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三叔右手拿着一支裹着紅綢的箭矢——這支箭矢是有來歷的,據說第一代永定侯是個獵戶,窮的一年到頭只有一條狼皮做的褲子,後來跟着太祖爺揭竿而起趕走了蒙古人,升官發財死老婆,可謂是順風順水,建國之後,皇上封許將軍爲永定侯,還賜了一門好親事。
這位永定侯命實在太硬,死了兩任老婆,還夭折了幾個子女。這是他第三次娶妻,小嬌妻是個十六七歲書香門第的大小姐,聽到這門親事,着實尋死覓活了一陣。
永定侯這個老鰥夫有些自卑,洞房花花燭夜爲了壯膽,就用一支慣用的箭矢裹着紅綢揭開了那位大小姐的紅蓋頭。
隨後五年,年輕的侯夫人生了三個小子,個個還都站住了,永定侯大喜,直說這當初挑開小嬌妻蓋頭的箭矢有靈氣,旺夫,所以就將箭矢擱在祠堂裡,說凡是侯府直系男丁,以後都用這支箭矢揭新娘子的蓋頭!
所以說,這支陳舊的箭矢揭了幾十位新娘子的蓋頭,真是豔福不淺。
時間過去百年,此刻的許三叔心裡和他的老祖宗第一任永定侯一樣惴惴不安,他心裡很明白,這門親事其實是自己強求來的,越臨近婚期,他越是不安,他很擔心揭開紅蓋頭的那一刻,他會和老祖宗一樣,看到的是委屈不甘、淚水漣漣的新娘子。
尤其是在十月泰寧侯陳灝迎娶顏府七小姐時,他作爲陳灝未來的連襟去泰寧侯府觀禮,看見陳灝喜慶下淡淡的落寞,剎那間,許三叔覺得酒杯裡的狀元紅變成了山西老陳醋!
哼!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就是隻差一步,侯夫人就是我們家睡蓮了嗎?你還沒有認清事實嗎?
——只是一步,咫尺就能變成天涯。別看我只是比你快了一步,其實我爲了這一步,算計了八年整!你這臭小子能和我比嗎?
不過,看着陳灝俊秀文雅的面孔,許三叔還是覺得底氣不足:書香門第的小姐,大概都是會比較喜歡陳灝這種類型的吧,何況他還有侯爵之位,比自己的伯爵高一級……
婚房內,滿是各房的女眷還有不懂事的孩童說着各種吉祥話,外頭還傳來喜樂吹打的聲響。
許三叔手裡輕飄飄的箭矢,似乎有千斤重。在戰場斬殺韃靼,孤身一人去敵營遊說秦王部下棄暗投明時,許三叔都不曾如此緊張過。
心一橫,許三叔箭挑大紅銷金的紅蓋頭,心臟都停止了跳動。
蓋頭挑落在鴛鴦戲水被褥上,新娘身體微微一顫,下巴朝裡輕輕一別,許三叔看見了一朵初綻的睡蓮花,她靜靜的坐在那裡,別過去的下巴看似有些害羞,但是她的脣輕輕翹起,似乎在微笑,她的眼神靜謐中帶着期盼,許三叔感到她眼角的餘光打量着自己,然後快速的縮了回去。
她是願意的!剎那間,多雲轉晴!許三叔只覺得心情如同騰雲駕霧般平地而去,直衝雲霄而去!
