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安然掛了辛子默的電話,也不再聽辛子默說一句話。她真怕再聽到他一開口,她就忍不住心酸。
他這是怎麼了?下午的時候明明還威脅她,現在卻又從狼便成了羊……
杜安然掛了辛子默的電話,辛子默拿着手機泛着極大的失落。一股從未有過的衆叛親離感包圍了他……
原來,他就算是坐擁了辛氏,成了A市最年輕、最有錢、最有名望的鑽石王老五,那又怎麼樣,他想要的,還是終究成了空氣……
夜逐漸加深,但辛子默卻還是不知該去何方。當手中的煙一支接着一支燃盡時,他才重新坐進車子裡。
他沒有去湖心島別墅,更沒有回辛宅,而是去了杜安然的家。
哪怕就算是站在外面守着她一夜,也好過自己一個人去那些毫無生氣的房子裡。
杜安然掛了辛子默的電話後心緒難安,她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了,他的聲音聽上去異常蒼白無力。
她可以忍住不關心他,但她忍不住不去想他。
她還是打了個電話給孫平,她想知道,他究竟怎麼了,是不是辛氏又出了什麼事……
“孫平,你睡了嗎?你今天晚上有見到辛子默嗎?”
“嗯。”孫平應了一聲。
“他今天一天和誰在一起的?爲什麼情緒似乎很低落……”
“辛總今天一直和唐小姐在一起。”孫平沒有說出自己辭職的事情,他怕杜安然會罵他。
“唐小姐?哪個唐小姐?我認識嗎?”杜安然有些疑惑。
“軍區司令的女兒。”孫平淡淡道。
“軍區司令?”杜安然不瞭解,但她知道司令確實是姓唐。
聽到這個消息,杜安然竟無法說出自己心裡的感受。他和司令的女兒走到了一起,應該是件好事,至少比跟她在一起強。
但說不難受是假的,她還不知道,如果有一天要是看到他和別的女人牽手走進了婚姻的殿堂,她會是什麼感覺……
她一直在逼迫自己早早做好心理準備,這樣纔不會在這一天到來之時手足無措。
“嗯。”孫平依然是淡淡應道。
“哦……”杜安然見孫平情緒似乎也有些低落,沒有再打擾他,而是掛上了電話。
杜安然躺在牀上輾轉反側,他和軍區司令女兒在一起,爲什麼會不開心呢,至少,他在女人面前永遠都會保持着紳士的優雅和君子的謙和。
也許,她不應該再操心他的事,她離開他,便是對他最好的成全。
只是當淺淺的月光灑進窗戶時,她的心卻不如自己想象得那麼平靜。
辛子默將車開到杜宅外的時候,杜宅已經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四處安安靜靜,整棟別墅好似搖籃中的嬰兒,進入了夢鄉。
杜安然也應該是睡了,辛子默仰頭看着她的房間,雖然什麼也看不到,但他能夠想象得到她熟睡時的模樣。
大概是抱着一隻熊,還將被子弄得七零八落,她睡覺的時候就是這麼不踏實……
他的脣角泛起淡淡的苦澀,他看着車窗外,他很想她……
但大抵兩個心有靈犀的人是能彼此感應到彼此的存在的,杜安然翻來覆去怎麼也無法入睡時,披着外套站到窗口,卻看到了那輛熟悉的黑色奔馳。
起初她以爲是自己眼花,但定了神再看時,沒有錯,是辛子默的車。
他……怎麼會來?這麼晚了,他來了多久了?
杜安然離開了窗口又回到了牀上去,她怕被他看見。
但辛子默已經看到了她,他的眸子裡閃過驚喜,但一會兒後又被悵惘所代替。
他撥了她的電話,於是那震動聲便“嗡嗡”地在杜安然的耳邊響起。
杜安然按了掛斷,辛子默便一次次撥回去。
一日不見,思之如狂。他現在的心情很微妙,也很複雜,但想見她的念頭卻一直沒有變。
杜安然知道他守在樓下,百般無奈,只得披了衣服下樓來。她怕她要是再不下去,他是不是就要在樓下喊她的名字了,要是被她母親知道了可不好。
辛子默看到她走出別墅走到石子甬道上時,自己也從車子裡出來了。
但杜安然卻沒有打開鐵門,她站在門口看着辛子默。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找我?”
清冷的月光照在杜安然的臉上,那張清瘦的小臉越發顯得淡雅。
“你把門打開。”辛子默幾步走上前,和她只隔着一扇鐵門。
他想要觸碰到她,她卻往後退了一大步,不讓他靠近。
“孤男寡女……有什麼話你就說好了,我聽着。”
辛子默訕笑,孤男寡女,他們之間還能算孤男寡女?辛子默垂着手臂,觸碰不到她的臉龐,他有些失落。
“我數到三,你要是不開門,我就喊阿姨來開。”辛子默見到杜安然,心情終於平復了許多。
“辛子默,我最恨你這樣子了,威脅我很好玩是不是?你這麼霸道,就不怕以後沒有一個人會理你嗎?”杜安然氣急,剛剛她還同情他,現在一秒鐘又變成了討厭。
“三……”
這番話讓辛子默的內心泛過苦澀,以後沒有一個人會理他……現在就已經沒有人再理他了,他像是被拋棄的孤兒,衆叛親離,一無所有……
杜安然將手裡的鑰匙扔在了地上,扔出了門外:“辛子默,你什麼時候顧及顧及別人的感受!”
