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這話,形如烈火的樵夫頓時就想要衝上前去呵斥卓知遠幾句,但是教書先生卻攔住了他,衝他微微一搖頭。現在的卓知遠,他殺死月仲奕的事情,雖然始終是這八人心頭的一根肉刺,但是,月仲奕的遺願還必須由他來完成。八人哪怕是爲了這個目的,也絕不敢輕舉妄動,
教書先生又衝着卓知遠拱了拱手道:“少爺休要再說這樣的話,既然太師臨終的遺命是讓我等跟隨少爺,聽從少爺的指揮,那麼我等自當竭力輔佐少爺完成宏遠。若談報仇,這本是太師與少爺之間的家事,也輪不到我們這些下人來管的。況且合我八人之力,也未必是少爺的對手,還望少爺從此以後能夠捐棄成見,我等也自然盡心盡力的伺候少爺。”
卓知遠擡起頭來,看着教書先生,又看看其餘七人,終於擺擺手道:“隨便你們吧,願意跟着便跟着,何時想報仇只管來,我懶得與你們多廢話。不過,既然你們不走,我正好也有些問題要問你。”
“少爺但請吩咐。”教書先生此刻就好像真的是伺候了卓知遠數十年的奴僕一般,畢恭畢敬,其餘七人雖然多多少少心有不忿,但是卻也再不多言。
“你稍等片刻,我先同這劍靈說話。”卓知遠看到白衣劍靈此刻依舊不曾離去,便站起身來面對劍靈。
劍靈展顏一笑:“弟子叩見師尊!”說罷,竟然朝着卓知遠叩拜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卓知遠倒是並沒有太多的意外,劍僕會如此,這劍靈今日終於獲得肉身,還是一具已然可以稱之爲仙體的肉身,產生了與劍僕同樣的念頭,並不奇怪。說起來,這劍靈與劍僕之間,也也可算得是心意相通了。
但是耕讀漁樵等八人就錯愕不已了,剛纔劍靈佔了月仲奕的肉身之後,他們甚至還曾想將劍靈摧毀,然後將月仲奕的肉身埋葬入土爲安的,但是不等他們對劍靈動手,就已經感覺得到,劍靈決不是肉身強大到了仙體那麼簡單,恐怕他的實力也只在普通的神仙之上,即便是他們八人齊上,恐怕也不是劍靈的對手。
倒不是說這八人膽小怕事,貪生怕死不敢上前與劍靈對峙,只是月仲奕雖然當時已經被卓知遠攝入御魔金鐗之中,但是卻依舊對八人下達了命令,就讓白衣劍靈佔據他的肉身,權當是另一種方式使得月仲奕存活在了這人世之間。
只是當時卓知遠心情過於悲憤,完全陷入了對於月小猜的回憶之中,根本就沒有聽到月仲奕對這八人所說的話。
而如今,那白衣劍靈顯然擁有並不弱於卓知遠的實力,可是卻居然要認卓知遠爲他的師父,這就讓耕讀漁樵等八人感覺到極度的莫名了。
“你要拜我爲師?”由於月小猜並沒有真正的徹底消亡,還留下了一顆種子,因而卓知遠也恢復了之前清冷的神態,俯首看着跪在自己腳下的劍靈。
劍靈擡起頭:“弟子願爲師尊麾下一劍奴,與劍僕一起輔佐師尊!”
“爲何?”
劍靈望着卓知遠的眼睛,臉上又展現出人畜無害的微笑:“弟子的靈智無論如何也在劍僕之上,連劍僕都能想得明白的道理,弟子又如何會想不明白?師尊乃是曠古絕今之人,對於弟子等人的修持,師尊的一言一行都能給我們莫大的好處。若是弟子還不知寶山在前,豈不空活了這數萬年?弟子早有此意,只是苦於沒有肉身,無法名正言順。如今既然已經得了仙體作爲肉身,此仙體也是師尊所賜,弟子自然該當拜入師尊門下。”
聽到這話,卓知遠才點了點頭:“罷了,罷了,我便收下你這徒兒。要說這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我一個修持尚且不足飛昇的修禪之人,卻收了個大羅金仙的弟子……你的修持怕是早已不止飛昇那點兒要求了吧,也只有這具仙體方纔配得上你那絕高的修持。”
“學無長幼,唯有聞者先達,師尊雖然目前修持落後於弟子,但是用不了多久,師尊便能輕易的凌駕於弟子之前。還請師尊賜名!”白衣劍靈倒也老實,有什麼說什麼,半點心機也沒有。
卓知遠滿意的點點頭:“既然你說願爲我麾下一劍奴,劍僕又先於你拜在我的門下,他爲師兄,你爲師弟,那你便喚作劍奴吧。名字始終只是一個代號,能區分開你和劍僕,也已經足夠。”
