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的民風開放,男女都喜歡穿胡裝,女子出行喜歡仿效突厥女子服飾打扮,扎腰高靴,呼“俏蠻裝”。
謝貴妃和長孫美人就是這樣的打扮,謝貴妃豐滿嬌豔、長孫美人則修長清麗,各有各的美,我在心裡暗暗羨慕皇帝老兒,豔福真不淺!
透過絲障能看到高高的帳篷頂,除了皇上和貴妃們能住在行宮,其他的人似乎都住在帳篷裡,也是,胡風是時尚,就連王公大臣也喜歡在自己的家裡搭建帳篷,燒羊煮肉,爲的就是那個情調。
走出絲障,兩旁都是背身站立的侍衛,前方是兩乘小轎,謝貴妃對我笑笑,“你在這裡等下,一會兒有人帶你去。”
我答應一聲,乖乖的站定,看着一幫人伺候她們上了轎子離去。
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我覺得有點興奮哩!
我就那麼站在路中間,覺得渾身不得勁兒,兩旁站着木頭一樣肅立的侍衛,你說說這謝貴妃,一句有人接我就得了,可是現在那裡有人哪?
小心的往路邊退了退,乾脆退到大樹底下去,幾個侍衛撩起眼皮看了看我,緊接着又目視前方,重又變成木頭。
等了一會兒,路上走過兩羣人,每羣人都簇擁着一個穿着尊貴的男子、看着倒都是挺年輕的,我那裡敢多看?只能彎着腰站在那裡。
“嘿!”
這聲音,我一擡頭,嚇了一跳。
龍少爺?
他站這裡做什麼?這也是他來的地方!
我結結巴巴的道:“你認出我了?”
他瞪大了眼睛笑道:“不認識你我認識誰啊?你怎麼在這兒?哦!肯定是我師弟捨不得你,把你也帶過來了,還讓你扮個小太監,這人!”
“那你是怎麼過來的!哦哦!”我指着他,突然間恍然大悟。
把他一把拽過來,我苦口婆心的勸告道:“龍少爺,今天小眉勸你一句話,雖然古人老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但是你也不能因爲風流而把命給丟掉了呀?”
龍少爺敲敲我的帽子,“你在說什麼吶?小眉兒?”
“你難道不是爲了泡皇上的妞兒才混進來的嗎?”我問他。
龍少爺扇子一抖,遮住自己扭曲的半張臉強笑道:“謝謝,長了這麼大,這些女人的臉我看的快厭死了,而且,我也不敢去動我父皇的妃子,有什麼意思?那算是我娘了。”
“還好,我很爲你擔心呢!”我悲天憫人的拍拍他的肩。
嗯?好像有那裡不對?
一斜眼,這小子拿着扇子賊溜溜的看着我,眼睛都快眯的看不見了。
“三殿下,您怎麼跑到這兒來了?還不趕快去給皇上請安?”一個老太監急匆匆的過來道。
三殿下??嗯嗯?
“我這不是有事嗎?再說了,父皇見到謝貴妃和長孫美人,還不得樂的跟什麼似的,只要在早膳前趕去就行。”
晴天霹靂!
我站在樹下,以大象的胃納消化這個驚人的消息。
“小眉妹妹,你有什麼感想嗎?”龍少爺擠眉弄眼的道。
我嘆口氣,實在難以描述自己現在的想法。
“好好的王爺不做?去做什麼江湖第一的採花賊?”我嘀咕道。
“放肆!”老太監蘭花指一挑,一下子被龍少爺打了下去,“我跟她說說話,不關你什麼事兒,去一邊去。”
老太監哀怨的看着我,我被看的雞皮疙瘩都出來了,龍少爺連他都不放過怎麼?
“你不知道,想當年,我父皇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個絕色美人!外國進貢來的,那眼睛、那腰身!”他嘖嘖感嘆,雙手比劃,眼睛放綠光。
“怎麼了?”
“被採了。”他突然垂頭喪氣。
“啊?”我大吃一驚,“睡皇上的女人?是不是不要命了?”
