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嗚嗚”的聲音聽上去就像是一個女人在低聲啜泣,聲音不大,不過隨着汽車發動機一停下來,那聲音就顯得分外刺耳。
昨天晚上的經歷讓我久久難忘,以至於這聲音一想起來我的第一反應就是撞鬼!
我怔怔地坐在駕駛位置,渾身汗毛都炸了起來,也不敢回頭張望,更不敢通過車內觀後鏡去看身後的情形,因爲我實在害怕回頭見到的是一個長髮惡鬼。
我猶疑了一陣子,那“嗚嗚”的聲音並沒有停下來。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想來想去,我心一橫,打開車門下了車,壯着膽子往後座的車窗裡看了看。可身後的車窗裡黑咕隆咚,除了皮座椅以外什麼都沒有發現。
我一皺眉,這聲音似乎來自更後面的方向——後備箱!想着我便走回到車子的後方,一站在那裡果然聽到了那“嗚嗚”的聲音。
“誰在裡面?”我喊了一句。
裡面的聲音戛然而止,頓了一會兒後又響了起來。
彼時四周天色已晚,四下無人,我轉過身,在樓下院子裡面撿起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握在手裡給自己壯膽,深吸了一口氣,打開了後備箱。
後備箱一打開,一個白影晃過我的眼前,我順勢就要用石頭去砸,可是定睛一看,卻發現那白影不是什麼女鬼,竟然是我昨天夜裡在狐仙墓中所救起的那隻小白狐!
“乖乖,你是怎麼爬進我車子裡面的?”我一見是那小白狐,沒了緊張,把手裡的石頭扔在了一旁,“我救你一命,你這小東西還要賴上我不成?”
那小白狐擡起頭,衝我“嗚嗚”了兩聲,這時候我才發現它的嘴裡竟然叼着件東西,我看它那神情,不禁問道:“這東西,是要交給我?”
小白狐極通人性地衝我點了點頭,我伸出手,取走了它嘴裡叼着的東西低頭一看,那東西約有一本書的大小,質地粗糙,既不是金屬也不是石頭,手掌摸上去隱隱有紋理質感,似乎有許多細小的密鱗覆蓋在上面。
我心中好奇,翻過來一看,竟然發現那上面用刀刻了許多密密麻麻的文字。那些文字雕刻得毫無美感,東倒西歪,不分行,不成列,字體古怪,看上去很像是古代的甲骨文,可字體的構成卻又遠比甲骨文要複雜得多。
我心中頓時生起疑惑——難道說,這就是宮二和老朱他們兩個人要找的所謂的龍甲?
“你這東西從哪來的?”我低頭問小白狐。話一說出口,我自己就楞在了那裡,莞爾一笑,心說自己真的有點糊塗了,竟然跟狐狸說人話。
那小白狐也不理我,自顧自地盤在我的後備箱裡舔犢着自己後腿的傷口。
我想了想,衝那小白狐一招手,它十分配合地一下子竄到了我的懷裡。我抱着它回到家裡,打開燈,取出一些紗布和藥品給那小傢伙簡單包紮了一下,又餵了它點食物,然後自己一個人做到茶几前衝了一杯熱咖啡,一邊喝一邊仔細端詳起小白狐遞給我的那東西。
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求助於網絡,上網查看了許多資料,究竟什麼是龍甲。
看了許多,得出兩個最常見的結論,一種說法認爲龍甲就是古代戰馬所穿戴的鎧甲,中國有一句成語叫車水馬龍,將馬比作成龍,所以稱之爲龍甲,這種說法基本上被我pass掉了。第二種說法是,龍甲這種東西說白了,就是王八殼子,是商周時期人們書寫甲骨文的重要載體,中國人自古以來也都喜歡把蛇、龜一類東西看作是龍的化身,或者是龍的一種形態,而且古人都比較文雅,所以將其稱之爲龍甲。
這麼說來,這東西就是宮二他們費勁千辛萬苦要尋找的龍甲了!
