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一輛跑腿馬車緩緩停到店鋪前。
馬車上掀開布簾,走下來一人。
一樣是那天熟悉的壓迫感。
魏合足足比兩個女孩高出大半個頭。他身上裹着有些厚實的黑斗篷,面孔孔武有力,一頭黑色長髮隨意披散在肩上,雙目中眼神深邃,帶着絲絲危險氣息。
“看到信了,把全部經過給我。”魏合走到林瀟瀟面前。
“好。”林瀟瀟早已準備好所有記錄,包括全部經過和店員們的口供。
三人進了店鋪,到最裡面的角落坐下,拉過來一塊屏風,擋住其餘店員視線。
魏合拿着淡黃筆錄,仔細一點點的翻閱。
時間緩緩流逝,不一會兒,便是二十分鐘過去了。
林瀟瀟還好,依舊不動,但溫蓮卻有些坐不住了。
“魏爺看完了麼?看出什麼來了麼?”她壓着性子問。
魏合看也沒看她,繼續翻閱筆錄。
轉眼,又過了十分鐘。
溫蓮忍不住了。
“魏爺,你到底行不行?一份筆錄不至於看這麼久吧?不行您直說,我們可以另請高明,可別浪費我們時間纔是!”
魏合看完筆錄,合上本子,閉目。
溫蓮以爲他要開始行動了,結果這麼一閉目,又是十分鐘過去了。
“你到底行不行給個準話可以嗎!?”她徹底忍不住,一下站起身。
魏合睜開眼,看着兩人有些期待的眼神。
“地圖。”
林瀟瀟一愣,隨即想到了什麼,迅速站起身,走出去取了一卷黃紙來。
她將黃紙鋪開,用精細毛筆迅速在上面畫出了一副如水坊門店所在的宣景城地圖。
地圖上門店邊上,樹木,建築,各種勢力地盤,畫得雖粗略,但一目瞭然。
魏合微微有些驚訝其記憶力,但還是低頭仔細查看起來。
“遇襲的是哪些店鋪?”他問。
林瀟瀟迅速在地圖上標記出來。
“這裡有什麼小幫派?”魏合迅速在這些店鋪中間的區域劃了下。
林瀟瀟拿筆,在紙面上寫出:白蛇幫,玄水幫。
“好了。”魏合站起身。
“知道誰是兇手了?”溫蓮詫異道。
“不知道。”魏合回答。
“那你說什麼好了?”溫蓮怒了。
魏合懶得理她,衝林瀟瀟點點頭,轉身走出屏風,離開店鋪。
身後迅速傳來溫蓮抓狂的大叫。她明顯感覺自己受到了歧視。
此時另一處。
白蛇幫總舵大廳。
幫主肖玉榮端坐在主位上,看着下面一票屬下爲了不同街區的利益爭來爭去,心頭有些煩躁。
肖玉榮今年四十有二,踏入入勁已經很多年了,一手虎型雙爪在周邊町裡威名赫赫,是實打實打出來的戰績。
不少以前成名的幫派好手,都被他斬於手下。但自從繼任幫主之位後,他苦思冥想,想要擴張勢力,卻依舊沒辦法。
因爲周圍勢力的首腦,全是和他一樣,實力高強的入勁武師。
“幫主,那如水坊現在聽說,找了天印門的內院弟子坐鎮,我們還要繼續搞麼?”一旁的副幫主陳雄小聲問。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既然我們收了錢,事情就得辦完。”肖玉榮淡淡道。“繼續派人過去,晚上讓他們見機行事,看時機動手。”
“好。”
“可是幫主,若是那天印門的內院找上門來...我們該怎麼辦?”陳雄有些擔心。
“怕什麼?我們可是每個月都給周爺交了錢的。而且這事我們也只是拿錢辦事,他一個人,就算再能打,能打得過我們這麼多人?”肖玉榮絲毫不慌。
“只要我們不正面對上他,有什麼好怕的。”其實他本來聽說這事後,也想着打算收手,可沒辦法,另一邊加價了。
那份價格他實在拒絕不了,再想到,如水坊請的人只是個三血,他成爲武師多年,還怕區區一個後輩?
就算大門派的武功強一些,但兩人差了一個層次,他也能輕鬆碾壓對方。
畢竟,武鬥,不是光看誰武功好就行,還要看江湖經驗,廝殺經驗,臨機應變,各種手段。
他肖玉榮在幫派鬥爭中,摸爬滾打這麼多年,難不成還搞不過一個小後生?
“幫主,門外來了個披着斗篷的男的。他說是要見幫主,詢問關於如水坊的事。”
大廳門外,一個幫衆趕緊跑進來,大聲稟報。
“男的?”肖玉榮一愣,一聽到如水坊,他便知道,應該是天印門找上門了。
不過那又如何?找不到證據證明是他做的,就算天印門,也不能隨便動他。
他背後可是有周家在。
只要沒有對付後臺出面,沒了天印門,對付也就是個普通的三血而已,拿什麼和他鬥。
這道上的規矩,便是同層面對同層面,下對下,上對上,後臺對後臺。天印門和周家只要都不插手,那一切就萬事大吉。
“來者是客,請人進來吧。”肖玉榮站起身,微笑道。
“是。”
不多時,一個身材魁梧的黑斗篷男子,被幫衆引領着走上來。
赫然便是從如水坊趕過來的魏合。
他環顧四周一圈,這裡的小幫,比起飛業城要滋潤許多,一個個幫衆全是腰圓膀粗,肌肉結實。
坐在前面的幫派高層,也是氣血涌動,渾身散發出毫不掩飾的壓迫感。
特別是當先端坐的那人。
光頭,赤上身,雙手戴着金屬銀色拳爪,肌肉魁梧虯結,甚至比他還要大一圈。
此時此人站起身,身高居然有兩米,一身橫肉,面孔蠻橫,威勢甚至比魏合還要可怕。
“天印門內院,嘿嘿嘿,久仰久仰,之前也和你們內院打過交道,裡面的諸位,可個個都是英傑。
在下白蛇幫幫主肖玉榮,敢問兄臺如何稱呼?”
