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員部將回頭一望,已然知道常遇春救了自己一命,連忙滾鞍下馬拜謝道:“末將是劉福通將軍手下,城破之時,末將保護着小明王殺出重圍。在城中不幸被陳友諒的部將呂珍趕上,小明王亦被亂軍衝散在城中,小將奮起神勇,於漢軍重圍之中奪路而逃,僥倖殺出了一條血路,遷延半日,直至殺到此處,方纔有幸得會將軍於此。”
常遇春一聽小明王被亂軍衝散在安豐城內,就讓幾名部下將受傷的將領護送到殿後的大軍中療傷,就命人衝入安豐,力圖營救小明王韓林兒。
陳友諒的漢軍剛剛攻下安豐,城中也是尚未肅清,漢軍正在城中極力追殺小明王。而守城門的漢軍筋疲力盡之際正想要好好休整一番,沒想到迎頭就來了常遇春所率的虎狼之師,猝不及防之下就被常遇春突破了防禦。
常遇春一馬當先,帶着一批將領邊打邊殺,很快的進到了城中。只聽得城北方位打鬥之聲頗爲激烈,心想小明王定然是被困在了城北,連忙追過去一看。
果然發現一個漢軍的將領正領着一批人追殺一個帶着皇帝冠冕的人,被追殺之人的左右扈從左支右檔,情形極爲危殆。
常遇春兜頭大喝一聲道:“常遇春奉吳國公之後命前來營救小明王,識趣的趕緊躲開,想死的就來受你常爺爺一刀。”聲若雷震,轟鳴不覺,漢軍兵將大驚失色,忙朝常遇春這邊望來。
不望還好,一望只見一個威猛的將領拍馬揚刀,氣勢凌人的殺來,宛如天神下界一般。
追殺小明王韓林兒的漢軍將士無不失心落魄,做鳥獸散了。
只有敵軍將領,強提膽氣,拍馬迎戰。只一個回合,就被常遇春用刀背拍落了馬下。
常遇春的隨從一擁而上,將那個將領捆了起來。
小明王韓林兒本來以爲此次自己必死無疑了,沒想到半路殺出了一個程咬金,使得自己得以逃出昇天,自然是欣喜若狂,原本是心如槁木死灰,自以爲非死不可,故而一變至此,以至於神態舉止都有些變了。
常遇春只好命人將小明王韓林兒護送到了殿後的朱元璋那裡。
這時候徐達也趕來過來,一見常遇春擒住了一個將領,就讓人將那個被擒的將領帶到了眼前問道:“主攻安豐的將領是何人。”
那個被擒將領回答道:“我主陳友諒命呂珍負責攻城一切事宜,我等俱要聽從呂將軍之命。”
“呂珍現於何處。”徐達逼問道。
“呂將軍應該在城外大營之中坐鎮指揮。”
徐達一聽,就對着常遇春說道:“如今既知敵方主將是呂珍,天德就先行回去稟告吳國公。城中就煩勞常將軍主持了。”
常遇春一聽,連忙說道:“如此甚好,我正覺得打得不夠過癮,就將這個城池先行拿下了再回去。”
徐達與常遇春辭別之後,就回去了。
待到徐達回到軍中,朱元璋正爲如何安置小明王韓林兒的事情傷透了腦筋。
原本來說,韓林兒是朱元璋派人所救,自當拜謝朱元璋,可是沒想到韓林兒見朱元璋對他畢恭畢敬,就把這一日驚魂的逃亡情形給忘在了腦後,不由自主的擺出了一套平素習以爲常的皇帝的臭架子,對着朱元璋頤指氣使的,好像朱元璋是他們家的奴僕似的。
朱元璋自然是又好笑又好氣,可是當着面也不能給小明王韓林兒難堪,真是左右爲難。不由得想到出兵之前楚流煙和劉伯溫對自己的勸諫,不覺大爲失悔。
所以在畢恭畢敬的安置韓林兒於別處安歇之後,朱元璋就派人將楚流煙請了過來。
“吳國公有何事宣召。”楚流煙于軍中已然聽聞了韓林兒已然被救出安豐的消息,而且來見朱元璋之前已然從殿下的侍從口中聽說了韓林兒在會見朱元璋時候的態度,心中大約揣測道了朱元璋請自己來是爲了何事。
