜安然一臉平靜。
“既然是新年,那我也告訴你,我會送你一個大驚喜,你最好做好準備。”
杜安然心一驚,她知道走投無路的蕭青青真的什麼事都能做的出來。
“你要做什麼?”
蕭青青在電話那頭笑了幾聲:“你等着不就知道了嗎?”
沒有等杜安然再開口,蕭青青乾笑幾聲後又掛掉了電話。杜安然在電話裡不僅聽到了蕭青青的聲音,還聽到了蕭青青身後傳來的細碎哀叫聲,這兩種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讓人毛骨悚然。
杜安然放下手機後心裡惴惴不安,好幾次想要打電話給辛子默,但最終還是放棄了。
她一整晚都沒有再能睡下,她猜不到蕭青青要做什麼。
她想起初見蕭青青的時候,蕭青青還是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姑娘,清純大方,涉世不深。杜安然曾一度將她當作自己的好姐妹,幾乎無話不談,但就是這樣,蕭青青帶着無數目的來到她的身邊,她還是毫無知覺。
也難怪辛子默罵她笨,一個****夜夜圍繞在她身邊的心腹,她都不知道調查清楚。
蕭青青,她這樣恨她,真的只是因爲辛子默嗎?
杜安然越想越亂,輾轉反側,直到太陽都爬上了半空中。
辛子默的電話是早上九點纔打來的,那時候她怔怔地站在窗口,還在因爲蕭青青電話的事煩亂不已。
“醒了沒有?”電話那頭的辛子默笑道。
“早醒了,你當我是懶豬……”杜安然聽到他的聲音,總算纔將蕭青青的事放開了。
“那十分鐘後下來給我開門。”辛子默邊開車邊道。
杜安然一愣:“你怎麼過來了?”
“不願意?”
“哪有……”杜安然笑了,她拉開窗簾,窗外陽光正好,她打開門就往樓下走去。
“我有新年禮物送給你。”
“我猜猜是什麼好東西……項鍊?香水?提包?銀行卡?”
開着車的辛子默彎脣一笑:“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我在一起這麼久,品味還這麼低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