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到底怎麼做才能美味呢?我一直覺得,養出好吃的羊是最基本的前提,首先,要肥美的草和甘美的泉水,還有,藍天白雲也是很主要的,試問如果吃飯的時候心情不好,怎麼可能吃的下飯呢?我們人是萬物之靈長,但是飛禽走獸自然也是有類似的情感的呀,所以啊,如果經常在放牧的時候,給羊羔們唱唱小調,給母雞們彈彈《鳳求凰》,我相信不管是羊肉的肉質和雞蛋的水平,都會有很大的提高、、、、、、、、、”
哎,自說自話就是無聊,我拿起身邊小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潤了潤喉嚨,換了個姿勢,繼續開始講。
“羊肉啊,怎麼做好吃呢?我喜歡吃燒羊肉,不過清燉羊肉也不錯,新鮮的羊肉,只需要在罐裡放入點青鹽和花椒芽,一起好好的燉上一會兒,注意控制火候,吃的時候,只要一碗白飯,就着香濃的湯汁一起入口、、、、、這滋味,天上人間啊!”
咬了一口鴛鴦福餅,我懊惱的發現,這股甜甜的酥糖味道我不很喜歡。
“你終於不說了?”馬車外面傳來齊磊的聲音,聽上去,他似乎在笑?
“我在補充體力,一會兒再說。”我回答。
“我可以進來一會兒嗎?”他彬彬有禮的問道。
我清清嗓子,“武林世家,不拘小節,公子請。”
他笑了!他笑了!我聽到了!!!
齊磊輕快的跳上馬車,進來後,找了個離我最遠的角落坐下,禮貌的對我點點頭。
我衝他笑笑,“齊公子,這就是您的香車寶馬?”我敲敲馬車的車壁。
他指一指小桌上的小香爐,“香車,寶馬嗎,馬是很寶貴的,你難道喜歡驢子嗎?”
“我倒是喜歡驢子這種有個性的動物,可是用來駕車不容易逃走啊。”我拉長了聲音道,重新捧起一本《夜半說怪錄》。
齊磊自己一個人在角落裡悶笑,我發現他可能真的是個精神失常者或者患有神經性官能失調症的患者。
他爲人狠辣,親手弒父,但是對自己的母親倒是一往情深,嗯,這個詞用得不對,不過他有戀母情節那是肯定的。
他的教養很好,對我非常有禮貌,當然我心裡多少清楚這是因爲我的“身份”,我懷疑一旦他知道我並非是什麼“玉二小姐”而是謝安懷謝閣主身邊的一個小小的貼身丫鬟,他會不會上來掐死我?
暈倒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了,他老人家坐在我旁邊,悠閒的爲一把刀上油,那刀刃閃啊閃的,離我特近。
“玉小姐醒了?對不住了,咱們現在是在往北邊走呢。”
我困難的坐起身來,“你說你要去南疆的。”
齊磊哈哈大笑,“我怎麼可能真的去?不過聰明如你哥哥和謝安懷,應該也回去南疆找你吧?安心安心,我的玉二小姐,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謝謝了。”剛醒過來,腦子還是亂嗡嗡的,我答了他一句,接着就蓋着被子補眠,不再理他了。
兩世人生讓我學到一個道理,該休息的時候,不要浪費時間,養精蓄銳是人間正道。
旅程已經進行到第五天,我被關到一間馬車裡,說是關,其實也不怕我跑掉,只是收拾了一輛舒適的馬車,備好茶水點心繡花線被褥坐墊,客客氣氣的把我請了進去。
我也客客氣氣的把繡花線剪刀小藤筐還給他,“對不起,我沒有心思做針線,請給我幾本書,越多越好,雜書最好。”
他的眉毛簡直快飛到頭髮裡去,“玉家教養女兒雖然並不嚴苛,但是卻也沒聽說過讓閨閣女子看雜書的。”
“你要不要我把《女訓》背給你聽?”我問他。
他被我打敗了,吩咐了手下去買書,回頭問我,“你們家到底是怎麼教養你的?”
