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並不算冷,但心書依然喜歡一個人走路時將兩手插在褲兜裡,耳裡塞上個耳塞聽着梅豔芳那幾首歌,再不時的哼上幾段,嘴裡抿個阿爾卑斯糖,一路走一路觀賞這陌生城市的草草木木,正像她現在走在上班路上瀟灑得像個男孩兒的樣子。
推開精測室那層層大門,一股熱氣向她襲來。她下意識的看了看牆角的溫度計,對向她走來的值班班長道:“班長,現在的室內溫度是26度,根據這些設備操作手冊上標示的注意事項,這個溫度對這些設備來說是不是不太適合呢?”
班長劉湘寧理直氣壯的答到:“因爲上夜班太冷,所以將溫度調得高一點,我想室溫短時間的高點對這些設備的影響不會太大,你們一上班溫度不是又調回16度了嗎!”
心書順手取下掛在牆上的記錄表,看後皺着眉頭不解地又問:“怎麼記錄表上所記下的溫度都在16度左右一點呢?最後一次記錄是在07:29分,也就是我到這裡的前一分鐘嘛。劉湘寧是哪位?是他把數字寫錯了嗎?班長,這個數字要不要更正過來呢?”
劉湘寧毫不客氣地搶下她手裡的記錄表,說:“劉湘寧就是本人,這個數字是我寫上去的,沒有寫錯,這就是精測室的恆定溫度,不需要更改。”說完丟下一個你想怎樣的表情給心書,轉身走向那臺又高又大的設備。
心書盯着他的背影站在原地自語“劉湘寧,名字還挺不錯的,就是人牛了點。現在不和你理論,等我把說明書先看一遍,把這些玩意兒都摸熟悉後再跟你扯皮。”
在機場出口那個有些顯眼的地方,之明一手提個小行李箱一手拿張地圖,對着面前的出租車司機吩咐幾句後,司機爲他放好行李箱,便將車向機場外駛去。
車行駛十幾分鍾後,他問:“師傅,現在我們到哪兒了?”
“呵呵!剛出深圳市區,離東莞還遠着呢,可能還要四、五十分鐘吧。先生,你可以先睡一會兒,到了東莞我叫你。”之明衝司機笑笑,便掏出手機撥通了丁葉秋的電話。
丁葉秋座在那張質地還不錯的老闆椅上,仔細地審閱着研發部部長陳子洋提前交上來的設計方案,見到之明的來電,他放下手中的資料,略微有些興奮地接起電話。
“丁總,你好!現在忙嗎?”電話一接通就傳來之明的聲音。
“之明,辛苦你啦!我正在看子洋的新產品設計方案,你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之明對着話筒彙報道“我剛下飛機十幾分鍾,現在正去東莞的路上,這位司機大哥說還得四、五十分鐘才能到,到哪兒後我先找個住的地方,下午去那家公司打聽打聽,晚上給你彙報結果!“
”好,那你小心點!再見…“放下電話丁葉秋接着翻看起還未看完的資料。
心書自早晨7點半到精測室就一直呆在那間小辦公室裡認真啃讀那本操作手冊和一些相關資料。咚咚咚……心書擡起頭看到一支腦袋,從她坐的那個角度看這張圖片,正好是一個腦袋夾在門和門框之間,並且保持了一小段時間的靜止。她覺得這個畫面有些搞笑,以爲是自己沒有應聲,門口的腦袋不好意思將其下的部位帶進來,她便笑笑地說“請進,你有什麼事呢?(程心書,可以去吃飯啦!)”門口那道縫隙裡傳出的聲音和心書的聲音一同響起一同停下,她們都沒有聽清對方說的什麼,只有相視一笑
“程心書,現在可以去吃飯了”門口再次傳來剛纔那個聲音
心書站起身,用右手的第二個指姆鉤起翻得還剩一頁的資料,回答道:“好,謝謝你!你吃過了嗎?”
“還沒有呢,我們一起去吧!”此時門和門框之間那條縫才終於被拉成平面,一位身材修長,和自己差不多年齡的女孩將整個人完全放置在了門口,雖然外面套上了件土土的、呆呆的工作服但依然能看出她時尚的裝扮。
她倆並肩朝食堂走去,心書問“你是哪個部門的?昨天,在精測室我好像沒有見到過你!”
“哦,我就是精測室裡的,不好意思,我還沒告訴你我的名字,我叫夏菁兒。昨天我上夜班,今天才轉到白班來的。”
“原來是這樣哦,我說呢怎麼沒見到過你……”她們像早己認識那樣說笑着走進了幹部專用食堂。雖然心書剛進這家工廠,但看看她肩上別的那塊灰色三角標誌就知道沒有人會將她攔在幹部專用食堂外。甚至帶着那個標誌她可以在屬於這家工廠的任何一個區域享受幹部級待遇,但目前她還對這個三角標誌的意義和另一條對所有人都不例外的、不成文的規定(入職第一個月必須住在工廠內的宿舍)一點兒也不明白。
飯後,她回到精測室纔得到一張入住通知單,看完內容很不理解的將通知單裝入衣袋,夏菁兒告訴她這是廠裡對所有入職人員的一個共同要求之後,她才稍稍減少了些不滿表情,但對三角標誌的意義依然不知。
她走進李章的辦公室,請示道:“組長,儀器操作手冊和相關的資料我都己經看完了,並且理解得還不錯,我想,從今天下午開始我可以參加實際的操作練習了,可以嗎?”