“在下魏合。肖幫主可知,之前如水坊遭受襲擊,幾家門店損失頗重,是何人所爲?”魏合沉聲問。
“如水坊....唔,這個我還真不知道,魏兄不如去找找另外一邊挨着的玄水幫,他們可是最喜歡這種小偷小摸,說不定就是他們乾的。”肖玉榮笑道。
“玄水幫啊。”魏合伸出手,活動了下手腕。“我之前已經去過了。他們讓我來找你們這邊,說你們白蛇幫纔是最有可能幹這事的人。”
“放屁!玄水幫那是污衊!”肖玉榮大聲吼道,“魏兄弟,我聽說如水坊損失不小啊,而且還死了好幾人,這種拿了錢還要害人命的手段,除了玄水幫還有誰能幹出來!?不信你可以讓他們幫主趙毅來和我對質!”
只要他咬死不是自己乾的,那對方就拿他沒轍。
打也打不過,後臺也搬不動,又沒證據證明就是他做的。
這事很快就會像以前那樣,不了了之。
“真不是你乾的?”魏合皺眉。
“不是,絕對不是!”肖玉榮認真道,“魏兄弟,你說說,我和如水坊無冤無仇,爲了什麼會去沒事找它麻煩?我肖玉榮在道上,再怎麼樣也是響噹噹的耿直漢子,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我不屑於爲之!”
他舉起右手,指天。
“魏兄弟,這事真不是我乾的,我肖玉榮敢把話放在這裡,若真是我所爲,叫我出門被馬撞死,被雷劈死!”
魏合皺眉起來,他原本的判斷頓時有些動搖了,主要是這人下毒誓有點下得狠。
語氣也斬釘截鐵,讓人一點也起不了疑心。
“好吧,既然肖幫主連毒誓都下了,看來確實不是你,這次打擾了。”他抱了抱拳。
“客氣客氣,魏兄弟也是受人所託,能理解。”肖玉榮露出笑容,抱拳還禮。
“那麼,在下就先告辭了。”
“好走。”
魏合點頭,轉身離開。
看着對方消失在門前,肖玉榮嘴角不由自主的彎起,這小子還是太嫩了,幾句話就騙....“你在笑什麼?”
忽然一個聲音從他右邊傳來。
肖玉榮嚇得渾身一抖,趕緊扭頭一看,看到右邊大廳窗口前,魏合的臉貼在窗口處,疑惑的看着他。
他額頭微微滲出冷汗。這小子怎麼神出鬼沒的?
“哈哈,哈,剛剛想到了個很好笑的事。魏兄弟怎麼還沒走啊?不如進來一起喝一杯?”
“不了,我就是走的時候想起來,還有個事沒說。”魏合道。
“什麼事?”肖玉榮心頭無語。
“就是希望肖幫主,若是發現有人去如水坊搞亂,能否提前通知我一下。”魏合道。
“好說好說,這點忙,我幫了!魏兄弟放心!”肖玉榮拍拍胸口大聲道。
“那便多謝肖幫主了。”魏合點頭,離開窗戶,很快消失在窗前。
肖玉榮這才鬆了口氣。
“魏兄弟慢走。”
等了一會兒,他才一屁股坐下在虎皮椅子上。
心道這小子還挺難伺候,還好他機警,臨機應變快。
“陳雄,派人去查查,這個魏合到底是什麼身份戰績,我總感覺此人可能會壞我們的....”
“肖幫主!我剛纔忘了說件事!”魏合的聲音突然再度響起。
肖玉榮嚇得渾身一抖,差點沒從座椅上跳起來。
他回頭一看,看到大廳背後的窗口處,魏合一張臉再度冒了出來,貼在窗戶上說話。
“魏兄弟....有什麼事,能不能一口氣說完。我心臟不好。”肖玉榮吞了口唾沫道。
“就是我都沒給你留地址,肖幫主怎麼通知我?”魏合詫異道。
“是...是嗎?”肖玉榮心頭罵娘。“那敢問魏兄弟所住何處?”
“我住在天印鎮靠近湖邊的一處院子,邊上有兩顆桂花樹守門。”魏合平靜道。
“記住了,魏兄弟還有什麼話要說麼?”肖玉榮追問,生怕對方再搞個回馬槍。
“還有一句。”魏合點頭,“肖幫主是不是服用過什麼抗毒藥物?”
“什麼意思?”肖玉榮一凜,站起身。“我除開主修武功外,還兼修了白玉功,能抗毒解毒。”
“難怪我放了三十多種迷藥都沒用。”魏合恍然。
“你!?”
肖玉榮這才發現,大廳裡其餘人面色漸漸都有些不對,他們一個個雖然依舊維持原本動作,但眼神遲滯,渾噩,似乎有些失去神志。
他又驚又怒。
“卑鄙!!”他一聲怒吼衝向窗口處魏合,雙手連環揮動鐵爪,帶起尖銳呼嘯,撕裂向魏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