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闆,你們做這一行的規矩不是不問典當緣由的嗎?我怕您不相信,已經告訴您原因了,您要是不當,那我就另找他家。”杜安然表面上很鎮定,但她還是怕崔老闆一個衝動就打電話給辛子默了。
要真是那樣,她就完了。
崔老闆自然知道這是個大生意,他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道:“杜小姐……您這戒指真是辛總送的?”
杜安然佯裝生氣:“崔老闆,你要是不當就給句話,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我從辛子默那偷來的?他要是真的丟了這麼一枚戒指,我還敢在A市大搖大擺地走嗎?”
崔老闆見杜安然好像是生氣了,眼睛一轉,這才相信杜安然。確實是,當初的報紙他也看了,杜安然和辛子默在倫敦酒會上站在一起的時候,杜安然的手上就戴着這枚戒指。如果不是辛子默送了,也怕是沒有其他原因了。
“那杜小姐,我們還是按照以前的利息算,你看怎麼樣?”崔老闆終於鬆口。
“好,十天之內,我要是沒有來取戒指,戒指歸你。”
崔老闆見杜安然也沒有要取走戒指的意思,只當是又賺了一筆,他點點頭:“好說好說,您開個價?”
“一千萬,一分錢也不能少。”杜安然道。
這價格正好是當初拍賣價格的十分之一,不算多也不算少。
崔老闆收起首飾盒,笑眯眯道:“可以,成交。”不管杜安然來不來拿戒指,他都是大賺了一筆。
“那就麻煩崔老闆幫我收好戒指,我會回來拿的。”杜安然微微一笑。
以前杜安然在他家當東西,有回來拿過,也有不要的。崔老闆算了算,就算杜安然回來拿,那這利息也夠買一輛好車了。
“好,好,好,我一定妥善保管。”崔老闆收好戒指又問杜安然,“你是要卡還是現金?”
“現金。”杜安然道。
“行!籤個字,交易就算成功了!”崔老闆拿出一張合同。
杜安然簽完字後又留了一張紙條給崔老闆,上面只寫了一些小情人之間斷絕來往之類的話,崔老闆看了也沒有生疑。
“麻煩崔老闆照着紙條把話念給辛子默,像他這種負心漢,我真是詛咒他將來得不到幸福!”杜安然生氣道。
“杜小姐不親自打給辛總?”崔老闆笑眯眯問道。
“我一句話都不想跟他多說。”
杜安然提上現金保險箱,臉上是一副不屑。她已經算好了時間,就算等她前腳剛走,崔老闆就打電話給辛子默,等辛子默反應過來去找她時,她已經在木樨路上了。
她希望他們倆是心有靈犀的,能夠好好配合。
杜安然坐出租車去木樨路的路上給蕭青青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機票和現金都到手了。
蕭青青果然很滿意,她冷笑道:“早知道你還這麼有錢,我就不該只要一千萬了。”
“蕭青青,你別得寸進尺!”杜安然怒道,“讓我媽跟我說句話。”
蕭青青甩了一下頭髮,笑得花枝招展。她將手機放在白茹雲的耳邊,推搡了白茹雲一下:“你寶貝女兒跟你說話,你倒是說兩句。”
“安然!你別過來,媽沒事!”白茹雲被捂着雙眼,看不清屋子裡的一切,但她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鎮定。
“媽!”杜安然喊了一聲,“你等我,她只是要錢,不會傷害你的!”
“怎麼這麼多廢話!”蕭青青對着手機吼了一聲,“你手腳麻利點,不然我沒耐心了,保不準會做出什麼來!這屋子裡還真是悶得慌,要是來點血腥味,想必也不錯……”
“蕭青青,你要是說話不算話,我現在就可以打電話叫警察局的人過來!”