乍然見了光亮,睡蓮不由得別過臉去,慢慢適應被宮燈照的如同白晝般的婚房,想起七嬸孃柳氏給自己講的關於第一代永定侯娶妻的典故時和那根神奇的箭桿,歷史總是在重演啊!睡蓮微微一笑,眼角餘光瞥向拿着箭矢的許三叔,又覺得於理不合,於是收回了目光,靜靜坐在牀上坐嬌羞新娘狀。
紅蓋頭揭開時,各種讚歎新娘美貌、新郎英武,實乃天作之合的聲音此起彼伏,猶如一瓢水濺進油鍋裡似的,嘩啦啦響個不停。
就在這些熱烈的祝福聲中,睡蓮和許三叔並排坐在牀上,幾個喜娘開始撒帳了,象徵多子多福的花生、早生貴子的紅棗、圓滿的桂圓、連生貴子的蓮子等顏色各異的乾果雨點般灑向新婚夫妻。
兩個喜娘一個忙着拋灑五穀和乾果,另一個吟唱着讚詞。按照東、西、南、北、上、中、下、前、後的順序慢慢撒。
“撒帳東,簾幕深圍燭影紅,佳氣鬱蔥長不散,畫堂日日是春風……。”
“撒帳中,一雙月裡玉芙蓉,恍若今宵遇神女,戲雲簇擁下巫峰。”
……
當喜娘唱最後一句“撒帳後,夫婦和諧長相守,從來夫唱婦相隨,莫作河東獅子吼。”時,許三叔回想起三年前睡蓮手拿燧發槍對準自己的情形,手心微微出了冷汗,睡蓮貌似有當河東獅吼的本錢……
撒帳儀式完畢,睡蓮和許三叔被各色乾果包圍,一個容長臉蛋,頭戴狄髻,插着金鑲碧璽石頭面首飾的青年婦人端着一碗餃子過來,用青花小勺舀了一個小餃子,餵給睡蓮,還扯長了音調問道:“生不生呀?!”
藉着糊牆般厚的脂粉,睡蓮漲紅了臉也瞧不出來,將小餃子囫圇嚥了下去,低聲道:“生。”
衆人鬨笑,許三叔的眼神更是多了一種不能言說的意味,睡蓮只覺得身上一緊,往旁邊縮了縮。
誰知那青年婦女跟着哈哈大笑一場,又舀起一個小餃子說道:“哎喲,生就好,來,多吃幾個,吃一個,生一個,吃兩個,就能生一雙呢。”
言罷,作勢就要再舀一個半生不熟的餃子給睡蓮吃!
若是吃了,保管會被這刁鑽的婦人塞一肚子生餃子,若是不吃,就是給自己的子嗣找晦氣。
尼瑪!剛進門就有人找茬添堵!還是在自己最不方便反擊的新婚夜裡!永定侯府的水倒是有多深!睡蓮心裡頓時有一萬頭草泥馬在馬勒戈壁飛奔直下三千尺。
“九悌婦還是那麼調皮,真真該打。”一個清瘦瓜子臉,同樣戴着高聳的狄髻,插着全套銀鑲祖母綠頭面首飾的青年婦人一把奪過餃子碗,笑罵道:“當初你進門時,就是我喂的生餃子,那時候也就餵了你一個。你七八年就生了三個小子,一個閨女,能生也能養活。我看咱們三嫂也是個能生養的,足足可見這餃子啊,吃一個就足夠了。”
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解圍,睡蓮對着女版程咬金微微一笑。
“程咬金”比睡蓮足足大十幾歲,卻面不改色先施了一禮,笑嘻嘻說道:“三嫂好,我是你五悌婦,孃家姓嶽。”
五悌婦又指着喂餃子的夫人說道:“這是七房的九悌婦,是個潑猴兒,就喜歡開玩笑的。”
都已經被五嫂介紹了,那容長臉蛋的婦人要不得不跟着五夫人岳氏對着睡蓮行了一禮,也是親親熱熱說道:“三嫂好,我是七房的老九媳婦,孃家姓田。”
年僅十八被兩個二十七八的婦人稱爲“三嫂”,睡蓮暗想若加上前世,自己心裡年齡還比這兩個悌婦大呢,所以她很快進入了嫂子的角色,對着兩個悌婦點了點頭,頗有風範的招呼道:“今天辛苦兩位悌婦了。”
五夫人岳氏連忙說道:“不辛苦的,雖然三嫂不和我們一起住在侯府,但一筆寫不出兩個許字來,大家都是一家人。”
一個圓臉、眉心有顆胭脂記的少婦走過來和稀泥,說道:“呵呵,五嫂說的沒錯,大家都是一家人嘛,親親熱熱的,偶爾開點玩笑也無傷大雅嘛。”