龍少爺眼睛一挑,義憤填膺的叫道:“睡?那還叫採花賊了嗎?那是淫賊!真正的採花賊!是有目標,有手段的!我師父只是在她臥室內,摸了摸她的手,給她唱了唱家鄉的小曲,還說笑話給她解悶!就這麼純潔!”
“師傅?採花的是千手諦聽?”
“嗯,說來話長,總之,我爲何致力於當一個身份地位風度都高的採花賊,原因就是這個,宮裡難得亂套一回,真是可愛啊!”龍少爺沉醉的嘆息。
我都不願意理你了。
“怎麼樣,小眉兒?我可是當今皇上第三子,要不要我向我師弟討了你~~~~”他猥瑣的湊近道,重新重複那套陳詞濫調。
“你以爲我會給?”
謝安懷!
我們兩人同時轉頭,謝安懷正扳着臉站在我們身後。
我們兩個同時默契的跳開。
“洛王殿下,您怎麼還不去請早安呢?皇上已經開始進早膳了。”他冷笑道,伸手拿出一個小小的琉璃沙漏來,在龍少爺眼前晃了一晃。
“哎呀不好!”龍少爺撒腿就跑,身後一幫太監侍衛追逐而去,急得不得了。
謝安懷冷着臉看着他跑掉,再轉頭看看我,我們兩個一時相對無言。
“你現在知道了?我師兄的真正身份。”謝安懷似有幾分無奈的道。
“是的,不過,高貴的洛王怎麼去當了採花賊了?“我小小聲的問道。
謝安懷微笑了一下,“只是胡鬧而已,洛王小時曾經仰慕、、、、、仰慕師傅的風采,因緣巧合,所以、、你還要聽?“他笑着看我。
一個女孩子問採花賊的事情的確是、、、、、、好吧我不問了。
“在這裡不太好,你跟我過來。”謝安懷輕聲道。
我乖乖的跟着他走了。
一路上遇到不少官宦子弟,一個個都爭先恐後的和謝安懷打招呼,我低頭彎腰跟在身後,絲毫不敢擡頭,倒也沒人注意我。
聽謝安懷和人說話,我突然發現,他的語氣和平常的時候不一樣,似乎更加的親切、更加的謙和、、、、、、、、總之,他平常和我說話可不這麼溫柔!
兩面派!
想想也對,他對外的身份是謝宰相的兒子、謝貴妃的侄子,就算現在的官位不高,嗯,我記得他後來又升官來着、、、、、、、、、、自然是朝野炙手可熱的人物了。
官場如戰場,他這麼說話也無可厚非。
都已經三年了,我突然發現我還不太瞭解他呢!
嗯,那麼我以前對他的一些看法是不是應該重新洗牌來過啊?我只看過和天安閣衆人、玉聽樓在一起時的他,卻沒看過另外場合下的謝安懷。
我正爲自己對謝安懷的不完全認識感到一絲絲的愧疚,謝安懷看看四周,突然拉起我的手,快步走進一座大帳。
“公子,小眉呢?”一進帳門就看見安豐急急的迎過來。
我眼睛一亮,“大哥,我在這兒呢!”
“這身衣服打扮是誰給你弄的?嚇我一跳,乍一看以爲是個小太監呢!”
安豐笑道:“可把我擔心壞了,你、、、、、”他看看謝安懷,欲言又止,笑道:“你一定累壞了吧?我出去一趟,你先休息吧。”
說着,他轉身出去了,留下我站在原地。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嘿,和在阿史那部裡住的帳篷差不多,只不過有了幾分中原色彩,多了一架書架,屏風、不過牀還是用毯子和褥子鋪出來的,隱藏在帳子裡,實在是讓我很有跳上去的衝動。
謝安懷在榻前坐下,敲敲身邊,“過來。”
我一點點的蹭了過去,小心的坐下,儘量離他遠點。
謝貴妃跟我說的話我還沒忘呢!這小子對我有意思!
他知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了他對我有意思?那他知不知道我對他沒有什麼意思而且不準備接受他的意思因爲我害怕對他有意思?
亂了亂了。
“害怕嗎?”
我轉頭去看,謝安懷左手支頜,微笑的看着我,那眼睛亮的啊!
