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李牧出現的瞬間,黃府家衛頓時脊背生寒,雙腿如同凍僵了一般,汗洽股慄。
偉岸的黑影繚繞着迫人的兇威,緩緩浮動的黑焰之中,一道猩紅的光芒格外顯眼。李牧伸展出結實的雙臂,下半身模糊的黑霧劇烈地鼓盪起來。
瞬息之間,一個身材豐腴的黃府家衛女子,就化作了一具乾屍。
殘酷至極!
“魔修!這是魔修!”
“光天化日之下殺人,這人眼裡還有沒有王朝律令!”
黃明江臉色鐵青,眼角開始不正常地跳動起來。
李牧頭顱之上,那隻赤眼血光大綻,黃府的修士紛紛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已然顧及不上攻殺崔封。而崔封則趁機擰斷了距離最近的一名男子的脖子,李牧如風雨中飄搖的蒲葦,閃爍不定,不一會兒便再度殺死了六名黃府家衛。
“趕緊回來!此人是個魔修!”黃明江心在滴血,這十四名修士家衛,可是他們黃府稱雄釜垣城的重要支柱,這幾個呼吸間,竟是就此被滅殺了大半,這對他而言,簡直就是當頭重重的一棒!
剩下寥寥幾名黃府修士,心底寒氣直冒,驚恐欲絕地向着黃明江身後掠去。
崔封叫住李牧,冷冷地看向黃明江,朗聲:“我可不是什麼魔修,那人人得而誅之的兇物,我又怎麼會去觸碰。”
黃明江身爲煉氣八層的修士,又怎會不知道,崔封方纔施展的,不過是馭魂的手段,他咬牙切齒,卻一籌莫展,進退兩難。
這時,黃彥才卻是忽地朗聲說道:“這裡是釜垣城,是勝京王朝的疆土,你濫殺無辜,觸犯了王朝律令,當斬!”
崔封冷笑一聲,反脣相譏:“那些人死有餘辜,他們招招下的都是死手,如果我被擊中一下,只怕世上就再沒有我這號人了。那是不是,你黃府縱容兇犯殺人,該當將你黃府剷平呢?”
在場許多人心中透亮,王朝律令,很多時候,應該被稱作“王朝的律令”。
黃彥才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崔封繼續說道:“你們上門挑事,要尋我麻煩,我奉陪。出於保命,我將這些人斬殺了,也並非我的錯。在場修士道友很多,應該都明白,廝殺之時,哪裡能注意手下的輕重。我若心存惻隱,死的人,只怕就會是我了!”
圍觀的人們,在心中暗暗點頭,崔封句句在理,找不到可以駁斥之處。
“聽你的話,你是很喜歡以實力說話了?”這時,緊鎖眉頭的黃明江,忽地舒眉展眼,輕聲問道。
青石街道兩側的樓閣上,越來越多的人從窗戶中探出頭來,而留香酒樓門前,足以容納二十輛馬車同時駛行的街道,此刻也是擁堵得不成樣子。
聽到黃明江的話,崔封便已然知道對方將要有何動作,當即答道:“我只是信奉,拳頭的大小,左右話語的分量。”
“呵。”黃彥才冷笑一聲,嘲諷道:“就你這種只知倚靠外力的廢物,有何資格說這種話。”他渾然忘記了,不久前自己還被崔封扼住喉嚨,惶惶如喪家之犬。
黃明江盯着崔封,一字一句道:“這件事,掩蓋也掩蓋不了了,我黃府的顏面,必須要護,可你怕是不會那麼容易答應。我有一個提議,不知你敢不敢答應。”
黃明江還未將提議說出,便詢問崔封敢不敢答應,挑釁之意十足。
崔封開口道:“我這裡也有個提議,不知你敢不敢答應。”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黃明江定定地看着崔封,知道對方並未被自己激將,笑道:“哼,罷了。今晚二十一時,就在此地,我們進行一場比鬥,你若贏得了最終勝利,我黃府自認輸你一籌,從此所有黃府之人,對你都繞道而行!可若是你輸了,那兩件東西要還不說,你還得答應我們三個要求,如何?”
崔封默然。
“呵,該不會是膽怯了吧?孬孫!”黃彥才授意,朗聲嘲弄道。
崔封瞪了黃彥才一眼,而後緩緩問道:“這比鬥,是何種比鬥?如果你們又要一擁而上,我豈不是自尋死路?”
“這點你無須擔心,我們不僅不會以多欺少,還會派出與你同輩的修士,與你搏鬥。嗯……我追加一個要求,不論生死。”
此話一出,周遭的氣氛瞬間火熱了起來。
“象羅礦山即將開啓之際,竟然還有此等好戲可以看!”
“黃府的威嚴,終於有人敢於挑戰了。”
“熱鬧非凡!”
崔封凝視着黃明江,他原以爲對方想要藉機向自己出手,憑藉着煉氣八層的修爲,在任何人眼中,黃明江都是穩贏無輸。
可對方偏偏如此光明磊落,讓崔封心中疑竇叢生。
雖然崔封知道,這之中必然有着貓膩,但他身上的貓膩,一點也不少。
崔封故意露出躊躇的神色,沉吟道:“有一點,你得答應我,如果我贏了的話,你們也得答應我三個要求。”
聽到這話,黃明江黝黑的臉上,浮出了一道罕有的笑容:“那晚上二十一時,我們準時在這裡碰面,不見,不散!”
崔封眸子深處掠過幾縷精芒,面無表情地應道:“恭候大駕。”
黃明江大手一揮,那驚魂未定的數名黃府修士,以及幾十個凡人家丁,跟在他身後浩浩蕩蕩地離去。圍觀的人們,也紛紛散開,興高采烈地議論着不久之後即將上演的好戲。
釜垣城,今夜必將不夜。
……
“哦?有這回事?”釜垣城城主府中,一道低沉渾厚的嗓音,迴盪在房樑之上。
一個素衣女子,微微躬身,語氣恭敬道:“三個真時後,那來歷不明的少年,便會與黃家之人開始賭鬥。城主,這可是打壓黃家的一個絕好機會!”
一張偌大的案几後,坐着一個鶴髮童顏的男子,他低頭沉思了一陣,緩緩說道:“這些年,黃家一日比一日炙手可熱,再放任下去,只怕是連我這城主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屬下刺探到,近日黃府之中,來了數名門派修士,連黃明海都親自相迎,態度十分恭謹,只怕是……”那素衣女子柳眉微顰,語氣之中已不由自主地多了幾許擔憂。
良久,那男子輕嘆一聲,露出一絲疲態,道:“去看看吧,倘若這個少年只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我們還是順其自然好了,釜垣城主的位置……看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