末了,自我介紹道:“三嫂好,我是你四悌婦,孃家姓楊。”
這一位四悌婦孃家和繼母楊氏一樣,也是襄陽侯府的旁支,睡蓮對着四夫人楊氏點頭見禮,“四悌婦。”
睡蓮的陪房辛嬤嬤在暗處扯了扯喜娘的衣袖,暗示趕緊繼續最後一道儀式,喜娘猛地回過神來,端着剔紅花石榴紋盤子,上面放着兩盞用紅色絲線緊緊纏繞的金盃,這便是合巹酒了。
睡蓮和許三叔朝着對方側過身體,端起金盃喝完了合巹酒,是甜甜的米酒,滋味還不賴。
這是結婚儀式最後一道禮儀,放下酒杯,便是禮成,衆人涌上去說吉利話,睡蓮做嬌羞狀,許三叔則喜滋滋的看着嬌羞的新娘。
“大嫂和二嫂來了。”五夫人岳氏、四夫人楊氏、九夫人田氏說道。
這時,“生餃子”事件背後隱藏的最終大BOSS永定侯夫人笑吟吟進來了,身後緊緊跟着二夫人王素兒和大少奶奶楊紫丹。
“我來遲了,沒能觀完全禮。”永定侯夫人五十來許人,因保養得當,看起來也就四十歲,她穿着大紅緙絲出風毛交領長襖,月白挑線裙子,頭上戴着金線鳳凰花冠。
“大嫂您瞧瞧,三嫂這番的標緻,以後我們這些悌婦統統都不好見人了呢。”九夫人田氏迎過去,挽着永定侯夫人的胳膊撒嬌道。
五夫人岳氏輕笑道:“大嫂二嫂在外頭忙着招呼客人,我們這些悌婦倒偷得半日清閒在婚房觀禮,真是不好意思。”
正說着話,外頭跑來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對着許三叔叫道:“三叔三叔!我爹找您喝酒陪客人呢,我爹爹說了,您若再不過去,他就要被灌趴下啦!”
許三叔摸了摸那小男孩剛剛留髮的小光頭,然後意味深長的看着睡蓮說道:“你先歇一歇,我去外面敬一圈酒就回來。”
五夫人岳氏對小男孩說道:“徵兒,見了三嬸還不快行禮。”
徵哥兒眯着丹鳳眼打量着睡蓮女鬼般的大濃妝,似乎被嚇到了,結結巴巴道:“三——嬸嬸。”
許三叔站起來,高大的身軀攔在睡蓮面前,然後牽着徵哥兒的手說道:“走,咱們叔侄兩個殺到酒席上,把你爹救回來。”
睡蓮看着許三叔和徵哥兒一大一小兩個背影,暗想在永定侯府許三叔並不是孤立無援,很明顯,五弟一家和許三叔的關係很親密,難怪剛纔五悌婦岳氏頻頻給自己解圍,而且聽添衣添炭捎回來的消息,順平伯府能夠在沒有女主人的情況下將婚禮辦得妥妥當當,也是許三叔將岳氏請到寧園出面操持的原因。
正思忖着,大嫂永定侯夫人笑道:“外頭還有許多女賓等着辭行,我們先回宴會張羅去,橫豎明日一早,三弟和三悌婦還要回侯府拜祭祖先呢。”
永定侯夫人話音一落,衆人皆魚貫而出,楊紫丹冷冷的看了一眼睡蓮頭上太后御賜的鳳首流蘇簪子,又想起夫婿的世子位遲遲得不到冊封,心裡頓時火起,想要說些什麼風涼話,但又想起慧蓮的囑咐,她生生忍住了,好吧,看在你妹妹的面子上,我暫且退讓一步,咱們秋後算賬。
楊紫丹拂袖而去,最後只剩下二夫人王素兒,她坐在睡蓮旁邊的繡墩上,暖言道:“表妹,沒曾想我們現在是一家人了。”
睡蓮淡淡道:“是啊,如今我們是妯娌兩個,又是表姐妹,理應互相幫襯幫襯。”
睡蓮這麼一說,王素兒反而不好再說些什麼了,剛纔九夫人拿着生餃子爲難睡蓮,出面解圍的是隔房的五夫人岳氏,她這個表姐緊跟着永定侯夫人在外頭應酬客人。
王素兒沒有久坐,藉口外頭招呼女賓走了,辛嬤嬤親自送了王素兒出去,客客氣氣說道:“二夫人慢走。”
這一下,婚房內只剩下自己人了,時隔三年未見的添衣添炭齊齊跪下,欲語淚先流,哽咽道:“小姐——!”
