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甘心麼?”
腦海之中,那道低沉的聲音,古井無波地說道。
“這就是你所遵守的諾言,這就是崔泫與你定下的約定,結果呢?你自己看看,結果如何?”
陳泓瑜見崔封的面龐,籠在陰影之中,快意地笑道:“你當時不在場,你若在一旁觀摩,看着她那梨花帶雨的樣子,肯定也恨不得上來蹂躪一番!”
“你還在壓抑什麼?”腦海中,那道聲音有了一絲慍怒。
“可嘆我修爲太強,每一次衝擊都讓她發出撕裂般的慘叫聲,不過落在我耳中,卻更能激發起我的獸性,讓我愈加勇猛!”
“釋放你的怒火吧!殺了他!屠了這陳府!”崔封一雙眸子中,也開始滴落鮮血,腦海之中,那聲音咆哮起來。
陳泓瑜忽地嘆息一聲:“沒折騰幾下,崔泫便沒了生息,這些丫鬟婢女,一個個身子骨都太弱了,這崔泫是我採補的女人中,最嬌豔的一朵。換作我是你,早就將她拿下了!現在便宜了我,你卻是沒了機會啦!哈哈哈……”
“她臨死之前,口中還一直念着‘封兒’二字,想來,那豔福不淺的小子,就是你了吧?我看她似乎很在乎你,念及舊情,還賠了一筆足以讓你一輩子不愁吃穿的錢財,誰知,你還敢找上門來,想獅子大開口麼!”陳泓瑜看着崔封身前滴落了一大攤鮮血,他眉頭一挑,露出滿意的神色。
崔封擡起頭來,一雙眸子中血海翻涌,他三尸暴跳、七竅生煙,即便被何椽等人欺辱、唾罵,被竹篁村村人誤解,他都沒有這般憤怒。崔泫之死,徹底讓他陷入了瘋狂。
頭顱中的神經,被怒火焚斷,崔封的理智化爲烏有,他喉嚨一震,聲嘶力竭地咆哮:“啊啊啊……”整個房屋中灰塵飄浮,陳泓瑜露出獰笑,一拍腰間的錦囊,光芒一閃,他手中便多了一杆旗幡,其上繪有詭異的符號,扯人心神。
崔封十指刺入自己掌心之中,渾身骨骼因用力過猛,而牽動還未痊癒的舊傷,他周身骨骼再度錯位、折斷。
“崔泫已死,以往的約定,就讓它隨着你的憤怒,一同化爲灰燼吧!”崔封腦海中,那道一直存在的聲音充斥着無邊的亢奮,崔封敞開心扉,不再壓抑自己的本能!
崔封精魂一震,狂亂之意如一雙無形的臂膀,用力擠壓着他的精魂,他頭痛欲裂,同時,一股奇異的力量也一點一滴地積存了起來。
“轟”
崔封一片混沌的腦海,像是猛地炸響了一道驚雷,劈開了混沌,清氣升騰、濁氣沉落,“天魂胎光、地魂爽靈、人魂幽精,三魂合一,聽我號令!地府天牢,破!”,洪鐘大呂般的聲音在崔封腦海中響動,他兩眼一翻,險些昏厥過去。
好在龐大的怒煞之氣蠶食着他的心靈,讓他於切膚之痛中,還保持着清醒。崔封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陳泓瑜,死!陳府上下,滅!”
精魂節節蛻變,一股無形的力量誕生在崔封的頭顱之中。於萬丈怒海內,崔封根本無暇、亦不願,去感知腦海中的變化。
“殺!”崔封猛地暴喝一聲,全然不顧自己朽木般的身子,朝着陳泓瑜瘋了一般衝去。
陳泓瑜目光連閃,喜上眉梢:“好龐大的怨氣!斬殺此人後,我的鬼魂幡定然能提升至中階!”念思及此。陳泓瑜手臂揮動,他腰間別着的錦囊,光華一閃,一柄長劍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哈哈,忘了告訴你,你也別一副想要將我生吞活剝的樣子。在我與崔泫翻雲覆雨之時,她也並不是一直痛不欲生,有那麼兩三分,她依然還是露出了極爲享受的神色。”
陳泓瑜淫笑着說道,在他眼中,崔封的怨氣果然更盛幾分!
