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封面無表情,“這樣啊……”
周儀忐忑不安地看着崔封,見他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她心中長舒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有關於你的消息,差不多就是這些了。”
“再給我講講其他的事情吧。”崔封從儲物袋中拿出了一根茄草煙,用火石火刀點燃,重重地吸了一口,向前走去。
周儀跟上,心中暗道:看上去還只是個少年,居然就沾染上這種東西了。
她不知道的是,崔封以前從未吸食過茄草煙,這是他第一次嘗試,渾濁的氣流帶着絲絲迷幻的意味,刺入崔封的大腦,瀰漫在胸腔中的那股清涼之意,幫助他按捺住了險些暴走的情緒。
周儀理了理思緒:“這幾日,除了你以外,最引人注目的,當屬五大名門的五位驚才絕豔者,雖然他們修爲被壓落到了煉氣九層,但一般的煉氣九層修士在他們面前,與螻蟻無異,剎那間就會被斬殺一片。”
“據說空悠門的紅塵僧,得到了某一佛門正統傳承;太龍子則截獲了一條巨大的靈石礦脈,具體價值無法估量。其他幾人也各有收穫,都得到了極其寶貴的東西。”
“鳳霞谷的修士很低調,一直沒有傳出什麼消息來,這幾日發生的幾場巔峰對決,都沒有他們的影子,行蹤成謎。”
崔封點頭,一根茄草煙很快就燃到了末尾。
周儀繼續道:“說起來你們東籬宗這次可謂是名動整個王朝了。”
“就因爲我麼?”
“不全是因爲你,若只是你的話,世人只會驚歎於你一個人。除了你之外,與你一同前來的寧衝、莊瑤,也是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崔封心中一顫,同時,在知道了寧衝與莊瑤都來到了象羅礦山後,他也鬆了一口氣。他再度拿出了一根茄草煙來,“怎麼回事?”
周儀瞟了一眼崔封的側臉,看不出什麼端倪來,“太浩之體寧衝,這個稱號已經響徹四面八方,他在前幾日,曾與血玉子交手,施展出了鬥式‘步罡踏斗’,震撼了不知多少人。他想要救出莊瑤,結果與血玉子鬥了個勢均力敵,最後寧衝不知道消失到哪裡去了。”
崔封點頭,寧衝一鳴驚人,在他意料之中,不過,莊瑤能引得天下修士關注,他就有些好奇了:“那莊瑤又爲何被衆人關注?”
周儀眸子中崇拜的神色一閃而過,道:“一開始並沒有人知道她,是在一次與青衣客爭奪一株寶藥時,她展現了實力,世人才知曉她的驚豔之處。”
“驚豔之處?”崔封訝異。
“在被血玉子擒走之前,與青衣客的對決中,莊瑤先是施展了無與倫比的身法,以及兇狠毒辣的刺殺手段,將青衣客都逼得不得不認真對待。然後,更爲天下人震驚的是,莊瑤……還有一手神妙的陣法之術!”周儀語氣之中的豔羨,不加掩飾。
與煉丹、繪符、制器不一樣,這三者都需要修士有一定修爲爲基礎才能研習,而陣法之術,則是完全看一個修士的天賦與領悟能力。
倘若一名修士生來便擁有感應天地大勢流轉的能力,此人便能憑藉着神識、靈力以及其他器物,來勾動、匯聚天地大勢,抑或是直接借用已存的法則,納爲己用。
當然,也有修士通過後天的努力,去修習陣法之術,以小旗、陣圖等外物,來佈置下陣法,用來當作禁制或攻伐之術。
而莊瑤這種煉氣期便能施展陣法之術的修士,擁有與生俱來的能力,便是那種得天獨厚的修士,被譽爲“陣賜者”,是擁有堪破天地大勢資質的“妖材”。
崔封驀地想起,當日他與莊瑤面對文淸霖那記下品玄洪階靈術“靈潮奔涌”時,他自己最後昏迷了過去,醒來卻已經不知身在何處,身上也沒有受到靈術攻擊的傷勢。當時無法解釋的事,今天聽周儀一說,崔封恍然大悟。
可一想通此種關節後,崔封更加震驚了,“莊瑤的陣術……能讓我橫渡虛空?!!”
“橫渡虛空”四個字,在修真界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過,這只是存在於傳說之中的一種通玄手段,或許只有那些金丹期宗主、元嬰期尊者級別的人物,才知道其中的奧秘。
周儀繼續說道:“莊瑤自身修爲,是無法匹敵青衣客的,可當她開始施展陣術後,形勢就開始一邊倒了。雖然最終,她沒能殺死青衣客,但也讓青衣客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崔封若有所思,內心則苦笑起來:想不到,連你也這麼強了啊。
“除了你的兩位同門之外,還有很多其他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年輕強者。比如象羅礦山開啓時的那天,有一人踏着血玉子的頭顱而過,至今爲人津津樂道。還有一名女子,也是強到了極點,將五大名門中的幾位長老,打得連頭都擡不起來!”
