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
“你是……”
易林與易湘依不約而同地停下手中的動作,朝着那突兀傳出聲音的方位望去。在場修爲最高之人易峻,抖了抖長長的白眉,也循聲轉過了頭。
不遠處,一頭渾身閃耀着銀色光澤的幽湮虛踏在空中,雲霧繚繞中,四隻腳腕上暗紅色的火焰無聲燃燒,神武不凡、兇威如嶽。
幽湮身旁,靜立着兩道人影,一高一矮。那道身形較高的人影,曲線玲瓏,身後有着一對展開的羽翼,一道青綠色的氣流徐徐升騰沉降,澆靈階大修的氣息鎮壓空氣,讓幾名修爲低下的翼人修士眼角狂跳。
這時,一名眼細脣薄的翼人族女修,以刺耳的聲音叫道:“竟然是你這個叛徒!易嵐青,你擅闖我翼人族領地,該當處斬!殺了她!”
易林滿臉寒霜,雙眸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看着易嵐青,冷聲道:“你還有膽子回來?在人族修士那裡當夠了走狗,現在想要回來搖尾乞憐了?”
“那可不見得,似乎那人族修士也跟着她一起來了,真是兩個不怕死的蠢貨,讓我先將他們斬殺,再與你說族王之位的事情吧!”易湘依一點虛空,濺起一圈風靈力漣漪,她身形一掠,化作一抹光影飛出。
而就在易湘依動身的瞬間,一股極強的神威力量籠罩下來,鎮得她猶如揹負上了一尊萬斤巨鼎,在難進寸步。
易峻降下了神威,一層層青色光輝如同薄紗,這就是金丹期修士的神威力量,能夠顯化成實形,修爲淺薄着,會被這薄紗般的神威之力,直接鎮壓成漫天碎肉血沫。
“住手,如今翼人族處在風雨飄搖中,自相殘殺可不是什麼好的舉動。”易峻緩聲說道,接着,他輕抖袖袍,一陣無形的力浪排空而出,將籠罩在易嵐青與崔封四周的雲霧揮散,衆翼人族修士也完全看清了這個一直口口相傳的人族修士。
只見這人族修士眉濃而渺、眸燦若星,脣紅而齒白、鼻挺而頰瘦,一頭中長的黑髮隨着山風而飛舞,脖頸上掛着一個造型古怪的骷髏墜子,手腕腳腕之上則各自套着一個黃銅似的圓環。
崔封上身着開襟短衫,下身則穿着一件露出腳踝的絳紫色短裳,足履一雙草木編織的芒鞋,整個人看上去隨意簡樸,彷彿是個在小山村中的放牛童子。
易峻端詳了崔封數息後,臉上淡漠的神情一化,露出一副隨和的神情說道:“這位小友,想必就是近來攪得我異人族雞犬不寧的那位人族修士了吧?”
崔封上前一步,將易嵐青擋在身後,笑着回禮道:“見過金丹期前輩,我只是一個心智未開、不諳世事的小修士,多有得罪處,還望恕罪。”
“恕罪?哈哈哈……你殺了我翼人族幾多修士,若是要問你的罪,只怕是將你殺上千百次也贖不清!”易林抄起雙手,居高臨下地看着崔封,神情中有無盡的鄙夷。
一名尖嘴猴腮的翼人族修士恨聲道:“就是你殺了我的兄弟麼……給我納命來!”
一衆翼人族修士開始躁動起來,場中不少人與崔封有着直接的血仇,他們做夢都想手刃這名人族修士,眼下這個仇人出現在了他們眼前,他們自然按捺不住心中的怨毒憤恨。
易峻見狀,一聲斷喝,將衆翼人族的躁動壓制了下來:“你們給我安分些!”
“易老,你這是何意?這可是我翼人族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們現在應該將其抓住,讓他承受最殘酷的刑罰後,再將他碎屍萬段!”一名粗獷的翼人族男修咆哮道,他的妻子便是死在了崔封手中。
“易前輩,還望你動用守護者的力量,將這殘忍之徒就地正法!”一名淚眼婆娑的老嫗出聲,她的兒子同樣被崔封打成了重傷,此生再無修煉的希望。
易峻環視了一圈激憤的衆人,眉頭微皺,波瀾不驚地說道:“你們以爲,他今天能活着離開這裡麼?先弄清他來到這裡目的,再殺他也不遲。”
崔封聞言,眉頭一挑,似笑非笑道:“易前輩,你這話我可不能當做沒聽見吶,我這次前來拜訪,可是懷着最真摯的誠意來的。”
一名身材肥碩的翼人族男修嗤之以鼻地笑道:“誠意?就憑你這闢層階的螻蟻,有什麼資格擺出一副要與我們平起平坐的姿態?”
易峻沉聲道:“你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麼,能悄無聲息地闖到這裡來,我承認你有些實力,能一次次擊退我們幾族的剿殺,也算是你有本事。”
易湘依附和道:“雖有些微末伎倆,但你今天狂妄到闖入我翼人族棲居之地,這是不容饒恕之罪!現在,你身上又多出了一條必死之罪來。”
崔封無視易湘依,對易峻說道:“我本沒有必要到這裡來,陷自己於不利之境,但我出現在了這裡,你難道會以爲我沒有準備什麼後手?”