“對了!我似乎想起來了!崔泫並不是力竭而死,而是被我不小心撕扯了兩半!哈哈哈,那場景,一個含苞待放的美人胚子,頃刻間化作一地的碎肉臟器,世事無常吶!”
“呃啊啊……”崔封徹底癲狂了,他頭顱之中,只剩下漫天雷霆與無垠火海,精魂衍化而出的神識,也在瘋狂地震動,宛如藏在鞘中長鳴不止的刀劍。
“這房屋材質厚實,隔音之效極佳,你嘶吼得越兇猛,我就越開心,哈哈哈。”陳泓瑜繼續出言激怒崔封,對其周身越來越濃郁的怨氣饞涎欲滴。
兩道人影逐漸靠近,崔封渾身筋骨噼啪作響,肉身已然半廢,一些破碎的骨片深深插入了他的五臟六腑之中,這本應是深入骨髓的痛苦,但崔封渾然未覺,血眸之中,只剩下陳泓瑜的身影。
崔封腦海中,不斷迴響着陳泓瑜的話語。
“那小丫頭,味道極美……”
“可嘆我修爲太強,每一次衝擊都讓她發出撕裂般的慘叫聲……”
“她臨死之前,口中還一直念着‘封兒’二字……”
“她也並不是一直都痛不欲生,有那麼幾分,她依然還是露出了極爲享受的神色的……”
“崔泫並不是力竭而死,而是被我不小心撕扯了兩半!”
“啊!啊……啊!”腦海中,這些話語一遍遍迴響,縈繞在他耳邊,如魔音、似鬼泣!崔封只覺自己的心臟,猶如被無數枚長釘洞穿了一般,這份悲慟與憤怒,刻骨銘心!
猛地,崔封腦海中,浮現出一道單薄的身影,她清麗的小臉上滿是自責,她跪在地上,淚水滾滾而落,“是我的錯,村長爺爺,再給小封一次機會吧。”,在衆目睽睽之下,她不斷磕頭,直到頭破血流。
下一剎,那道嬌弱的身影已是多了幾分成熟與穩重,她站在爐竈前,面道溫婉的笑容,看着鍋中沸騰的肉湯。
忽地,天邊灑下昏黃的餘暉,村頭,那道倩影逐漸遠去,殘陽如血,爲她平添了幾分悽美。她回過頭,笑着揮手作別,崔封猛地看到,她那微眯的眸子中,盡是依依不捨!原來,她笑得眯起眼睛,卻是爲了不讓眸子中的淚水滑落!
崔封雙目模糊,血淚侵染,他發出一道悲嘯,九霄雲庭都被這股哀傷感染,空中頓時陰雲密佈,頃刻間下起了傾盆大雨。
“鏘”
刀劍出鞘之聲錚錚作鳴,崔封狂吼,震斷了自己的音帶,他咳出漆黑的鮮血,頭顱之中,剛誕生的神識,沖天而起!
無形的鋒氣劃破虛空,蘊含着崔封的意志,帶着無邊的怒氣,由虛無化作一道血紅的劍氣,斬向陳泓瑜!
血紅劍氣,自刃至柄,由實漸虛,其上銘文雖模糊不清,但劍氣周圍竟傳出陣陣咆哮,聲動樑塵。
陳泓瑜心中一震,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眉頭一蹙。旋即,他將手中長劍遞出,劍身注入了靈力,散發着瑩瑩光芒,鋒銳將周遭的空氣絞得“滋滋”作響。
旋踵之際,長劍便與血紅劍氣相接。陳泓瑜乍然變色,他的灌注了靈力的長劍,竟然從血紅劍氣一透而過!
陳泓瑜恍然大悟,語氣尖銳地嘶吼道:“這是……這是神識攻擊?!”
血紅劍氣斬下,雷霆萬鈞地落在了陳泓瑜頭顱之上,劍氣觸顱即散,化爲無形。
而陳泓瑜,呆若木雞,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臉上一副癡傻的神色。
陳泓瑜的神識,在血紅劍氣斬中他頭顱的那一剎,便被被劍氣風暴攪碎,連帶着他的精魂也遭到了致命的重創!
座安城陳府嫡長子,陳泓瑜,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