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末離緊追幾步,想與他並肩同行,可是卻始終跟不上他的步伐。
他們之間,始終一前一後,保持着一兩步的距離,那是他刻意劃出的距離,明明那麼近,近得彷彿他們可以相擁,可是無論她如何努力,她卻始終連他的手指頭都觸碰不到……
到了醫院,蘇末離見到了連哲予的主治醫生哈維與託德。
對於他們,蘇末離已經不再陌生。
昨天晚上,特意上網查了一下,仔細地看過他們的履歷,確定他們真的如連哲予所說,是他們所屬領域的no1之後,她先是很開心,但想到連哲予告訴她的話便瞬間下沉。
此時此刻,權威就在她的面前,她主動地走上前,細細地將自己心裡的疑問一一問出口。
雖然有些問題很白癡,但是他們還是很耐心細緻地跟她作了解答。
憑心而論,她真的很尊重敬佩他們,但是他們看着她時,眼睛裡隱隱透露出的同情憐憫卻讓她有種心碎的感覺。
因爲往往一個眼神便毀滅了一切。
他們現在就在用眼神毀滅她心底那點小小的希望……
不一會兒,連哲予就被進行着各種體檢,蘇末離看着他換上病服,進行抽血化驗等檢查,明明知道結果,可是她的心一直高高地吊了起來,不服輸的她始終在等待着一個奇蹟的出現。
然而,當檢查結束,當她和連哲予並排坐在那間有些冷冰冰的辦公室,而他們的對面是那倆個一臉嚴肅,眼中透露着同情憐憫的權威時,她的心在一點一點往下沉。
“檢查結果出來了,一切指數都與昨天的檢查結果完全相同。也就是說,結果一致,昨天的檢測並沒有出現任何偏差。”哈維同情地瞥了一眼臉色漸漸蒼白的蘇末離,隨後迅速地離開,竟是一副不忍與她對視的模樣。
連哲予很淡定,甚至可以說有些冷漠,彷彿他們現在討論的是一件與他毫不相關的事情。
蘇末離心痛地想,那大概便是心如死灰的表現吧?
他已經對他自己不再抱希望,就如同他對他們的未來不再有憧憬一般。
蘇末離低頭,竭力地將眼中的熱淚逼了回去,然後擡頭,輕輕地問道:“有沒有可能會有奇蹟發生的那一天?我是說,如果他好好配合你們的治療,再加上我的從旁協助,他有沒有可能會重獲生機?”
面對她的詢問,還有她那雙似乎將一切生的希望都寄託在他們身上的眼睛,哈維與託德爲難地對視一眼,又看了一眼連哲予。
此時連哲予也正擡眼看他們,眼睛裡那濃濃的威脅與警告赤祼祼的毫無遮掩。
他們心一驚,最後低嘆一聲,倆人已經達成了一致。
哈維很肯定地說:“這種可能性幾乎爲零。”但隨即話鋒一轉,“不過,在醫學史上,永遠都會有奇蹟發生。所以如果你願意協助連先生配合我們的治療的話,我們也很樂意和你們一起等待奇蹟的發生。”
“我不會放棄的!一定不會!”蘇末離像發誓一般用力地說,伸手握住了連哲予那一直交叉而握放於雙膝上的手。
連哲予卻用力地將手抽離了,淡淡地說:“知道我爲什麼能夠活到現在嗎?那是因爲我從來不相信奇蹟,我只相信現實。再殘酷的現實,我也會坦然面對。就像現在,我已經坦然地接受了一切,這樣的話,即便沒有所謂的奇蹟,我也不會因爲絕望而放棄生存。末離,你也接受吧!哪怕這一切讓你痛苦,也請你和我一起笑着坦然接受吧!”
“接受什麼?接受你逼着我放棄你?放棄我這輩子唯一的幸福,眼睜睜地看着你卻再也沒辦法牽你的手?”蘇末離久久壓抑的眼淚在這一刻終於悄悄滾落。
託德與哈維看着難過,站了起來,默默地離開了。
當辦公室裡只剩下蘇末離與連哲予時,連哲予才緩緩地說:“對不起。可是我真的沒辦法再陪你走下去了。末離,如果你真的愛我,就請放我離開吧!這對我既是仁慈,也是釋放。放手,並不意味着我們就此成了陌路人。我們仍會相愛,像朋友像兄妹地相愛,仍然會爲彼此赴湯蹈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的距離不是拉遠了,而是拉近了。就如我和薄義一樣,我們可以是情深義重的兄弟,也可以是並肩戰鬥的親密戰友……”
“好!就如你所說,我們做親密戰友吧!我們一起來打贏這場戰役!半年!你給我半年的時間!如果在半年時間裡,你的情況沒有好轉,那麼不用你說,我也會離開你!就這樣決定了,咱們走吧!”蘇末離倏地站了起來,斬釘截鐵地說。
連哲予見她一臉的堅決,而且給出的時間只有半年,心裡是又悲又喜。
悲喜皆是因爲他們在一起,就只是因爲那半年的好時光了……
當下緩緩地點點頭,也站了起來,低低地吐出一個字‘好’。
蘇末離聽了,心裡暗暗一喜。
因爲在這一輩子,還有很多半年讓她來爭取一切的可能性。
光陰荏苒,半年的時間轉眼如流水般流逝。
在這半年裡,肖小茹與華薄義誤會解開,盡釋前隙,倆人的戀情重新火辣辣地展開,在莊園裡的各個角落,總是隨時隨地能夠看到他們一家三口快樂追逐的影子,還有那在藍藍的天空裡四下飄蕩的快樂笑聲。
蘇末離現在就坐在枯黃的草地上曬着太陽,看着那一對如花美眷在冬日的暖陽下追着他們的寶貝兒子奔跑着。
美麗的身影是鮮活跳躍,快樂的笑聲久久不絕於耳,蘇末離手裡的書已經被她冷落很久,她的視線始終緊緊地盯着不遠處那幸福的一家,脣角帶着一抹快樂的微笑。
那是她悄悄從他們身上偷來的快樂……
自從那次確診過後,蘇末離就對連哲予作了各種努力。
陪他一起進行各種治療,時不時地誘惑一下他,甚至不惜跳過赤祼祼誘惑的鋼管舞來撩撥他的情慾。
可惜的是,沒有一點效果。
就算是她脫光了坐在他身上,吻他摸他直接刺激他,他那裡始終懶洋洋地沉睡着,對她的撩撥無動於衷。
但是,她不會放棄的。
因爲她還有n個半年等着她來努力。
正沉思着,突然感覺到一大片陰影遮擋住了自己的太陽光線,她沒有擡頭去看,因爲光從來人身上的氣息,她已經知道來人是誰。
他的氣息早就完全地浸入了她的骨血裡,在她的意識裡,其實他們早就是一體的了。
即便他們的身體再不可能像從前一樣彼此深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