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帥回頭一看,二十多個光頭全擠在廁所門口,像欣賞藝術品似的正深情地盯着他呢。
我去,這是一副什麼樣的情景,二十多個老爺們的目光全聚焦在一個老爺們的光腚上,他們想幹什麼?難道他們想......我去去,自己的清白之軀沒有給慕容,沒有給梅子,難道今天......我去去去,千不該,萬不該,千萬不該撿肥皂啊...
“你、你、你們想幹什麼...”申帥趕緊捂着屁股喝道。
“老大,用我的肥皂吧。”二胖一臉的諂媚,雙手捧着一塊肥皂說道。
“老大,用我的...”
“用我的...”
申帥這才發現二十多個光葫蘆瓢每人手裡都捏着一塊肥皂呢。
次奧,這些人一聽說自己是百億富豪,拍馬屁都拍到廁所了,洗個澡都這般的巴結,如果老子拉粑粑,這些人是不是還要排着隊送草紙呢?媽蛋的,被這麼多陌生的不法之徒行注目禮,還讓不讓人好好洗澡了?
想到這,申帥喝道:“滾,都給我背監規去,呆會老子抽查,誰背不出來,晚上不準睡覺。”
二十多個光頭一鬨而散,老老實實坐到鋪上背監規去了。
無人打擾,申帥迅速地衝洗起來,其實說是洗澡,不如說沖涼更貼切,就是對着水籠頭衝,簡單實用還能強身健體,比筆者多年前住的出租屋環境好多了。
從廁所出來,申帥神清氣爽地掃視着通鋪上的號友,那些人或低頭、或閉目、或凝視牆壁、或故作思索狀,但嘴巴都蠕動着,呈現出一派學習的氣象。
看到眼前的場景,申帥很是欣慰,教育的意義是讓人不犯罪,看來以後應該多組織學習才行。
正想着,那個瘦子忽地從鋪位上站了起來:“報告老大。”
“什麼事?”申帥一邊擦着頭一邊問道。
“報告老大,監規我全會背了,您老隨時可以抽查,您剛洗過澡,請允許我爲老大捶捶背。”瘦子滿臉期待地看着他。
嘿,這小子太會來事了,怪不得那些手握權力的人都喜歡近小人,因爲小人能千方百計地讓你利用他,你強,他就百般討好你,你弱,第一個踩你的就是他,那麼,好吧,既然你如此犯賤,老子不成全你,你可能還怨恨老子呢。
想到這,申帥莞而一笑:“準了。”
果然,瘦子一副雀躍的表情,興奮地幫申帥把棉被鋪到鋪位上,又服侍申帥躺下,然後蹲到一旁給申帥拍打了起來。
其他的人一看,自然不肯落後,那位年長的號友,顛顛地端了一杯茶水過來:“老大,這是我私藏的六安瓜片,請老大品嚐。”
二胖緊隨其後,提着一個塑料袋,恭敬地放在申帥的牀頭:“老大,這裡有些糕點,請老大慢用。”
一個娘娘腔款款地過來,衝申帥嫣然一笑,柔聲細氣地說:“老大,請允許我爲您獻歌一曲。”
“準了。”申帥舒服地哼了一句。
“緊打鼓來慢打鑼,停鑼住鼓聽唱歌,諸般閒言也唱歌,聽我唱過十八摸。老闆聽了十八摸,不花銀兩摸不着。老頭聽了十八摸,渾身上下打哆嗦。小夥子聽了十八摸,抱着枕頭喊老婆...”娘娘腔字正腔圓地唱了起來。
申帥越聽越不對勁,越聽那娘娘腔唱的就越露骨,敢情這小子唱的是流氓歌曲啊,趕緊喝止道:“打住,給老子換一首革命歌曲。”
“對不起老大,對不起老大...”娘娘腔一副惶恐的表情。
“乾脆老大點歌,你點什麼,他唱什麼。”年長的那位號友說道。
“那就唱一首《我們是**接班人》”申帥命令道。
“好的。恩、恩...”娘娘腔一看申帥沒生氣,得瑟地清了一嗓子,又唱了起來。
娘娘腔唱完,其他人也開始獻藝,唱歌的、唱戲的、說笑話的、表演霹靂舞的,五花八門,應有盡有,都能組織一場晚會了。
一屋子的人數申帥最是愜意,喝着茶吃着糕點,有人捶背,還有人爲他表演節目,所有的人都成了他的僕人,一時間,就連他也有些恍惚,自己到底身在何處呢?
申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其他人的情緒也很高,就這樣說說笑笑,吃吃喝喝,不知不覺一整天就過去了。
夜晚熄燈後,申帥卻怎麼也睡不着了,號子裡的安逸的只是一時的,誰知道接下來等着他的會是什麼?一切的一切都很蹊蹺,但認真想起來,許多事情又毫無頭緒。那個小青年到底怎麼樣了?自己爲什麼被移送到了看守所?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行爲不屬於正當防衛?警察爲什麼一直沒提審自己?花花難道沒有給我作證?我接下來該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呢?
唉,即來之則安之吧,該來的總是要來的,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翻來覆去,沒有想出個結果,申帥終於有了睏意,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次日,申帥被一陣起牀哨所驚醒,迷迷糊糊坐起來時,其他人已像打仗似的在整理被褥和洗漱入廁。
“上廁所的快出來,把廁所給衝乾淨,老大起牀了...”二胖對廁所裡蹲坑的人吼道。
“老大,牙膏已經給您擠好,廁所也給您老騰了出來,您看,您是先洗漱呢,還是先出恭呢?”瘦子湊過來討好地問道。
申帥扭頭一看,那上廁所的人正愁眉苦臉地衝廁所呢,於是說道:“管天管地,管不住屙屎放屁,先讓人家解決完,我再上。以後,誰也不準再幫我做事了,我自己的事自己做,如果再發現誰跑我這溜鬚拍馬,就罰誰刷一天廁所。”
衆人一聽,臉上露出興奮的神情,但又有點不放心,紛紛朝二胖和瘦子看去,估計這些人是怕申帥在試探他們的忠心。
“咋的了,我說的話不好使是不?”申帥佯怒道。
衆人這才趕緊回道:“好使、好使...”
