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聽到了腳步聲,睜開眼睛,向來人的方向看去,兩人很快就走近了,等他看清後面男人的面孔時,老頭子在心裡暗罵了一句,隨即又閉上了眼睛。
長根看見梅大爺躺在地上,又掃了眼四周,瞬間明白過來出了什麼事情。男人快速走過去,一隻個手放到他的脖子下邊,另一隻手穿過腿彎,剛要將他抱起來,老頭子突然睜開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別動!別動,疼…疼…”。長根立即停住了,疑惑的看着老頭子:“大爺,我先抱你起來,地上涼,會生病的。”
“是呀,爹,表哥說的對,你先起來吧。”梅姨也在旁邊附和着。
其實,這一會,老頭子已經沒有先前那樣疼痛了,只是自己還站不起來,他可是完完全全知道何長根的過去。梅家本來和何家就是表親,長根父母生前和梅家夫妻在隊裡的關係還算不錯,自從兩老去世,長根又幹了不少錯事,梅家便與何家完全沒有了來往。老頭子從心底裡瞧不起何長根,誰料冤家路窄,竟然還得讓他來幫助自己,這一刻他是一百個不願意。
“大爺,我慢着點抱你起來,你要是覺得疼就說,我背您回去,光這個樣子畢竟不是辦法。”何長根焦急的看着他。
梅姨驚訝的看了長根一眼,她完全沒有料到身邊這個男人對父親竟然如此用心,女人對何長根開始萌生了好感。
老人躺在地上絕不是什麼舒服的事,他也巴不得趕快起來,只是礙於臉面,自己又無能爲力罷了。泉水完全浸溼了他的後背,刺骨的涼意一點點侵入他的軀體,老頭子又冷又難受,實在受不了了。終於,他再也承受不住了,在心裡長嘆一口氣:“哎,此一時不比彼一時啊,算了…”
“長根,扶我起來吧”。老頭子既羞又愧,儘量壓低了音量說到,說完那句話,連他覺得都渾身不自在。
“好來,大爺,要是疼就和我說一聲,大妹子,你也過來搭把手。”說完,長根就行動了起來,他像剛纔那樣抱住老頭子,稍微一用力,竟然就把老頭子擡了起來,老頭子身體精瘦,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會如此輕,以至於差點用過了力。
“大爺,能站嗎?”
“試試吧,”老頭子極不自然的看着遠方,生怕這時候有什麼人走過來。
何長根慢慢的先將老頭子的雙腿放下,然後小心的豎起他的身體,在確定老人還能承受的住時才進行下面的動作,等男人覺得能鬆手時,叫過來梅姨扶住父親,他又轉過身來,示意老頭子爬到自己的背上。整個過程並不輕鬆,長根一直繃緊着神經,就怕會不小心弄疼老大爺。老頭子終於安穩的趴在何長根堅實的後背上,男人擦擦臉上豆大的汗珠,深深地長舒一口氣:“大妹子,你挑着扁擔,跟在我後面。”
梅姨從剛纔開始也一直緊張的看着父親,經他一提醒纔回神來。她走過去,看看沾滿泥土的水桶與破損的水瓢,惋惜的說到:“水瓢不能用了,我去泉子旁邊洗洗水桶,一會就好”。
很快,女人就挑起扁擔來到了長根面前,長根看着眼前勤快的女人,暗自感嘆了一番。
兩個人又一前一後的上路了,與剛開始不同的是,男人走在前面,背上還多了個老人。
一路上,倒也是沒遇到什麼人,一來這邊地本來就少,大部分是菜園,二來天氣又不好,挑水的人自然少了許多。何長根處處提心吊膽,精神專注的看着地面每一個地方,梅姨跟在身後看着男人的身影,也不知在想着什麼。而最不舒服的還是老頭子,直到一行人進到梅家大門的那一刻,他才完全放下心來。
老太太早就心急如焚,一看到衆人回來,特別是趴在長根背上的老頭子,立即跑了出去,大聲呼喊着:“哎吆,你這個老頭子,到底是做了什麼孽啊,怎麼弄成這個模樣。”
“行了行了,不就是摔了一下嗎”。老頭子責備的看了她一眼。
老太太一看到渾身髒兮兮的老頭子,跑到屋內,從黝黑的牀頭櫃中摸出兩件衣服。等長根放下老頭子,吵吵嚷嚷的給他換上了。
忙活了一早上,總算讓老頭子安穩的躺下了。老太太極不情願的向男人連連道謝,吩咐梅姨去給他做點飯吃,長根就是不答應,男人囑咐老頭子好好休息,和老太太道完別就準備離開了,臨走的時候,男人看了梅姨一眼走過去摸摸寒依的頭,就離開了。老太太和女兒送他到門外,又挽留了一會,但他還是走了。
這事就算過去了,老頭子也開始了漫長的療養期…
這天早上,陽光很早就照醒了小村,東風舒適的吹拂着地面,天空偶爾飄過幾片雲彩,村民們很早就來到了地裡,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就在這時,小村東邊的小路上,來了一個奇怪的男人,滿臉絡腮鬍,身着青色的長衫,頭戴一頂四方帽,手持一根長杆上面掛着一副破舊的條幅,上面還隱隱約約的寫着幾個扭扭曲曲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