“多謝師尊!”劍奴恭恭敬敬的又磕了三個響頭,這才站起,側立於卓知遠的身邊。
“劍僕從天罡琉璃劍當中出來之時,我賜他天罡琉璃劍。你如今從御魔金鐗之中出來,我便賜你御魔金鐗。只可惜這金鐗已無劍靈,還需你自行修煉了。”卓知遠說罷,將那對金光幾乎完全消失了的御魔金鐗交給到劍奴的手中。
劍奴接過那對御魔金鐗,卻又說道:“師尊忘記了,您那祖竅穴中,還有一人的全部禪念,雖然那人弱了些,不過弟子花費少許手段,便能將他的禪念淬鍊成爲足夠匹配這對金鐗的劍靈。師尊該不會忘記了,你留着那人的禪念,便是爲了讓他親眼見到你與月仲奕決一死戰。如今他也算是夙願完滿,師尊也可讓他灰飛煙滅了。”
卓知遠這纔想起,對呀,那伽羅僧非恩的禪念還在自己的祖竅穴當中,自己當初留着他,便是爲了讓他親眼看到自己是如何殺死月仲奕的。如今的確也算是完成了對於伽羅僧非恩的許願,是該當可以將他摧毀的時候了。只是現在看起來不用摧毀了,讓劍奴徹底抹去他的靈智,使其做個御魔金鐗的守護劍靈也好。
將伽羅僧非恩的禪念從自己的祖竅穴之中取出之後,卓知遠看了看,這伽羅僧非恩的禪念就好似一個圓形的水球一般,被託在自己的掌心之間。或許是由於心潮澎湃,沒想到卓知遠居然真的將月仲奕殺死,這青色的水球居然有些微微發紅。
“如今你業已知曉前因後果,我也算是對你還了願望了。我不想勉強於你,你是想要化作這漫天芥子元力,還是被劍奴抹去靈智,爲御魔金鐗做個守護劍靈?你自己選擇。”看着手裡的水球滴溜溜的轉着,卓知遠開口言道。
水球當然不會說話,但是伽羅僧非恩想要說的話,卓知遠卻是能夠聽見的。
他聽到伽羅僧非恩的聲音彷彿徹徹底底的老了,其中還夾雜着咳嗽之聲:“咳咳,也罷,也罷,看來真的是老衲的錯,當初誤會你了。卻原來,月仲奕佈下如此大局,你竟然真的毫不知情。唉……若不是我當初一念之差行差踏錯,也不會引得……我無顏面對我清源山一脈列祖列宗。知遠,老衲只望你能夠念及清源山曾經也算是撫養你一段時間,有一飯之恩,今後若是能夠幫扶我始教一把,便拉他們一把吧。至於老衲,若是化作芥子元力,也對這三千世界毫無貢獻。便如此吧,老衲甘願成爲你那御魔金鐗的守護劍靈,也算是聊補老衲對於你的愧疚之心。”
得知了一切都是自己的虛妄之過之後,伽羅僧非恩也終於大徹大悟。但是,這種大徹大悟來的太晚,此刻卓知遠即便是有心放過他,也是不可能了。他那禪念雖然強大,可是失去了魂魄的依託,若是卓知遠不將其困在祖竅穴裡供以滋養,也不用一時三刻他便會煙消雲散。如今做出給御魔金鐗做守護劍靈的決定,雖然也只是無奈之舉,不過總也算是他幡然悔悟的表現了。
“即使如此,劍奴,他歸你了!”說着話,卓知遠面無表情的將水球輕輕推送了出去,劍奴一把接過,口中念動了幾句口訣,那隻水球便一分爲二,沒入御魔金鐗之中消散不見,雖然此刻還沒能成爲御魔金鐗的劍靈,但是憑藉劍奴的強大神通,想必也用不了多少時日便能做到。
“恭喜少爺再收高徒。”教書先生跨前一步,再度拱手。
其餘七人也盡皆拱手道:“恭喜少爺再收高徒。”
卓知遠也不與他們多話,劍奴更是側立在卓知遠的身後,低目垂首,連呼吸的聲音都極低極低。
“先生,我想問你,你適才是如何知道,那三金七銀十團光亮便是小猜凝聚不散的神識的?”卓知遠之前便說有問題要問,現在劍奴已收,伽羅僧非恩的事情也解決了,自然就要問他想問的問題了。“關乎於這件事,知遠也當感謝先生,若不是先生適才開言,恐怕我已經耽誤了小猜。多謝先生了!”說着,卓知遠居然衝着教書先生深深的施了一個全禮。
教書先生也不謙虛,就這麼受了卓知遠的全禮,然後才笑着說:“屬下又有何能,能夠知曉那便是小猜郡主的神識,只是,那三金七銀剛好合了三魂七魄之數,屬下心中也只是動了點兒疑問罷了。雖然屬下也知道機會渺茫,但是當時的情形是少爺讓小猜郡主的神識與日月雙劍融合,那麼還有一線生機,若不讓,小猜郡主便自消散而去。雖然屬下也不知道那十團光亮果真能與日月雙劍相融,不過總想一試。即便屬下錯了,那對於結果也不會有任何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