尤其那個在沖廁所的人一聽,趕緊又跑回了廁所,如釋重負地蹲了下去。
等都忙活完,出操的時間到了,然後是用早餐,訓誡和政治學習。在看守所裡等待法院判決的犯罪嫌疑人是不需要勞動的,基本上一整天都無所事事,很是輕鬆,可以說,除了沒有自由,看守所和託兒所的作用差不多。
但最難熬的也是等待,那判決結果就像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上一樣,一天不下來,犯罪嫌疑人的心一天都不得安生。
上午的時候,管教幹部突然把申帥這間號子的門打開,對着裡面的人喝道:“都排好隊出來,到操場上集合。”
但奇怪的是,管教只開了他們這一個號子的門,其他的號子都沒有任何動靜。
難道是自己的判決書下達了?
所有人的臉色一凜,掩飾着內心的不安,規規矩矩排着隊到了操場。
集合點名完畢,管教幹部板着臉,指着停在操場上的三輛貨車說道:“今天,廚房裡送來了三車大白菜,你們這個號子負責把白菜搬到地窖,具體工作由...”
管教幹部掃視着一衆人,嘴裡在確定着他的人選。
“報告政府,我們現在的號長是申帥。”二胖筆直地喊道。
管教瞄了一眼申帥,不動聲色地說道:“好吧,具體工作就由申帥負責,到時我來檢查,任務沒完成好,我拿你是問。”
“是。”申帥身體筆直地回道。
這是沒什麼技術含量的勞動,申帥將號子裡的人分成三組,一組負責一輛車,大家就幹了起來。
一衆人出來時還惶恐不安,得知自己是參加勞動,神情竟變得輕鬆起來。
看守所只是向監獄過渡的一個臨時場所,很少有人在這裡被無罪釋放,但性質不一樣,現在自己是犯罪嫌疑人,到了監獄就板上釘釘成了犯人,所以,能多賴看守所一天,還是好極的。
三車白菜的任務量不算大也不算小,重量不重,奈何數量多,但大家個個都幹得興高采烈,好像管教給他們的是一項無比榮耀的任務一樣。
很快,三車白菜全搬到了地窖,大家又順便搞了下地面的衛生,管教幹部看起來也很滿意,點了點頭,把大家帶回了號子。
一進號子,大家都愣住了,鋪位上突然多了一個人,那人四十多歲的模樣,臉上白白淨淨的,身材消瘦,看上去有點弱不經風的樣子。
“這是新來的,那個誰誰誰,教一教他這裡的規矩。”管教幹部站門外衝裡面喊道。
二胖捅了捅申帥,申帥猛地醒悟過來,雙腳立正向管教回道:“是,保證完成任務。”
管教幹部點點頭,滿意地揹着手走了。
衆人見管教幹部走遠,這纔回過頭仔細打量那個新人,只見那人安詳地坐在牀鋪上,臉上不但毫無懼色,還帶着一絲淡淡的微笑。
淡定。
太淡定了。
凡是來看守所的新人沒這麼淡定的。
看他那神情,不像是犯罪嫌疑人,而像是做心理輔導的管教幹部一樣,特別是他嘴角的那絲微笑,就好像他纔是這個號子裡的號長,要不然,他怎麼大模大樣地端坐在申帥的鋪位上呢。
這還得了,一個新人剛進來就坐到了老大的鋪位上,這不是耗子給貓當伴娘——不知死活嗎?
“嗨,嗨,你混那裡的?這是老大的鋪位你知道嗎?趕緊給我站起來...”瘦子狗仗人勢地指責道。
那人依然保持着微笑,口氣平和地回道:“對不起,就算是司法局局長來,也不能讓我站起來。”
此言一出,號子裡的人頓時大驚失色,這人的口氣也太牛x了,人不可貌相,難道此人有背景?他比申帥還要厲害?
瘦子被頂了回去,臉色有些尷尬,但他又不知道那人的底細,只好硬着頭皮喝道:“懂不懂規矩?沒聽管教怎麼說嗎,在這裡要聽老大的,趕緊站起來...”
那人紋絲不動地坐着,不動聲色地衝瘦子笑笑:“我說過,誰也不能讓我站起來...”
說着,那人摸了摸下巴,瘦子倒被嚇得後退了一步,眼睛巴巴地看着申帥,那意思是說,我的戲演完了,下面該老大出場了。
申帥一直沉默不語,見瘦子向他投來求救的目光,也用平和的語氣對那人說道:“朋友,這是我的鋪,你就是要睡,是不是也要和我打個招呼啊。”
那人依然一動不動,但語氣卻有些不耐煩的意思:“我早跟你們說了,誰也不能讓我站起來...。”
沒見過這麼牛x的人,好說歹說都不行,好像他就吃定了大家一樣,申帥的怒火一下就冒了出來,迅捷無比地欺上去,忽地一耳光就扇了過去。
天下武功惟快不破,申帥這一招動作集賊王、刀王、拳王爲一身,端的是急如閃電,快似流星,既是想教訓一下對方,也是在試探對方的身手。
“啪”
一聲響亮的耳光準確無誤地扇在了對方的臉上。
所有的人都舒了口氣,但又忽地將心懸了起來,那個人終於出招了,只見他緩緩地從屁股底下摸出了一樣東西。
一衆人頓時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