可是這龍甲不在那金香玉寶函裡面,怎麼會跑到這小白狐的手中呢?
緊接着,我又想起來那金香玉寶函中的錦囊木牌,上面寫着——“搖光穴已破,龍圖文無蹤;若得有緣人,受祿可無功。”
之前按照宮二的猜想,先人盜墓之後取走了龍甲,看來事實的情況並非如此,而是當初留下錦囊的那個前輩千辛萬苦進入古墓也沒有找到龍甲。“若得有緣人,受祿可無功”,大概是先人對自己的一種安慰,認爲自己無緣擁有龍甲所發出的嘆息吧!
那先人又是誰?會不會就是在薩滿圖騰甬道中的那堆骸骨呢?我腦子亂作一團,也不想去琢磨這些東西。
真正讓我感覺到費解的是,爲什麼小白狐會把這龍甲送給我?難不成我就是那個“有緣人”?太扯淡了!
是那個夢!
我想起來昨晚在黃老頭兒家夢見白狐將軍的事情,它說是爲了報恩,要給我一件東西,並把他的子孫託付給我。
我看看地上的小白狐,它剛剛吃完我給的食物,正趴在那裡,兩粒巧克力豆一樣的黑眼睛盯着我看。
“媽的,目前爲止都靈驗了!”我心說,“如果那夢沒錯的話,這小白狐以後是跟定我了。”
可我還有一份疑慮——這件事,究竟應不應該告訴宮二?
按理來說,這件事情我應該告訴宮二。可是我又覺得這樣做有些不妥,一來小白狐把這龍甲託付給我,而沒有交給宮二,就一定有它的原因;二來,我怕如果把這件事情告訴給宮二,他會對我產生一些想法,如果說他認定了我就是那個“有緣人”的話,我勢必還要跟他們有一番周旋,而我已經不想再跟他們這一夥人參和在一起了。
想來想去,我決定先把這件事壓下去,如果真有非說不可那一天再講無妨。
主意已定,我便收拾起東西,準備搬去醫院住兩天,臨行前我給那畜生留夠了食物,便把它鎖在了屋子裡。
我開車回到醫院,大偉仍然在昏睡當中。
我在屋子裡坐了一會兒工夫,護士過來查房,見到我,竟然問:“咦,病人的父親走了麼?”
我一愣,問:“父親?他父親來過?”
護士道:“是啊,一個精瘦的老頭兒,頭髮花白,穿着怪怪的。”
“精瘦的老頭?!”我一聽護士這話,就斷定來過的人絕不是大偉的父親。我跟大偉是高中同學,他爸我見了不知道多少次,如果那老爺子都算精瘦的話,這世界上就沒有胖子了。
我的職業常常讓我過度敏感,一聽說有陌生人來過,就忙問護士那人的具體相貌。可是一個人的相貌哪有那麼容易就能用語言形容的出來呢?
我提出要看醫院的監控錄像,卻被護士拒絕道:“醫院的監控錄像不能隨便給別人看的。”
她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任何公共民生場合的監控設備在沒有公安機關介入調查的前提下,的確不能隨便給外人查看。我軟磨硬泡了一陣子,可那護士就是不同意,說這事也不歸她管,還說我這人疑神疑鬼太奇怪。
她這一說,我也是一愣,心說真的有可能就是自己疑心了,沒準是別人走錯了病房也是有可能的。
但不知爲什麼,我總是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所以從那天晚上起,我便一刻不離地守在大偉的身邊,沒有離開半步。
大偉人倒是老實,整個人跟個植物人一般,吃喝拉撒睡都有護士照看,我呆在醫院除了感到無聊以外,也沒發生什麼其他的事情。只是大偉沒到深夜子時,總是會渾身發抖,冰冷異常,但醫生對此也一籌莫展,一切只好等宮二來了再做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