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浸月伸了個懶腰,推開房門,四處轉悠了一圈,發現那些傢伙還沒起牀,於是她笑眯眯地輕手輕腳,一步一步的朝他們的房間走去。
悄悄推開門,然後再悄悄合上門。然後鬼鬼祟祟的挪到了牀前,牀上的人睡得很安靜,他背對着浸月,看這身型應該是單逸沒錯。單逸雖然性子冷,但是江浸月也沒少整過他,話說好像這麼多年來,還真沒有什麼可以讓江浸月覺得害怕的東西或者人。所以這傢伙就肆無忌憚一邊擺出風輕雲淡的模樣,一邊又肆無忌憚的背後亂整人。
就在江浸月欲撲上去嚇醒單逸的前一刻,江浸月突然眼皮跳了起來,她眨了眨眼,敏感的四處觀察性的掃了幾眼,她掛在嘴邊的笑有點漸漸僵硬起來,因爲她看到了掛在屏風上的白色衣衫,她不記得單逸有穿過白色的衣服啊,艱難的嚥了口唾沫,浸月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現在關鍵不是有沒有走錯房間,躺在牀上的人是不是單逸,而是這傢伙會不會是花瑟?
一想到他,江浸月就想到了昨天她一時衝動說下的那句話,什麼狗屁‘除非我和你成婚’拜託她現在覺得自己渾身雞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江浸月,你原來這麼噁心。浸月忍不住腹誹起自己來。
一定不是,就算是,她可以溜啊,反正那人還沒發現她。浸月一邊這麼想,一邊小心翼翼的一步步向後挪,沒想到牀上那人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了些小動靜。浸月一緊張,忙就這邊上的木椅坐了下來。
花瑟醒來那一刻,他就覺得屋子裡不對勁。他下意識的翻身起牀,一隻手剛伸出去拿過白色外衫,他整個人就微微愣了一下。
只見江浸月打扮整齊的坐在中間的桌案前,然後提起茶壺往杯中倒了點茶,甚是悠然自得的端起茶杯細細斟酌品嚐了起來。她清麗的臉上還掛着一絲氣定神閒的笑。要換做任何一個男人,一大早醒來發現自己屋裡多了一個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這麼雲也輕風也淡的喝着昨日泡的濃茶,一定會嚇到。不過花瑟自然不是
那些普通男人,他也只是愣了愣,然後繼續悉悉索索的穿上外衫,接着慢條斯理的打水洗臉,彷彿完全無視了江浸月的存在。
所以他當然沒發現,江浸月臉已經黑了。第一,茶簡直太苦了,她還要擺出一副極其享受的表情,結果這麼一來她的嘴巴就抽筋了。第二,這個人的反應也太不正常了,就算不問‘你一大早來我房間做什麼?’這種之類的話,至少客套話也要講一句的啊,現在直接就把自己晾在邊上了!她心中莫名的火氣又上來了,但是另一股草包的孬氣正極力壓制這股火氣,她向來不與人計較,連最難聽的話最惡毒的眼神她都可以置之不理,這個男人的無視有什麼大不了的,一樣可以不理他。
直到花瑟挺拔的身姿立到了江浸月的面前,那皎潔的身影侵入了浸月的眸中,背對着初陽折射而來的光芒,他那如無瑕美玉般細膩的臉龐彷彿帶着一股脫離塵世的澄淨,洋洋灑灑的落到她的心中。那一剎那,眼前這個男子好似遙不可及的天神降臨人世那般,她直直的望着他,頓然覺得有一剎那的熟悉感落到心底,然後心裡某個角落突然莫名而蒼白的疼痛了起來,怎麼回事?
“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花瑟坐到了她對面,也爲自己斟了一杯茶,然後目光順着浸月的手,移上了她的臉,最後盯上了她那雙剪水雙瞳。
浸月一怔,收回了自己怔仲的表情,然後揚了揚嘴角,依舊奉行那個原則,在氣勢上要壓過敵人,於是她直接就出言不遜:“鬼才有話想和你說。”不過說完,她的眉毛就輕輕的擰起,眼裡掠過一絲不自然。這個小細節,花瑟自然是捕捉到了,他烏黑的眸底淌過一絲很淡的笑意,然後他抿了口茶,眉頭微皺起,說道:“這茶苦的很。”
江浸月漫不經心的掃了他一眼,然後兩個人皆沉默了。
屋內很安靜,靜的連兩個人的呼吸聲都聽得很清晰。江浸月搖了搖杯中茶,茶水倒影着她清麗的模樣,但是惟獨那對柳眉古怪的微蹙起,不知不覺間,自己臉上竟
然出現了涼薄而懷念的神情,她自是一愣,懷念?爲什麼會有懷念?她繼而擡眼看向與她對坐的花瑟,沒想到他正專心的盯着自己,那目光沉沉甸甸,看的她莫名的心中一窒,沒由來的緊張了起來,她當真只在十歲之時遇到了他而不是其他時候?花朝若是與她成婚她已經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了,倘若今後真與花瑟成婚,他這個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她都還沒真正看清,萬一是個狠角色,那豈不是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你到底想對我說什麼?”花瑟不喜歡江浸月的眼神,懷疑而生疏。
花瑟一開口,江浸月就回過了神,清了清嗓子,若有所思地回道:“其實昨日我說的話,你大可不必當真。像你這麼……這麼優秀的公子哥,實在是沒必要屈身娶我這麼一個臭名昭著的敗家女。我……”她頓了頓,眼角勾出嫵媚的弧線,帶着警告口吻說:“我真替你不值。”
話一出,花瑟幽幽的眼神就壓了過來,他俊眉微挑,纖長的眼裡撩過深深的壓迫氣息,江浸月什麼都可以忍受,唯獨這個不行,但是誰壓迫她都絕不會放過那個人,唯獨眼前這個人她做不到。不是她不敢,也不是他的氣勢太強大,而是她心裡莫名的會自然而然的過渡掉這個人的任何壓迫氣息,就好像是自己以前也曾這麼做過那般。那個時候她當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只不過很多年後,紅綃問她到底是爲什麼,她只是淡淡一笑,她說,我只是怕,不是怕他的這般氣勢,而是怕他生氣,怕他動怒,怕他傷心。好不容易他才知道自己的心思,我又怎麼捨得再一次惹他生氣呢。
“值不值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我只是來拿回——屬於我的東西罷了。”他聲音涼薄似冰水,眼裡繾綣着濃濃的深意。但是江浸月已經顧不得他話裡有話到底是什麼了,她只覺得,‘拿回我的東西’這六個字簡直就是比她在賭坊輸了幾百兩銀子還要凌遲她的皮肉內心。他其實就是爲了拿回她的眼睛!那一刻就好像突然觸及到了她的逆鱗似的,她心裡猛地一陣收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