睡蓮對添飯添炭使了個眼神,雙胞胎姐妹心有靈犀的拉着添衣添炭起來,睡蓮感嘆道:“上天有眼,遭遇大難後,還能把你們四個添聚齊,你們跟了我這麼久,將來,我會給你們安排去處,也算是成全了我們主僕的緣分。”
辛嬤嬤勸慰道:“時候不早了,好多事情還要安置呢,日後有的時間相處,硃砂石綠,你們給夫人換衣卸妝;添飯添菜,你們按照食譜傳一桌晚飯來;添衣添炭,你們兩個乘着夫人換衣吃飯的空閒,趕緊把伯府還有永定侯府的人和事大概和夫人說一說。”
添衣口齒伶俐,主要是她在講,添炭偶爾補充一兩句。
“……先說伯府,寧園內院現在暫由伯爺以前院子裡的管事筱嬤嬤管着,這位筱嬤嬤性子很強硬,敢和永定侯夫人叫板,早就脫了奴籍,據說是侯府某位曾經跟着老侯爺出生入死筱姓家將的遺孀。寧園初建時,侯夫人和七老太太幾次塞人進來,都被這位筱嬤嬤攔在外頭,七老太太拿長輩的款壓人,筱嬤嬤就打發那幾個在外院吃閒飯。”
“內院正房有現在有十二個丫鬟,除了奴婢和添炭兩個一等大丫鬟,另外十個都是三年前新買進來調/教的打雜丫鬟,沒有品級,以前伺候伯爺的丫鬟婆子,包括兩個姨娘都在侯府住着,都等候夫人安排……。”
睡蓮和衆人靜靜聽着,她臉上被硃砂糊上了淤泥般的黑色膏體,輕輕揉搓着,幾盆溫水下去,就像剝雞蛋似的,將外殼去掉,露出吹彈可破的肌膚來。
頭上的首飾早就被石綠摘乾淨了,用象牙梳梳通,鬆鬆綰起,用一支沒有任何雕琢的羊脂玉簪簪起。
在飯桌前坐下,辛嬤嬤舀了一碗燕窩粥給睡蓮,睡蓮皺了皺眉,“這又不是宵夜,吃燕窩粥做什麼?盛一碗飯過來。”
辛嬤嬤有些尷尬的搓了搓手,說道:“小——夫人,這個,現在不能吃的太飽了,待會還要——咳咳,待會伯爺就要回來了。”
睡蓮刷的臉紅了,都沒聽添衣在說些什麼,硃砂石綠,添飯添菜都面色有異,只有添炭面不改
色——她是真不懂。
味同嚼蠟般吃了個六分飽就停了筷,睡蓮洗漱乾淨了,換寢衣的時候,硃砂開箱取出一套簇新的,睡蓮搖頭,還是穿上家常半舊的松江布交領,似乎覺得這樣比較有安全感。
回到臥房牀榻上坐着,添飯添菜已經將撒帳的五穀和乾果收羅起來了,睡蓮悶悶坐在牀頭,右手一揮,打斷了添衣的敘述,問道:“還有多少要交代的?”
