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豐揹着我站在影子裡,屋外沒有燈,只有一輪明月,光色皎潔,一個人站在屋檐上,正居高臨下,背後襯着那月亮,挺有意境的。
我先小小的鬆了口氣,只有一個人嗎?總比明火執仗,一羣人闖進門來好。
這個人的個子看來很高,身條倒是顯得很秀氣,站在屋檐上,一手扶腰,穿了一身黑斗篷似的衣服,微風吹拂,衣角飛起,好像是有那麼一點氣質的。
唔,都晚夏了,這人不熱?還是這年頭盜賊都流行擺酷?
我走到安豐身邊,安豐察覺到我走過來,嚇了一跳,急忙跳過來擋住我,小聲的道:“快進去!這不是玩的!”
我小聲的問他,“你受傷了?我聽到有暗器。”
他緊張的看了屋檐上一眼,道:“還好,被我打飛了。”
我又稍稍安心了一下,看來,這是個江湖小賊?唉?安豐會武功?
還沒等我想完,只聽屋頂上那個人慢慢開口說話,聲音陰陽怪氣的,“我說,郎有情、妹有意的,你們兩個說完了沒有?”
安豐叫道:“你胡說什麼?這是我妹子!”
我心裡一熱,安豐平時對我,真的像是一個兄長般的熱情親切,按他的話來說,我是他帶到這個家的,他自然要對我回護着點。
那個人又哼了一聲。
我的火一下子升了起來,大半夜的,露水還重呢,明天早上又要早起給屋子裡的那位BOSS做頓精細的早飯,現在卻要提心吊膽的站在這裡聽一個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裹的跟方肉糉一樣的人在那裡胡言亂語!
老孃我怒了!!!
不要小看女人的憤怒!
我清清嗓子,笑道:“這位客人,這麼晚了。不知道您光臨舍下,有何見教?”
他不是陰陽怪氣嗎?我也來!小女孩稚氣的嗓音偏偏要裝出一副婉轉的大人聲音,在夜裡聽着還真挺滲人的,我自己聽着都滲。
果然,不但安豐哆嗦一下,我看屋檐上那人都晃了一下。
哼,滲死你。
“我來,自然是有我的目的。”那個人莊重的道。
“那您是要打家劫舍呢?還是要怎麼樣?您都放了暗器了,自然不是吃素的了,不過我還真沒聽到過強盜吃素的例子呢!”我天真的道。
“少廢話!快點把~~~~~~~~~把你們家主子給我叫出來!”這個人雙手一叉腰,開始惡狠狠的叫了起來,這下忘了收好聲音,可讓我聽出來了,這個人的年紀,可能還很年輕。
我更有膽子了!
“這位客人好沒規矩啊!”我冷笑一聲,“就連鄉野村夫也知道尊重主人,閣下冒昧來訪,一不通名報信,二來出口傷人,難道還要我們尊敬您嗎?”
我聽到身後謝安懷屋子裡、竹簾的劇烈抖動聲。
安豐憋紅了臉,想笑又笑不出來。
有個人從我身後轉了出來,轉眼一看,正是謝安懷,他已着裝完畢,正從走廊的柱子腳上,輕輕捻起一個東西。
是那個暗器!
銀色的、細長尖利的小刀片似的暗器!
突然覺得自己託大了點,我無聲的往後退了一步。
謝安懷微微笑笑,站起身來,走到院中,手腕微動,那枚暗器便直直射向屋頂上那人!
我眨了下眼睛!
悔恨!
就那麼一眨眼的瞬間!啊啊啊啊啊啊!
就那麼錯過了啊!
謝安懷!一個高門世家公子竟然會武功!而且好像還是很牛的武功!
我張着嘴看着屋頂上的那人一躍而下,身上那一層黑麻布裹了暗器抱在手上,然後伸直了腰,打了個哈欠,咧嘴一笑,“小師弟,我來看看你。”
啊?師弟?我腦子裡突然嘣的一聲脆響,這又是什麼跟什麼?
安豐又驚又喜的叫了起來,“龍少爺!”
少爺?那門子的少爺?還姓龍?
那人看他一眼,哼了一聲,“安豐,武功見長啊!”
“您換了暗器啊?”安豐叫道,“您以前用的那個是沾了金粉的,怎麼改這個了?”
