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山林動火,恍若白晝。
崔封臉色慘變,龍首生靈的一掌,印在了身前那具嬌軀之上,他則僅僅是遭受到了一股巨大的衝擊力,向後倒飛而出。
穩住身形,崔封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人,只見對方臉上,那道難以彌合的傷口周圍,竟是再度多了幾道細小的裂紋!一縷淡淡的藍紫色氣息遊走其間,顯得詭異至極!
而她被龍首生靈擊中的左胸,則變得血肉模糊,白嫩的肌膚坑坑窪窪,附近的骨骼全部被化爲虛無,整條左臂軟綿綿地垂落下來,沒有一絲血色。
若不是龍首生靈拖着重傷之軀,光是這一掌,只怕就能將莊瑤與崔封一起轟碎!
崔封顫抖着伸出手,撫在莊瑤的臉上,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髓,彷彿被抽離了一般。
一息之後,那金色小錘受到了崔封神識、靈力的雙重衝擊,面上那一層金色眨眼間便剝落了大半。
那龍首生靈如遭雷擊,誤將莊瑤拍飛後,它再難以移動分毫,身子僵在原地。
它感覺到,自己的四肢百骸,已是從內部土崩瓦解了,伴隨着不甘與狂怒,它使出最後的力氣,仰天長嘯:“雲靈兒!!你困不住我的!!!”
崔封牢牢握在右手掌心的小錘,在這時,終是完全褪去了那層金衣,就像是掙脫了束縛一般,一直毫不起眼的小錘,猛然間瘋狂地旋轉起來。
一道由密密麻麻神秘符號構成的金芒,自小錘中騰起,金芒幻化爲一條金龍,在空中飛掠而過,然後一口將那龍首生靈吞下,那龍首生靈的氣息,終是在此刻,煙消雲散了!
那道幻化成金龍的光芒,在將那龍首生靈吞噬後,再度沒入通體暗沉色的小錘之中。
崔封環顧四周,一片鬱鬱蔥蔥的山林,竟是就這短短十幾分內,變成赤地荒土、滿目瘡痍,像是被火焰巨人踐踏過一樣。
崔封將莊瑤抱起,感受到莊瑤身上傳來的溫熱,他心中稍安。同時,他分出注意力,打量起手中的那柄小錘子來。
小錘表面的那一層金色,已然被全部抹滅,崔封手指摩挲着小錘,發現這小錘的質感,與木材相似,色澤則呈現出一種暗紅色,與血液凝固後的顏色相近。
這時,自始至終未曾開口的閻鴟,此刻在崔封顱宇中出聲道:“這東西,我未曾見過,可以確定的是,它很不得了。”
崔封看了一眼暗紅色小錘後,將之放入了儲物袋中,當務之急,是先尋到寧衝與楊輕煙二人,然後再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那小錘的秘密,留待日後再探尋。
隨着那龍首人身的生靈消亡,周遭嚴酷的環境也一同消散,只剩遍地荒蕪,見到此景,誰又能相信,不久之前,這裡還如末日降臨一般,天雷勾動地火。
崔封辨別了一下方位,終是遙遙看到了那被砸出一個深坑的山壁。
雙手託着莊瑤,崔封雙腿筋肉繃緊,腳底石屑飛濺,身形一彈而起。
崔封身子騰空,藉着蹬地之力在空中滑翔,渾身沐浴在烈風中,他感受到了片刻的安寧平和與自由。
然而,就在這時,一股涼意驟然掠過崔封的後頸,他來不及多想,只能勉強向後,打出一道堪堪成形的靈波。
倉促之際打出的靈波,又如何抵擋得了暗中蓄勢已久的偷襲。
“呼。”
風聲呼嘯,即便崔封看不到背後,他也能感覺到,來人出手果斷狠辣、陰毒刁鑽。
“唰!”
崔封后背傳來火辣辣的疼痛,不用看他也知道,必定已是皮開肉綻了。他凌空之時,無處借力,只得順勢向前撲落。
爲了護住懷中的莊瑤,崔封扭轉身子,以後揹着地,細碎尖銳的石塊再一次讓他痛得冷汗直冒。
不過,眼下崔封無暇顧及這些疼痛,他翻身而起,將莊瑤放下,冷冷地看着不遠處,那一臉正氣凜然的人。
“哼!奇行猿一爪之威,竟是沒能抓碎你的脊柱,你這罪魁禍首,實力倒是不弱!”
崔封背後傳來陣陣粘溼之感,血液不住往外冒出,他抹了一把後背,手掌上全是殷紅之色,他看向不遠處那騎跨在奇行猿上的男子,語氣冰冷道:“靈猿谷,你們是什麼意思?”
站在最前方的那名男子,擲地有聲道:“我們本欲趕來助你降服那孽畜,誰知,那孽畜不但不殺你,反而還被你收入了那件詭異的器物之中!今夜這場混亂,就是你掀起的吧!”
這男子話音一落,他身後一名塗抹着厚厚的胭脂水粉的肥胖女子,立馬嬌滴滴地附和道:“孟師兄所言極是,一定是你想謀財害命,這才釋放出那妖物來,吸引過往的修士,然後一網打盡!”
“長得還算湊合,可沒想到是這麼個人面獸心的畜生。”一個薄脣女子幫腔道。
這時,一個面如冠玉的男子,伸長脖子眺望,藉着月光,他隱約看清了倒在地上的莊瑤的面容,立時露出一副嫌惡的神色:“這難道就是方纔那個頭戴斗笠之人?長成這樣,你也下得去手?倘若真的如此,你怕是連豬狗都不會放過吧!”
“哈哈哈!!”衆人一齊鬨笑起來。
那爲首的孟姓男子,嘴角挑起,而後又放下,心中暗道:“愚蠢之人,果然極易駕馭!嘿嘿,那柄神異的小錘,非我莫屬!”
崔封一向不願廢話,他信奉能用拳頭讓對方閉嘴,就絕不用言語。
可眼下,他沒有時間節外生枝,眼前這十多名靈猿谷的修士,也絕非泛泛之輩,且他們每個人還騎跨着一頭矯健靈敏的奇行猿,而崔封身上大小傷勢頗多,此消彼長之下,他也沒有把握,能將眼前十餘名修士全部殺掉。
即便,他很想殺人。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崔封從懷中掏出了身份玉牌,道:“我是東籬宗的新晉親傳弟子崔封,你們說我處心積慮在此設局,這未免太過可笑了吧?”
那孟姓男子面不改色,心中暗道了聲“該死”,臉上卻是換上一副將信將疑的神色:“哦?東籬宗?”他嘴上問道,心中已是確信了崔封的身份。
勝京王朝中所有登記在冊的宗派門庭,都會由靈樞院進行約束。每個宗門發放的象徵身份的玉牌,也都是由靈樞院以獨特的秘術製作而成的。
這種玉牌,材質與其特有的氣息,都不可能作假,一些修士想要僞造,也無從下手。
崔封將手中的玉牌收起,繼續開口道:“我宗內長老就在附近,你們若是不信,不若待會兒與之對質?”
那十餘名靈猿谷的修士,啞口無言。
孟姓修士目光冰冷,定定地看着崔封,崔封見他說不出話來,轉身將莊瑤抱起,就要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