杜安然轉身就走,辛子默愣了幾秒,彎腰拾起鑰匙,熟練地打開了大門。
沒有等杜安然走遠,他幾步上前從身後抱住了杜安然。
他怎麼又讓她生氣了,可是他沒有辦法,她不願意見他,他卻很想見她。他不想看着她明明近在咫尺,卻無法擁抱,他不願意看着她就這樣走開……
他身上的體溫和調雨爲酥的香水氣息驀然浮上杜安然的鼻端,她差點流下眼淚來。
“安然,讓我抱一抱你……”
他一開口,都是哽咽的聲音,杜安然不敢回頭。
她不要他對她戀戀不忘,他們本就不應該是一個世界的人。
“辛子默,你放手,你還來找我幹什麼?”杜安然壓低了嗓音,她也怕驚動樓上的母親。
她確定他沒有喝酒,但爲什麼他沒有喝酒還會做出這樣不理智的舉動。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辛子默緊摟着她。
“可我不想你!”杜安然道,“你不要在別的女人那裡受了氣就來我這兒,我不是你情人!”
“安然……回到我身邊來好不好,不要跟我提分手……”
“你不要再來干擾我的生活,我就要嫁人了,你這樣子是想置我於何地?”
辛子默一聽這話,手頓時就涼了。他扳過她的身子,藉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她,他看到了一張凌亂的面孔和一雙無措的眼睛。
“如果我不許你嫁人呢?”
“你憑什麼不許?別以爲地球離開你就不轉了!我聽別人說,你不是跟唐司令的女兒相處得很好嗎?不是正好,唐家要什麼有什麼。你不是缺錢嗎?讓唐家罩着,哪家銀行還會再來找辛氏要債?”
辛子默一把捧起她的臉,蠻橫地吻了上去。
她在說什麼,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辛子默咬着她的脣,發狠似的吻着她。
“唔……”杜安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吻嚇着了,自從別墅那一晚的瘋狂之後,他再沒有吻過她。
沒有想到這麼一段時間過去了,他的吻還是這樣肆虐、粗暴和霸道。
他又生氣了……
辛子默汲取到了她的芬芳,又探入她的口中,想要深入吻她。靈舌糾纏在一處,這個吻才從粗虐轉變成了溫柔。
這溫柔如同天空中的明月,淺淺的卻溫和安謐。
他摟着她的腰肢,杜安然能感受到他雙手的涼意,但她還是拼命躲開辛子默。她要他忘記她,永遠徹底地忘記她。
等到他吻夠了才終於放開她,可他卻不願意鬆手,他還想抱着她。
昨天晚上他還想着,既然是杜安然先拋棄了他,那他也不必再糾纏她,該和誰戀愛和誰戀愛,該和誰結婚和誰結婚,但這一刻,他又全然忘記了……
他孤獨、痛苦的時候,他想起的只有她……
“我還要去睡覺,你也早點回去好了。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你看,我手上的戒指你也要回去了。”杜安然擡起手,微微一笑,“等到你最終遇到那個對的人,你就發現,我們之間挺可笑的。我相信,既然我的緣分已經等到了,你的緣分也會很快的。”
杜安然笑得輕描淡寫,宛如清泠月色,清淺如畫。
杜安然轉身就走,也不顧辛子默臉上漸漸僵硬的線條。
“記得把門鎖上,把鑰匙扔進來。”
杜安然丟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就上樓了,好似沒有任何留念。
是,她和他之間這段緣分從一開始就註定是無果的。因爲,二十年前,當他的父親在世和的工地上出事時,他們之間的緣分就註定是孽緣。
二十年後,他站在了A市的頂端,而她卻離得越來越遠。
他們早就不般配了,他的光芒掩蓋不了她的卑微,他們只是不配……
離金盤花園項目還有三天競拍的時候,謝辰錦再一次上了杜家的門。
杜安然自從在辛氏離職後就偶爾會去《城市晚報》看看,有時候柳彎彎忙不過來她也會幫幫忙。
柳彎彎曾經讓她再回報社來,但杜安然搖搖頭拒絕了。她已經做好充足的準備迎接金盤花園這個項目,如果謝辰錦放心,她可以親手負責這個項目。
她一定不會讓這個項目再一次夭折在她的手裡的,她會證明給所有人看,她不是一無是處。
謝辰錦來的時候杜安然正準備出門去拜訪一位老專家,謝辰錦看她出來了,對她擠了擠眼。
杜安然笑了笑:“你怎麼來了?”
“帶你去買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