添衣回道:“還剩一半。”
辛嬤嬤等人頓時覺得壓力好大,顏家已經夠複雜了,永定侯幾乎是顏家十倍多!這還不算姻親等其他線索。
關於永定侯府的人和事,睡蓮其實通過柳氏瞭解了七七八八,她只是想通過添衣的眼睛補充一下,只是此刻,她真的很累了,“明日找機會再說,你們都下去歇息,今晚就由辛嬤嬤和硃砂當值。”
辛嬤嬤是生育三個孩子的中年婦人了,硃砂則在半年前嫁給了以前孫大總管的孫兒,目前是作爲陪房來寧園的,洞房夜有這兩個通了人事的妥當人伺候,應該不會那麼……咳咳,也不知酒後的三叔懂不懂憐香惜玉,明日還要去侯府祭拜祖先呢。
睡蓮掰着手指頭算了算自己前世加上這一世的年齡,恰好大許三叔十三歲!所以說,不是三叔這頭老牛吃嫩草,而是嫩牛吃了自己這根老草——睡蓮爲了壯膽如此安慰自己:三叔啊三叔,您慢點兒吃,小心老草磕壞了您的嫩牙。
這樣一想,睡蓮紛亂的心裡慢慢平靜下來,趴在大紅鴛鴦戲水錦被上睡着了。
睡夢中,睡蓮回到了以前做過的夢境:許三叔站在黃金蘋果樹下,摘了一隻金蘋果遞給她,“餓不餓?來,一起吃吧。”
睡蓮猛地搖頭,“不餓,會磕壞牙齒的。”
許三叔笑道:“沒關係,我牙口好着呢。”
然後,一口咬向蘋果最肥嫩的部位,吧唧一下,居然將金蘋果咬了一個缺口,許三叔卻毫髮無損!
睡蓮被這詭異的夢境驚醒了,驀地睜開眼睛,卻發現許三叔不知何時洗漱乾淨了,化身爲裸/奔的吸血鬼,正抱着自己的脖子啃啦!
原來三叔啃的不是金蘋果,而是自己,睡蓮只覺得被啃噬的脖子又麻又癢,下意識的要推,許三叔強壯的身體如磐石般巋然不動,感覺到身下香軟的妻子在動,許三叔不捨的從纖滑的頸脖處擡起頭來,和睡蓮對視。
看着三叔兩眼發光興奮的眼神,睡蓮莫名聯想到了草原上的餓狼,身體不禁一縮,打了個寒噤。
餓狼三叔早就磨刀霍霍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他輕輕撫弄着睡蓮散落在頰邊的長髮,本待想說些什麼,可又想起以前每次和睡蓮說着話,最後都莫名其妙的引起睡蓮的怒火,輕則冷言冷遇,重則拿起燧發槍對着自己。
所以,許三叔就閉了嘴,所謂萬言不如一默,許三叔決定用行動來表示自己的熱情!
沒有什麼能夠阻止惡狼的行動!三叔以絕對強勢的態度吻住妻子的脣,黑雲壓城城欲摧,三叔開啓了睡蓮的牙關,舌頭如繩索般纏住了睡蓮,雙手扯動幾下,睡蓮的寢衣就失去陣地,壯烈犧牲了。
藉着帳外龍鳳喜燭的光亮,身下嬌豔的玫瑰花展露無餘,許三叔一怔:睡蓮剛剛從窒息般的深吻裡解脫出來,劇烈的喘息着,凹凸有致的身體此起彼伏,就像沙漠柔軟的沙丘,胸前的兩座玉女峰挺立而險峻,引誘着三叔的目光不停的在險峰上攀爬流連!
睡蓮的內心再強大,畢竟也是初經牀弟之事,她羞怯蜷了蜷身,豈料這個動作讓三叔眼睛都綠了:但見如羊脂玉雕琢般超乎想象纖長的美腿攔在兩座玉女峰前面,險峰上如蓮子般散發着粉色光暈的峰頂若隱若現,似乎一捏就會碎掉的腳踝恰好停在茂密黑色深林處,隱隱可以看見黑色松林處有一條涓涓細流從石縫滲出來,好一個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注1,嗚嗚,我對不起王維)
剎那間,許三叔腦子裡萬分的糾結:是繼續攀登兩座玉女險峰呢?還是先啃掉兩條鮮嫩過的脆藕?亦或是去尋訪清泉石上流的源頭,挖掘出最動人的寶藏……?
男人一思考,血氣就從下/身迴流到了腦部,根據能量守恆定律,彼長就會此消,所以——剛纔抵在睡蓮小腹平原上的劍撥弩張,就萎縮成爲了融化的冰糖葫蘆。
嗯——?睡蓮一愣:海棠花開的正豔呢,梨花就開敗了麼?廉頗老矣,尚能那啥否?