那人嘆氣,“沒錢了,對了,連我發暗器的勁道都看不出來,你也真是可以了,看來只有力氣在長。“轉頭看向我。
突然笑了一下。
我陡然想起舅舅他老人家,小時候家裡吃的都是活雞,現殺現宰,舅舅拿着刀走向母雞時的微笑,可跟現在這人的微笑差不多!
“問柳,我發現你有了個很有意思的小奴才!她叫什麼?”
奴才?
“我不是奴才!”我大喊一聲。
三個男生同時看我。
一瞬間,所謂勇氣自尊等等等等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
我低下頭,略略哀傷的咳了一聲,然後以純潔的45度角微微擡頭。
“我是奴婢。”
“、、、、、、、、、、、、、、、、、、、、、、、、、、、、、”
那個長得很像是舊時代惡霸的龍少爺突然抱着肚子指着我大笑了起來。
“哈哈!問柳!你的這個小丫頭很有意思嗎!哈哈哈!”
其聲悠長響亮,在夜空中緩緩迴旋,不知道的還以爲這宅子裡出了失心瘋的呢。
笑!笑你個頭!
咳嗽了一聲才勉強板住臉的謝安懷對笑得死去活來就差跪倒在地上的某人道:“師兄,這是我新收下來的貼身丫頭,叫柳舒眉,你叫她眉兒就好。”
又對我道:“眉兒,這是我師兄,叫龍乘風。”
好拉風的名字!
好惡劣的性格!
不過,長得還真是挺帥,他和謝安懷是不同的類型,不過都挺帥的。
但是我決定討厭你!因爲你剛纔嘲笑我!
看到沒有,這就是氣質的差別啊!你看謝安懷就很有風度的淡然微笑,安豐就很有風度很給面子的背過去笑!
我還在腹誹,謝安懷對我道:“眉兒,師兄跋涉來往,一定餓了,你去安排些宵夜。”
“是。”我答應着往廚下去,半夜爐竈都封火了,做點什麼呢?
粥肯定來不及了,炒飯?他能吃這個嗎?再說沒有剩飯啊,而且是這麼晚了。
用稻草和柴火把鏊子燒的熱熱的,那邊把廚房外的小烤爐燒起來。
這小烤爐是安豐和我花了好大的力氣,最後還請了村裡的匠人來幫忙才砌成的,試做了好幾次,蛋糕什麼的成功率不高,但是烤串之類的倒是效果顯著。
急急忙忙的調了蛋液,那邊切了些香蕉,時間緊急,弄個簡易香蕉捲餅吧!蛋餅烙好迅速的刷上些奶油,把香蕉塊鋪上再卷好,那邊火燒得挺快,不錯,放進去烤,一會兒再拿出來刷上一層蛋黃液再進去烤!最後灑上點櫻桃絲!
倉庫裡本來有冰桶,裡面裝着用硝石弄出來的冰,鑿了一小塊出來。
我在這邊忙忙碌碌,一邊忙一邊詫異。
真奇怪,謝安懷怎麼還有個師兄?他的吃穿用度無不講究,身世更是顯赫,可是這龍少爺分明是江湖人物!雖說唐朝尚武,就連文人也都有佩劍,但是我看謝安懷那文縐縐的樣子,真的不太像是有武功在身的人。
可是安豐會啊,還打落了暗器?????????????
他們今天白天出門、半天才回來,衣服還洗破了,難道,是去練武了?爲什麼不在家裡練?家裡的地方也很大啊!有一間很大的屋子專門是空着的,大的像個道場,爲什麼不在那裡練?風吹不着太陽曬不着的。
難道是、、、、、怕我知道他們會武?那又爲什麼?提防我?
我一邊準備夜宵一邊打着我的小九九。
夜宵端了上去,謝安懷和龍少爺正談笑風生,安豐在一旁伺候。
我端上食盤。
簡單的香蕉捲餅,淡酒加冰塊和各色果子。
簡簡單單的,我覺得這樣就挺好了,晚上吃那麼多幹什麼?
放下食盤,雖然挺想聽聽他們到底在聊什麼,但是想一想還是退出來比較妥當。
剛想往回走,龍少爺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笑得很詭秘的對謝安懷道:“問柳,你的這個小丫頭可不可以讓給我啊?”
啊?我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