“有本事你就打!”蕭青青掛了電話,低頭剜了地上的白茹雲一樣。
蕭青青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髮絲凌亂,一頭長髮只是用髮圈胡亂地紮了幾下。她雙眼浮腫,看上去好像幾天幾夜沒睡過覺一樣,整張臉都是蠟黃色的。
這屋子是一間廢棄的舊屋,四處充斥着一股難聞的黴味。地上有雜亂的稻草,還有一些蟲子的屍體。
門和窗戶都關得嚴嚴實實,屋子裡一片黑暗,只有朦朦朧朧的一些光亮。地上還有一把帶着血絲的匕首,匕首在僅有的一點光線中閃出點點寒光。
白茹雲坐在地上,身子被捆綁得嚴嚴實實,動彈不得。她的眼睛上也被蒙了黑布,什麼也看不見。她只能聽得到周圍細碎的聲響,有時候是蕭青青和安然在打電話,有時候是她開門和一個男人在說話。
這會兒,四周都安靜了下來。蕭青青來回踱步,步子裡滿是不安。
白茹雲不哭也不鬧,十分安靜。她知道杜安然一定會來的,雖然她不情願她過來。
蕭青青蹲下了身子,她目不轉睛地注視着白茹雲。
雖然她已經是近五十歲的年紀,但歲月幾乎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她還是那麼漂亮,甚至比年輕的女人更多了幾分韻味。
蕭青青不服,爲什麼她能在杜家一帆風順度過這麼多年,而她的母親卻只能忍受着精神疾病的煎熬,度日如年!
蕭青青又拾起手裡的刀,要不是劫機敗露,她不得不逃到別的國家去,否則,她真想一刀結束了白茹雲的性命!
她在這個世上的生存原則就是,她得不到的,也不允許別人得到。
她將刀貼着白茹雲的臉,白茹雲感受到了冰涼的刀面,心底不由一顫,但她知道蕭青青還不敢動她,因爲杜安然還沒有來。
“我忍辱負重二十多年,甚至不惜隱瞞身世來到世和,爲的就是看着你們母女倆一步一步被人踩在腳下。”蕭青青忽然開口,她尖細而銳利的聲音在這陰森的小屋裡格外刺耳。
可讓她悲哀的是,杜安然母女雖然失去了一切,但她們還是活得好好的,那個她愛了兩年的男人也拋棄了她。甚至,現在的辛子默又重新回到了杜安然的身邊。
“見你第一面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和一個人長的很像,你和她真的像極了,尤其是眼睛,都充滿了慾望。”白茹雲緩緩開口,“只是我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如果我要是多關心關心世和,你也不會在安然身邊呆那麼久。”
“白茹雲,你女兒那麼笨,她除了家世,除了有人庇佑,她哪一點比我強?”
“人活一世,爲什麼非要聰明?”白茹雲語氣清淡,現在的她就好比一朵白蓮,仍舊寵辱不驚,而蕭青青則像是仙人掌,渾身帶刺。
蕭青青語塞,她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白茹雲,她只得將刀子又往她的臉上靠了靠。
“白茹雲,等你女兒過來,我們一起算算二十多年前的那筆帳。”
“都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難道蕭嵐珍一直念念不忘嗎?”
蕭嵐珍是蕭青青母親的名字,只是這麼多年來,白茹雲一直以爲蕭嵐珍死了,直到今日才知道,原來蕭嵐珍得了間歇性精神病,整日處於一種瘋瘋癲癲的狀態,只有打針吃藥才能稍稍緩和。
“那麼多年,你輕描淡寫一句那麼多年,你知道這些年我們母女倆過的什麼生活嗎?”蕭青青的眼睛紅了,一想到這些,她手上的刀子就恨不得插進白茹雲的胸口。
“至始至終,都是你母親一個人在做夢,我們杜家沒有做過任何傷害她的事。”白茹雲覺得蕭青青不可理喻,她不知道蕭嵐珍究竟對蕭青青說了什麼。
“我母親和杜淵恆纔是真心相愛的,是你拆散了他們!”蕭青青吼道。
“是蕭嵐珍告訴你的?”白茹雲覺得這根本就是顛倒黑白,安然的父親杜淵恆根本沒有愛過蕭嵐珍。
“是,是我母親告訴我的,你想否認,想抹去事實?”
白茹雲看不到蕭青青臉上的表情,但她能夠想象的到。原來,在蕭青青眼裡,她一直認爲她本應該取代杜安然的地位,是杜家的大小姐。因此,她將自己活在美夢中。
正當白茹雲想開口時,屋子的門被“咚咚咚”地敲響了。
蕭青青立馬提高了警惕:“誰?”