看見睡蓮眼裡隱隱的失落,許三叔羞憤之極,一支餓狼縱身撲向海棠花——卻在最後一刻停住,溫柔的吻向睡蓮亮晶晶的雙眼。
男人健壯的大腿磨蹭着兩斷脆藕,一隻手在兩座高聳的玉女峰流連忘返,另一隻手摟着欲折柳腰,融化的冰糖葫蘆迅速恢復了劍拔弩張,直接刺向海棠花蕊!
草徑入荒原,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注2,嗚嗚,我對不起賈島),光頭和尚身後是一條從草園裡通過來的幽徑,他口渴的厲害,急切的拍着月下門,想進去討杯水喝喝,無奈門戶關的極緊,裡頭的主人聽見了敲門聲,可就是不肯開門。
最私密的地方被三叔硬實的灼熱不停的敲打撞擊着,睡蓮不安的扭動身體想要避開,可是這個動作卻讓攻擊越來越猛烈,餓狼的眼睛驀地由綠轉爲惡魔出世般的赤紅!
雙股間撕裂的疼痛似乎要把睡蓮的靈魂從**中剝離出來!疼到了極點時,她張開殷紅的脣想要呼痛,三叔如泰山壓頂般俯身過來,雙脣相接,暴風驟雨般吻,令人無暇呼吸,睡蓮只覺得腦子窒息般的空白,反而不覺得那麼疼痛了。
鐵犁辛勤且亢奮的耕耘着這片處/女地,深深翻出泥土,而後細細的、一遍又一遍的耕耘着,最後,在清泉的滋潤下,灑下未來的種子……
睡蓮不知道暴風驟雨什麼時候停止的,等她回過神來時,三叔已經抱着她泡在浴桶裡,浴桶裡早就泡好了消腫止疼的藥草,若不是下/身還隱隱作痛,她幾乎要忘記了自己是在新婚洞房夜。
——當然,身後寬厚硬實的胸膛,以及意圖再戰的灼熱立刻讓睡蓮清醒起來,許三叔強健的胳膊摟住她的腰身,就像吃餐後點心般啃噬着她的頸脖和光滑的肩膀。
“你——我,我洗好了,我要回去睡覺。”睡蓮結結巴巴的說道。
“這就好了?”許三叔的聲音溫柔的簡直不像是他這個八尺男人發出來的——他自己都覺得很驚訝。
“嗯。”睡蓮重重點頭,不敢看許三叔的眼睛。
嘩啦啦,許三叔先起身擦乾身體,而後像撈湯圓似的把睡蓮撈出來,用自己寬大的浴衣將妻子包裹着,抱回了臥房。
睡蓮光溜溜的滾進大紅鴛鴦戲水被子裡,將自己裹的嚴嚴實實,星星眼看着許三叔:“我渴了,想要喝水。”
許三叔瞧着心都化了一江春水,樂顛顛的去拿暖爐上的銅壺倒了一杯熱水。
睡蓮又道:“太燙了,給我吹吹。”
許三叔愕然,長這麼大,他還是這番做低伏小的伺候人,不過,都已經走了五十步,也就不差這一百步了。
所以三叔鼓着腮幫子吹着甜白瓷水盅上的熱氣,心裡想着欠債還錢,待會一定要變本加厲的討回來……
睡蓮將鴛鴦戲水被子蒙過頭頂,從牀頭角落處拿出宋氏給的顛茄汁水晶瓶,對着眼睛滴下去,無奈太過緊張,手一抖,嗯,倒多了。
睡蓮趕緊翻過身,趴在枕頭上揉眼睛,許三叔端着涼下來的瓷盅走過來,“你哭了?”
“我——。”睡蓮潤溼着雙眼,瞳孔在顛茄汁的作用下迅速散開,散瞳在燭光下有一種妖媚詭異的美感,睡蓮覺得身體輕飄飄的,意識也開始虛浮起來,恍恍惚惚在說:“我想家了——想孃家了。”
“從今天開始,這裡就是你的家。”許三叔將水盅餵給睡蓮,睡蓮喝了個乾淨,暗想這個應該能中和顛茄汁的藥力,剛纔手抖,倒多了。
一杯不夠,睡蓮說道:“我還要。”
……
許三叔身體一僵,看着剛剛從少女變成女人的睡蓮,覺得她從眼睛到身體都起着一種神奇的變化,尤其是那雙奪魂的雙目!