我對他嘿嘿一笑,“我出生的時候就有人給我算命,說我天生不適合女子教養,因此直到十歲,我都是被當作男孩養大的,而且算命先生說我十二歲之前命弱火虛,因此不能富養,我不能穿好衣服不能用好東西,十歲之前我連一隻銀鐲子都受不起,一吃穿講究就上吐下瀉,最後我家人無法,只好讓我跟在我大哥身邊做個小丫鬟,你沒看到我十二歲那年終於躲過災星,家人歡欣雀躍,爲我戴上這隻銀鐲XXXXXXX~~~~~~”(以下略去250字)
齊磊聽的楞楞的,略略同情的道:“哦,原來你竟然如此,真是~~~~~~”
“這就是命啊。”我嘆息一聲。
他也輕嘆了一聲,眉頭微微抽搐。
真是抱歉,不過我什麼時候開始說假話這麼天衣無縫了?懺悔一下。
走了三天後,我問他,“我們到底去那裡?”
齊磊回答道:“去西域。”
“怪不得你弄了一支運絲綢布匹的隊伍,用來做掩飾的?”我大大方方的問他,齊磊此人雖然手段毒辣,但是跟我說話卻意外的大方開明,因爲我們兩人相處愉快,雖然我還沒忘了我是隻肉票。
齊磊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不是,我也是爲了順便做生意,你以爲我銀子是從那裡來的?”
嗯,也對,革命不是請客吃飯。
接下來的兩個時辰,我們就絲綢交易等問題,做了愉快而詳細的探討。
走了快一個月,要知道古代的旅途是很無聊的,而且一路上竟然秩序良好,官商勾結把個商路搞的十分安全!連個強盜都沒有!一路上就是早晨早起趕路,晚上住店露營,當然都沒我什麼事兒,我早晚待在馬車裡睡覺看書,無聊的整個人快發黴!
等到我終於忍不住的時候,我就開始自說自話,背誦我腦子裡所有的美食、菜譜和故事,講個評書來個唱歌。
當然我知道,馬車外面可是有不少人在拉長了耳朵聽我說話的,但是我就是故意不說大聲,你們不是內功好耳朵靈嗎?
哼,累死你們!
我摸摸脖子裡的香囊。
這裡面塞了一種香,叫什麼來着?是用多種香料一起混合煮制的,聞上去和普通的艾草沒什麼區別,只是氣味更加的清澈一些。
我和安豐都有一個,是謝安懷命令我們戴上的,說是這東西對某種經過特殊訓練過的飛禽特別有刺激性,因此~~~~~~~~
就算我被綁票了,也能找到我。
真的假的?
算了,不再去想這個問題,我開始擺起棋譜來,這漫長的時間如果能把我的棋藝從頂級臭棋簍子變成普通臭棋簍子,應該是個不錯的進步。
不知道謝安懷現在在幹什麼?他在吃飯嗎?或者,是在看書?
眼前突然出現他在燈下看書的樣子,眼神專注,蘸了墨寫着什麼,筆力流暢有力,是我喜歡的字體。
哎!我推開棋盤,想誰不好?我想他幹什麼啊?
齊磊見我推開棋盤,好奇的問我,“你不擺棋譜了?”
我沒好氣,“不擺了,沒心情了,費腦子。”
齊磊咂咂嘴,笑道:“也對,沒想到你的棋藝竟然這麼差,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謝謝。”我咬牙笑道:“謝安懷謝大哥也說過我的棋藝很差。”
齊磊自己悶頭笑了一會兒,再問我,“那麼你還需要什麼東西嗎?要不要去給你買個九連環什麼的玩玩?”
“不要,無聊。”
“那麼唐圖、七銅儀什麼的,你也不喜歡?”
他說的是那個類似七巧板的玩具和類似解環的玩具?我有氣無力的看他一眼,“不喜歡,你還是給我搞點書來吧。”
他若有所思,過了兩天,他抱了一大堆的卷軸和書本進來,笑盈盈的道:“我們馬上就要到北庭都護府查通關文書的地方了,出了玉門關,我們先去哈密,然後去吐魯番,我把貨交出後,如果你願意,我還可以帶你去樓蘭和敦煌玩玩,天山也很有趣哦!”