果然,朱元璋微微嘆了一口說道:“小明王韓林兒之父何等人物,不想生出了這麼一個兒子,整個就不堪造就。楚小姐和劉軍師所言甚是,不能將這個小明王韓林兒弄到應天去,可是如今韓林兒在營中,本帥都不知道如何安置了。”
楚流煙一聽朱元璋的話頭,果然是不願留着小明王韓林兒在身邊,不由暗暗佩服劉伯溫,心知進言的時機還是被劉伯溫料準了。
所以楚流煙就開口說道:“吳國公不必自責,如今事情還沒有到糟糕的地步,既然吳國公不想帶着小明王韓林兒,不妨將他安置在滁州。”
“滁州。”朱元璋口中唸誦了一遍,大爲激賞的說道:“果然是個好地方,本國公只要將小明王安置在滁州,相信誰也不敢說我朱元璋不仁義。”
“而且也不用給自己找個婆婆。”楚流煙在一旁戲謔般的插了一句道。
朱元璋聞言呆了一呆,隨後不由的哈哈大笑道:“知我者,還是非楚小姐莫屬。”
楚流煙卻因爲朱元璋這句曖昧不明的話,弄了一個大紅臉跑了出去,正好撞見了前來跟朱元璋報知消息的徐達。
徐達一聽朱元璋在帳內哈哈大笑,又見到楚流煙一臉緋紅,不勝嬌羞從朱元璋的營帳中跑了出來,不免心中覺得有些奇怪,就攔着楚流煙問道:“流煙妹子,你這是怎麼了。”
楚流煙不好意思說剛纔吳國公和自己開玩笑,所以只好含混的回答道:“沒有什麼。”說着就跑了開去。
徐達想了一會,還是想不出什麼緣由來。只好先將此事擱置下來,進入了帳中,向朱元璋稟報了自己探聽到的事情。
“據你所言,攻城是由陳友諒的屬下將領呂珍全權主持,那麼陳友諒並未在此地了。”朱元璋聽完,就對着徐達詢問道。
“陳友諒爲人奸詐,不願放權。若是在此地,定然會親自負責攻城,如今既然委任給了呂珍,據屬下推斷,陳友諒定然不在此地。”
“那麼據你推斷,陳友諒應該在何處。”朱元璋對着徐達追問道。
徐達低下頭細細的盤算了一番,隨後擡頭對着朱元璋回奏道:“陳友諒爲人刻薄寡恩,睚眥必報,上次楚流煙和屬下潛入洪都,勸降了陳友諒手下的洪都守將趙慶泰,據情理推算,陳友諒很有可能是回去整頓部隊,進發洪都。”
“恩,徐將軍說的有理,不過本國公不怕陳友諒進攻徐達都,倒是怕陳友諒乘着應天無人主持的當口,暗地裡頭沿江順流而下,進攻應天,這可是大事。”朱元璋不無憂慮的說道。
“吳國公所慮甚是。”對於朱元璋的這個見解,徐達也是衷心的佩服。徐達暗自心驚,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朱元璋已然有了極爲深遠的謀略和城府,非復昔日的吳下阿蒙。就算徐達在他面前,有時候也覺得隱隱然有深不可測的意味。
朱元璋繼續說道:“所以本國公想要派你回去,鎮守應天,徐達將軍的謀慮才具,防守應天根本不成問題,就算陳友諒親自帶兵攻打應天,也可以應付的過來。”
徐達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朱元璋的意思似乎是讓他承擔起衛護應天城的重任,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事情。
可是一想朱元璋既然放心將應天交付給自己防守,也正說明朱元璋在心裡頭還是同意了自己剛纔的那番見解,朱元璋認爲陳友諒必然不會來攻應天,所以就將應天交個自己代爲鎮守。這麼想來,徐達剛纔心中油然而生的自卑之情不覺減去了幾分,覺得自己和朱元璋在謀慮之上還是相差不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