想起以前讀過的神鬼異志,許三叔暗想:自己的妻子別是妖精轉世罷?蠱惑的自己都不能自已了。
啪!
許三叔將喝空的甜白瓷盅往案几上一擱,再次化生爲狼,將睡蓮從鴛鴦被裡刨了出來,從她的頸脖啃到了玉女峰,啃到了腹部平原,啃到了明月鬆間照,最後啃到了清泉石上流,他貪婪的挖掘着汩汩清泉,還一邊說道:“我也渴着呢,我也還要……”
睡蓮直覺小腹騰起了一股火熱,灼燒得海棠花亂顫,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渴望在腦子裡嚎叫着,幾乎是同時許三叔終於挖出了一條涓涓細流,他看着妻子魅惑的眼神,箭矢再次刺破花蕊,睡蓮雙腿腳背一挺,就像蝴蝶展開翅膀一樣飛翔起來!
邊關告急!城門失火!一個威武的光頭大將揮舞着六尺長劍轟然攻開城門,策馬馳騁向甕城。
正得意時,一個女將左手持盾,右手揮劍拍馬迎上來。
乒!
兵器相接,火花四射!女將將大將引到狹長的巷子裡,開始激烈的巷戰!
大將手裡的長劍如游龍走蛇般劈、刺、點;撩、崩、截、抹、穿、挑、提、絞、掃,得心應手!
女將且戰且鬥,劍盾齊用,無奈體力不支,漸漸有了頹勢,大將乘勝追擊,攻城略地!
終於,女將敗走垓下,四面楚歌,大將勝利在望,驀地,女將化身爲巫山神女,呼風喚雨,引來巫山之水!
剎那間,水淹七軍,大將丟盔卸甲,狼狽逃竄,千軍萬馬,就淹死在巫山**中……!
睡蓮從亦真亦幻、酣暢淋漓的春/夢中醒來時,天還是黑的,不知道是什麼時辰。
許三叔夜貓子似的蹲在身邊,端着一杯溫水給她——這一次,三叔換了一個大盞。
顛茄汁藥效已經過了,所以睡蓮這次只喝了一半,許三叔將另一半喝乾了,鑽進繡被裡緊緊抱着睡蓮,輕輕咬着她的耳垂,睡蓮腰都要酸成醋了,低聲道:“明日還要早起去祭祀呢。”
許三叔卻調侃似的問道:“你忘記你剛纔說的話了?”
“啊?我說什麼了?”睡蓮瞪大眼睛,莫非自己說了穿越之類的話?
許三叔的手按摩着睡蓮的腰肢,說道:“方纔——方纔你情動之時,叫我三叔了。”
一聲驚雷,睡蓮呆住了:我——我還叫了……?
許三叔繼續說道:“我說不準再叫三叔,改口叫我三郎,你不肯叫,你還說——。”
許三叔的瞳孔突然變的很深沉,“你還說,我若能一夜三次,你便叫我三郎。”
轟隆隆!第二聲驚雷,睡蓮傻眼了:這麼說,還差——。
許三叔的手從腰間而下,摸到清泉石上流處,囈語道:“還差一次呢……”
咔擦!第三聲驚雷,自作孽,不可活啊!
作者有話要說:意識流肉肉,這是蘭舟最用心的H,竭力用文字立體表現酣戰,希望蘭舟的文字能夠開啓各位讀者神一樣的的想象力,兩場酣戰,一場溫柔,一場激烈,風景也好,戰鬥也罷,終究是世俗紅塵男女的情情愛愛。
注1,是唐朝詩人賈島的《題李凝幽居》“ 閒居少鄰並, 草徑入荒園。 鳥宿池邊樹, 僧敲月下門。 過橋分野色, 移石動雲根。 暫去還來此, 幽期不負言”
僧敲月下門——各位讀者細細想去。
圖2是王維的詩《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隨意春芳歇,王孫自可留。“
蘭舟此文中,將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暗自了女子的兩個部位。。。。大家都懂的。
圖1是僧敲月下門
圖2是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
這兩個圖,大家隨意發揮想象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