說到這裡,周儀躊躇了一下,神色不自然地看了崔封一眼,道:“那名女子,似乎正在追尋一件名爲‘晁玉扳指’的法器,而有一個叫做九風塢的門派宣稱,那件法器就在你手中……”
“哦?”崔封別過頭,神情訝異。
周儀繼續說道:“而我們,也是敗在了那女子的手上,她讓我們幫助她尋找晁玉扳指的下落,同時,她還有一個很奇怪的要求,那就是取得晁玉扳指的同時,不得傷害你一根毫毛。”
崔封聞言,眉頭皺緊如一塊凝鐵。
“要尋找晁玉扳指?”崔封百思不得其解,晁玉扳指是一件高階淬靈器,對煉氣期修士來說,相當於多了一條性命,即便是築基期大修士,也對高階淬靈器十分在意,可這女子不爲他身上的列缺燭龍錘,卻要這晁玉扳指,他實在想不通。
崔封一邊向前走,樹葉發出沙沙聲,一邊問道:“那女子長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
周儀抿着嘴脣似是在回憶,不一會兒,她說道:“那女子長得倒是一般,沒有什麼引人注目的地方,看容貌約在三十歲上下。名字的話……她從未透露過,不過,象羅礦山中的修士,見識過她的實力後,都敬畏地稱她爲‘白衣仙姑’,只因她氣質太過縹緲,有一種不食人間煙火之感。”
崔封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自己何時得罪過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子。
緊接着,周儀又講了這九日來發生的許多事情,五大名門以及各個百年宗派中,發生的大事件,她都瞭如指掌,隨着與崔封交談愈久,她放下一開始的懼怕與拘束,再次講述時已是眉飛色舞、娓娓道來。
“象羅礦山之中,已經過去了九天,外界也差不多快過去兩天了,各個門派、世家的修士,還在源源不斷地涌入象羅礦山中,也不知道,往後幾日,會發生些什麼。”周儀說到最後,輕嘆了一聲。
崔封聽完,不動聲色,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空的儲物袋,放了幾張一品符籙在其中,扔給了周儀:“你收着吧,多謝你告訴了我這麼多,若是有可能,你還是儘早離開此地吧。”
說完,崔封向着對方微笑了一下,踩着青莽靴,化作一道影子飛掠而去。
周儀下意識接過儲物袋,還未反應過來,崔封便已不見了人影。
“不是說,他只有煉氣六層的修爲麼……方纔那種靈力波動,分明是煉氣八層的修士才能發出的啊……”
……
象羅礦山深處,一片寬闊的空地上,這裡有着一個荒廢已久的祭壇狀建築,幾道人影佇立於此。
祭壇中央,一個雙手被反綁着的女子,跪倒在地。一旁,一個渾身血色長袍的男子,正一臉寒霜地看着遠方,笑容令人不寒而慄。
“莊瑤啊莊瑤,可惜你有這麼好的身材,臉卻如此令人噁心。”男子嗤笑,“你覺得,崔封那條喪家之犬,會來救你麼?”
祭壇中央跪着的,正是莊瑤,她此刻面容憔悴、披頭散髮,身上袍裳有多處破損,狼狽之極。
聽到血玉子的話後,她微微擡起頭,露出那張猙獰的面龐,道:“他若是來了,你們都活不成。”
血玉子森白的額頭上青筋暴起,他舔了舔猩紅的嘴脣,虛眯起狹長的眸子,語調緩慢地說道:“如果不是你這副容貌太過駭人,我還可真想好好享受享受,可惜了。”
這時,一個男子卑躬屈膝地迎上前來,恭敬無比地說道:“血玉師兄,你可一定要爲我兄長報仇吶!我的修爲被崔封那奸邪廢去,兄長孔瑾又被他打死,師兄可一定要爲我做主!!”
血玉子瞟了那人一眼,輕聲道:“起來吧孔鈺,我與你兄長有些交情,他又是我血湖莊的人,我自然要爲他報這個仇,捍我血湖莊聲威!崔封這賤奴,我到時候會讓他跪下求饒的,現在,你放出話去,就說明日正午,我將在此虐殺莊瑤,我倒是要看看,他是不是打算一直龜縮下去。”
孔鈺連聲告謝,而後擡起頭,一臉怨毒陰狠地看着莊瑤,笑着低聲說道:“莊瑤,我會讓你們不得好死的!當初不殺我,現在就輪到我來弄死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