易峻愣了愣,笑容可掬起來:“後手?我還從未聽到過,築基期修士的後手,能夠威脅到金丹期修士的。你那些自以爲是的手段,我一根指頭就能拈成粉末。”
“多說無益,倘若你想要擊殺我,現在大可動手,只不過,你翼人族怕是會陷入到一片巨大的浩劫之中。”崔封搔了搔鼻尖下方,感覺到少許鬍鬚的扎手感。
易峻看着崔封無比的篤定的模樣,心中竟是真的生出了一絲將信將疑之感,不過轉念間,他便將這絲滑稽荒謬的感覺抹去:“你來到這裡,必定有着什麼目的,快說吧。”
崔封笑了笑,道:“你們翼人族族王逝世,現在要選出新的族王來,沒錯吧?”
易峻倒也不驚訝崔封能知道這件事,或許方纔他們在討論之時,就已經被藏在附近的U崔封聽到了。
易峻點頭道:“不錯,我們現在正是在選拔新的族王,怎麼,難道你也想來參加?”
此話一出,在場十幾名翼人族修士都鬨然大笑起來,易林捧腹道:“先不說你根本沒有資格參與,就算你能與我們廝殺,可憑你一個闢層階的修士,又如何能與我等澆靈階修士抗衡?這簡直就是一面倒的碾壓!”
崔封面無表情,嘲諷的話語接踵而至,待到衆翼人族修士笑聲收歇,他才緩緩地開口對易峻說道:“易前輩你誤會了,要參與的,並不是我,而是她。”
崔封指向易嵐青,在後者驚愕的目光中,他繼續說道:“易嵐青是翼人族修士,也是五大天衛之一,這爭奪族王之位的比鬥,她也有資格參加,我說的沒錯吧?”
崔封說完這句話後,易嵐青一臉詫異地瞪大雙眼,那十餘名翼人族修士也目瞪口呆,隨即,他們爆發出巨大的笑聲來,連臉上始終古井無波的易峻,都忍不住牽動了一下嘴角。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麼?”易峻眯起雙眼,看着崔封問道。
崔封點頭:“我當然知道,另外,我將我的目的說來算了,我到這裡來,其實就是爲了,扶持易嵐青坐上翼人族族王之位。”
“什麼?!”第一個驚呼出聲的,不是別人,正是易嵐青本人:“你說什麼?你要讓我成爲族王?那以後豈不是我再也不能……”
說着說着,易嵐青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打住話頭不語。
易峻則沉下了臉色,身上的氣勢開始攀升:“鬧劇到此應該結束了,我還以爲你當真有着與我平等對話的能力,看起來,是我高估你了。”
崔封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難道非要這樣兵戎相向才行?一族生靈,如果不按規矩行事,遲早滅亡。”
這一席話,說得易峻手上的動作滯澀了一瞬,而後他朗聲道:“易嵐青能否參加這場比鬥,我們族內自有定計。但你一個外族修士,在這裡指手畫腳,那就相當於踐踏在了我翼人族一族人的頭上!我豈能容你!”
說着,易峻雙臂一展,一圈圈重疊着的光羽環繞在其左右上下,金丹期修士的威能,瞬間密佈在空氣之中,讓崔封的筋肉不自覺凝緊。
崔封瞳孔微縮,金丹期修士的氣息,的確如排山倒海一般,這是他在施宸身上感受不到的,畢竟他的九幽靈力天生剋制屍人一族。
“你到這裡來,就是爲了讓我成爲族王?可這……究竟是爲了什麼?”易嵐青十分不解,在一旁問道。
崔封苦笑:“現在可不是閒聊這些的時候。”
易峻擡手,墨綠色的光羽沖天而起,化作一口口長戟自空中急墜落下,強悍的靈力波動讓崔封打心底感覺到冰涼,對方隨手一擊,他便毫無抵抗之力。
所幸,他如他所說的那般,保留着一招後手,他相信自己接下來說出的話語,能夠讓對方大驚失色,不惜一切地保住自己的性命。
“易前輩,雲耳崖‘朱武大陣’,我可是知道在什麼地方。”
“呼!”
狂風呼嘯聲響起,那些墜向崔封的光羽,剎那間崩碎成漫天光點,掀起風浪。易峻臉上難以露出難以掩飾的驚容,他散盡周身的一切氣勢,瞠目結舌地看着崔封,口中結巴道:“你……你怎麼……”
崔封提到了嗓子眼的心,也隨着易峻臉色的劇變而落下,他在心中暗道:“的確沒有欺騙我。”
“你……快說!”易峻此刻沒有尋常時候的半點風輕雲淡,彷彿崔封手中,正握着他的身家性命一般。
這一切,反轉得實在太過突然。場中衆人,除了崔封與易峻外,其餘人皆是滿臉疑惑,一頭霧水。
究竟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