噗通!小心肝一跳。
怎麼搞的!自從知道謝安懷同學對我有意思以後,我怎麼就變得這麼多愁善感啦?
“害怕什麼?”我問。
“你把府裡搞的天翻地覆的,還用的着我說什麼嗎?”
“嗯、、、、對不起。”
“沒事,你做的很好。”謝安懷淡淡的道,他看着右手,笑道:“我早就知道你可以應付的很好,所以沒派多少人在府裡。”
你能派人保護我,我已經很感激了。
“不過我沒想到母親和羅衣會這麼做,實在是太過分了些,還好你出來了,而且很聰明的,去了總堂。”謝安懷笑道。
“我的奴籍還在公子手裡呢,不去您那裡,還能去那兒?”我平靜的道,心裡暗自嘆氣。
沉默了一會兒,謝安懷突然冷冷的道:“我就知道,你永遠都放不下這件事。”
我吃了一驚,擡頭剛想說話,安豐在外面喊道:“公子,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謝安懷道。
安豐捧了一盤東西進來,熱氣騰騰的,放在小几上,對我笑道:“你還沒吃早飯吧?這是肉湯和菜餅,我讓他們小竈做的,你快吃了吧。”
“謝謝哥。”我歡喜的看他一眼,這一晚上折騰的還真有點累,原本想好好吃一頓來着,結果忙忙的趕那頓夜宵,自己胡亂的吃了點剩下的,弄到現在,真是餓了。
“公子,皇上用完早膳,說是先看奏章,然後開獵。”
“知道了。”謝安懷站起身,“我去射場,一會兒,你帶小眉來,讓她穿男裝。”
“是。”
謝安懷轉身出去,自有人跟上隨侍。
我留在帳子裡吃我的早飯,一口一口的,餓了吃東西就是香!
安豐在一旁忙着整理我一會兒要穿的男裝,我注意到他貼身帶着短刀,連這一會兒都沒摘下來過,碰的叮鈴啷噹的。
這是隨獵吧?像安豐這樣的人能帶刀嗎?
算了,關我什麼事兒啊?我又不是禮部主管。
“小眉,你可把我嚇死了。”安豐憂慮的對我道,我喝完一口湯,對他抱歉的笑笑。
“我也沒辦法啊!謝夫人這個慾求不滿內分泌失調的老女人,無非就是看我是她侄女兒的眼中釘,硬要幹掉我。”
“那她也太過分了,竟然敢把你許配給一個有髒病的老傢伙!”安豐氣呼呼的道。
我寬慰他,“好了好了,你看我現在不是沒事兒嗎?再說了,謝夫人也被我嚇壞了。”哈,一想到她那副歇斯底里的樣子,我就忍不住想樂,活該!
“也是,要不然,我肯定殺了那老混蛋!對了,小眉,你知道嗎?”安豐表情有些凝重。
“什麼事兒?”我費力的嚥下最後一塊菜餅。
“你鬧出這件事後的不久,就有飛鴿傳書到這兒來,公子看完以後,臉都青了,他說,如果超過三個時辰你不迴天安閣或者找不到你,那麼就發動所有忍受,暗中全城搜索你的下落。”安豐停頓一下,接着道:“還有,公子下令,一旦找到你,一定要第一時間報告給他,而且,他還命令立刻將羅衣小姐攆出謝府送回家中,還有,他把那個叫小青的?就是表小姐的貼身丫鬟。”
“嗯,她也幫着害我來着。”我點點頭。
“公子下令,將她配給了那個老傢伙,現在,估計已經入洞房了吧。”
啊?把、、把小青配給了那個被我砍傷手的噁心的老男人?這個,這也有點殘忍了,她一個小丫頭,想的也只能是等着小姐嫁個好夫婿,然後自己做個妾室什麼的,但是現在,她卻被逼嫁給一個有花柳病的老男人,還有羅衣,她這輩子也已經被決定了。
突然覺得有些噁心。
“這是公子的命令嗎?”
“是的,小眉,我要說的是、、、、、公子對你真的很好,你仔細想一想,哎,你快點換衣服吧,換好了,我帶你去射場。”安豐站起走出帳篷。
這、、、、、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