“我。”屋外有一個男人壓低嗓子。
蕭青青收好手上的匕首,看了白茹雲一眼,這纔打開門走出去。
白茹雲能感受到門打開一瞬時的光亮,但這光亮不一會兒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仍舊是一片黑暗。
“什麼事?”蕭青青看了眼前的何與光一眼。
“發現有一輛出租車過來了。”何與光道。
這個男人也是一臉疲憊,看上去似乎很久沒有睡覺了。他盜走了辛氏大量資金,這筆資金現在正藏在這座小屋子的某個角落裡。
他就等着和蕭青青一起逃到加拿大去,這個男人,他自從在辛子默的身邊看到蕭青青一眼後就再也無法忘懷。
他爲了蕭青青做了許多事,幾乎是言聽計從。抹黑辛子默,抹黑辛氏,貨物中放置毒品,辛氏財務出錯,跟蹤辛子默,這些事情全都有他的一份。
只要蕭青青高興,他就願意做。蕭青青恨辛子默,他也可以恨。蕭青青討厭杜安然,他就可以幫着加害杜安然,只要她高興。
“能看到車裡的人嗎?”蕭青青問道。
“看不太清楚,不過似乎只有杜安然一個人。”
“繼續盯着,她要是敢帶人來,誰也別想活!”蕭青青面目猙獰。
“青青,機票和現金一到手我們就去加拿大,你母親怎麼辦?”
“她?她還嫌這麼多年給我的麻煩不夠嗎?讓她自生自滅去!”蕭青青一臉嫌棄。
“那去了加拿大,你答應過我的,和我結婚……”何與光從身後抱住了蕭青青。
蕭青青從來沒有喜歡過何與光,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她這一輩子最愛和最恨的都是同一個男人,何與光只是言聽計從,能夠幫她做很多事。
不過這種關頭蕭青青怎麼會拒絕何與光,她微微一笑,轉身在何與光的額頭印了一個吻,嬌嗔道:“你不相信我嗎?我答應過你的事怎麼會變,不過到時候你可要給我買一個又大又漂亮的鑽戒……”
“當然……只要你喜歡……”何與光吻了吻蕭青青。
“一切都準備好了?”蕭青青問道。
“早就準備好了,只要等杜安然一來,我們立刻就走!”何與光被辛子默的人追得無處可逃了,再不走,只怕辛子默很快就要抓到他了。
雖然上次劫機一事他沒有參與策劃,但以辛子默的脾氣,絕對不會放過他,辛子默最恨有人背叛他。
“你快去看看,看看她有沒有耍詐!”蕭青青推開何與光,示意他繼續去盯着。
何與光這才離開了蕭青青,從院子裡走到樓頂的暗閣去。
在暗閣裡能夠看到外面的一舉一動,而外面卻無法看到裡面。果然,杜安然的出租車已經到了,杜安然付了車費後司機就離開了。
杜安然的手上拿着一隻保險箱,看上去很沉很重。她站在門口張望了一會,似乎在尋找蕭青青說的地點。
何與光通知蕭青青,說是杜安然已經到了門口。
蕭青青這纔拿起手機給杜安然打電話:“你到了?”
杜安然看了看四周,這兒幾乎都是廢墟,荒無人煙的,最南邊還有一條臭水河,環境又亂又差。她不知道蕭青青那麼一個愛美的人是怎麼能夠在這兒躲下去的。
杜安然接到蕭青青的電話後點點頭:“對,我到了,我把東西都帶來了。你在哪?”
她看不到任何人,但她知道蕭青青一定看得到她。
“我數到三,你把手機扔掉。”蕭青青怕她中途會和外界聯絡,“一,二……”
杜安然放下手機,只得照做。
她將手機隨手扔在了草叢裡,又看着四周,還是沒有看到蕭青青。她雙手緊緊提着保險箱,只要她看不到母親,她就不會將錢交出去。
白花花的太陽照在她的臉上,有些刺眼,杜安然站在原地打量了下四周的環境。這兒雖然很亂很髒,但是個藏身的好地方,難怪警方找了這麼久都沒有找到她。
眼前的大門緊閉着,門上早已結了蜘蛛網,風一吹,厚厚的揚塵飄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