李章對人事部直接安排來的心書並不是很滿意,這樣說吧,李章大人是對開後門上崗的同志看不起,在他眼裡開後門的都是些沒有真材實料、有錢人家的大少爺、大小姐,要麼靠父母的面子、要麼靠周邊親戚朋友的介紹出來混個時間,虛加個社會閱歷和工作經驗。所以,李章對心書的請示並不在乎、也不得罪的答應了“好吧,那你就先看看她們是怎麼操作的吧,等熟悉後纔可操作,現在你只能先看看,不能進行操作。”心書得到這道聖旨很是興奮的跑到夏菁兒跟前與她一起麻利地工作開來。
之明走進掛着XX公司的大廳,這是他在學校就業處老師那兒死皮懶臉討來的程心書就業公司名稱和地址。他滿臉堆笑的走向前臺接待小姐:“小姐,你好!”
那位小姐禮貌地回他到“你好!請問你有什麼事,需要我的幫助嗎?”
“我想找個人,她就在你們公司,是剛來沒多久的應屆畢業生,叫程心書,你可以幫我叫下她嗎?”
“不好意思,先生。你可能找錯地方了,我們公司今年沒有招用應屆畢業生,目前在職的也沒有叫程心書的職員。”
之明一聽‘沒有’這兩字,神精一下緊張了,費了那麼大勁兒找到這裡,竟然用‘沒有’這兩字就把他給打發了。他有些心急的道“怎麼會沒有呢。小姐,你幫我查查吧,叫程心書,程是計程車的程,心是人心臟的心,書呢就是讀書的那個書,再幫我查查吧。”
“哈哈哈……,先生,看你急的,我們這兒真的沒有叫程心書的,你肯定是找錯地方了”前臺小姐聽到之明對程心書這個名字的無邏輯解說笑得前仰後翻的對他再次申明找錯了地方,但之明卻更加急了
“可以到人事部查查最近剛到你們分司的人裡有沒有叫程心書的嗎?”
看着之明很着急、很認真的表情,前臺小姐停止住笑聲,點頭說“那我打個電話到人事部問問,要是沒有那就真的很抱歉了。”
“行,行,行…那我先謝了。”
掛下電話,那位小姐很直接地告訴他“我們公司真的沒有叫程心書的職員,對不起先生,你確定是在我們公司嗎?”
之明很失望的點點頭,道完謝準備離開,突然身後傳來前臺小姐那甜甜的聲音“程心書是個女孩的名字吧!”
他驚喜的轉過身,眼睛用力的眨了兩下,以爲先前這位美麗的小姐在欺騙他,現在看他準備離去纔打算告訴他實話,所以她精神一下就上來了,朝前一步走到小姐面前說“是的,是位剛二十多點的年輕女孩。”
“那你以後形容她的名字時,別用那些搞笑的漢字來組合吧……”她又忍不住地開始發笑,之明聽後愣在那兒五、六秒,才苦着臉發出聲音“哎呀,我還以爲她在你們公司呢!我那樣形容她的名字是因爲她的程姓和另一個陳姓音同字不同,有些難以向你們說清楚,所以才找個有記憶力的詞語來形容的呀!謝謝,小姐,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轉身朝大門外走去,留下笑得暫時不能停止的前臺小姐。
本打算晚上再給他的領導彙報結果,但這個突發消息不得不使他改變原計劃,提前彙報情況等待領導給予下一步指示,“丁總,對不起,原本以爲尋着學校老師給的地址找來,這裡就是我此次外派的終點,但現在,終點是到達了,卻丟失了程心書的足跡。”之明的語氣裡充滿了歉意和委曲,可丁葉秋卻聽得一頭霧水,不知所以然的問“之明,你怎麼啦!遇到什麼情況了嗎?你用通俗點的語句來述說目前的狀況好嗎!”“哦,丁總,是這樣子的……”
在王之明慢慢地走出這家公司和丁葉秋通話的時間裡,一輛豪華轎車停在公司大門口,從車裡下來一位婦人,那婦人對爲她打開車門的司機說“你就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上去拿了東西就走,你看看油還有多少,阿心要搬到廠裡去住,我得回去給她準備準備,再給她把東西送過去,油不夠就去加點。” 王之明很詳細的向丁葉秋彙報着事情的經過,對那位穿着華麗的婦人只是輕輕的一掃眼,婦人與司機的講話就更加沒有注意了。若是他聽到付浩清說的那些話,再用上在學校向老師要地址的那種賴皮去問問付浩清,那麼他的這項工作又會重新有線索,但是,他對距他30米內別人的談話,因爲情緒激動而一字也沒有聽見。正如他向丁葉秋的彙報中說的最後那句話“丟失了之前一直追尋着的足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