“哇,那真是太棒了!!!”我兩眼放光的喊道,喊完才覺的不對,好什麼好?好什麼好?我現在是肉票啊!嗯,不過聽上去實在是不錯啊!
齊磊貌似很開心我的反應,“你很喜歡這個計劃嗎?”
我垂頭喪氣的道:“我沒有立場來表示喜歡。”
他貌似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隨後笑道:“我現在在想,要不要把你的衣服脫下來看看。”
我嚇得縮到角落裡,瞪着眼看他,“你想幹什麼?”
“把你脖子裡的那個香囊摘下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他笑眯眯的對我道。
我看着他。
糟糕,他是認真的。
“要不要我告訴你一些事情?在這段時間裡,一直有人發現我們的行蹤、還有人曾經想過來救你,但是都被我後面的手下給幹掉了,我發現一個問題,不管我們怎麼掩飾,都會被發現行跡,而且今天早上我們終於打下來一隻小鳥,然後、、、、、、、你還不拿出來?”
我乖乖的從脖子裡掏出香囊,遞給他,齊磊接過來,利落的扔到馬車外面。
“拿去埋掉,埋到儘可能的深,然後在上面燒火,再蓋上沙子。”他吩咐道。
立刻有馬蹄聲遠去,我感覺着車壁的搖動,心中的恐懼終於開始擴大。
他、、、、、還知道什麼了?
“還有,小眉兒,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麼身份,能讓謝安懷和玉聽樓這麼關心你?你大概不只一個丫鬟的身份吧?”
他知道了。
我死心了,看着他不做聲,他竟然什麼都知道了,那他打算怎麼發落我?
“你怎麼知道的?”我問他。
齊磊摸摸下巴,“我的人抓住了一個老大媽,她說她是玉家的教養嬤嬤,然後我的人威脅了一下她,她就什麼都招了。”
這就是那個氣勢十足,抓我跟抓小雞仔似的大媽?您老人家也太容易屈打成招了吧?
齊磊看着我,突然湊過來抓起我的一縷頭髮,我一把打掉他的手,他卻又立刻變招將我壓在了墊子上。
我們兩個湊的有點太近了。
我心裡緊張的要命,但還是儘量鎮定的看着他。
“怎麼,齊大哥不做君子了?”
齊磊笑笑,“我本來就不是君子,我是坦蕩小人。”
我讚歎一句,“世風日下,能承認自己是坦蕩小人,倒是真性情,不過,既然是坦蕩小人,那麼齊大哥能否放開我?”
“我只是想知道、、、、、、”齊磊低聲的道,他俯下身來,聞了聞我的頭髮,“我想知道,既然你不是玉聽樓的妹妹,爲什麼謝安懷這麼急着找你?他幾乎發動了所有北方的分堂和人手。”
“我當了他三年的貼身丫鬟。”我平靜的道。
“哦,那麼你一定知道他不少事情。”齊磊輕輕用手撥弄我耳邊的頭髮,讓我覺得癢癢的。
“不,我很小心的讓自己不知道。”我回答他。
齊磊笑得很詭秘,“這麼說你真聰明。”他拍拍車板,“你的頭髮沒有討厭的頭油氣味,你拿什麼洗頭?”
“茶油洗第一遍,然後用泡了花瓣的水洗第二遍,然後用清水洗第三遍,偶爾變換配方。”我回答他。
“你頭髮上的味道和謝安懷的一模一樣。”齊磊輕聲道。
“是嗎?”我瞪着他,這人不會暗戀謝安懷吧?連他頭髮的味道都清楚!
齊磊放開我,笑笑,“你還是很重要的,我想,我要斟酌一下了。”
“斟酌什麼?”
他沒回答我,只是輕鬆的躺了下來,伸手指指那一大堆卷軸。
“我想你會喜歡的。”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