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光佛林紓,你以爲就憑你這點人,就想佔我泰州?”道人中,一名濃眉大眼道長冷聲道。
“我三主峰上高手如雲!一旦等不到我等回山消息,必然會下山查探,但時候你等必會死無葬生之地!!但若你放我等離去,日後必有厚報!”
“很好。”定光佛林紓微微露出笑容,“你們這幾人,似乎有些地位。如此,殺了後,肯定能引來真正高手....”
這話一出,對面道人紛紛面色微變。
“殺!”
隨着林紓一聲令下。
幾道龐大人影如猛獸般,狂衝而出。
純粹的真血帶來的力量和速度,加上銅皮鐵骨的恐怖天賦,在此時全面爆發。
“來吧....讓我看看,傳說中的無始宗三主峰,到底有何實力...”定光佛林紓眼中露出絲絲期待。
就算是大吳禮佛殿中百佛排位,他也能排到前十。
定字佛,也遠遠不是其餘佛主能比。
要想有着這個定字,便必須要在某些時候,立下過極大功勳,甚至平定大面積動亂,才能獲得這等封號。
定光佛林紓,遠不是白衣佛那等邊緣佛主能比。
面對大元支柱之一的無始宗,他這番主動請纓,也是爲了尋找足夠強大對手,刺激自己早已停滯多年的修爲。
此時,看着瘋狂拼命,爆發大量還真勁,甚至快要異化了的無始宗衆真人。
他眼裡緩緩帶着期待。
一道道無始宗真人飛撲而出,大量還真勁帶着磅礴氣勢,狠狠打在禮佛殿的幾名菩薩羅漢身上。
但可惜,他們的還真勁,被這幾人硬生生站着不動,便當場擋下。
真血燃燒下,這幾名菩薩羅漢宛如真獸,狂暴之下,一舉一動都有恐怖粉碎力。
那隨手一掌一拳,豈止區區數萬斤。
厚實的皮肉骨骼,混雜着高速運轉的真血,瞬間便將還真勁撕碎衝破。
只是短短十幾息。
無始宗衆人便被當場撕碎,化爲碎肉。
只留下一人速度極快,遠遁逃離。
林紓一直束手旁觀,毫無追殺之意。
相反,其餘菩薩羅漢想要追殺時,反而被他喝住。
他需要一個通風報信的種子。所以,那人不能死。
而且,若是當真引來三頂峰的峰主下山,也能更方便另一邊的行動更順利。
如此,他既能親自出手打一場,無始宗內的那一撥人手,也能減少更多阻力。
“走吧。去下面看看。”林紓收回視線,往斷崖下方的戰場望去。
讓他有些意外的是,自家的大軍真血大將,居然正在被泰州的大將壓制。
同爲銘感,泰州那人雙目血紅,似乎用了什麼秘法拼命。此時所過之處,所向披靡。
“善行菩薩。”林紓輕聲道。
“在。”剛剛擊潰無始宗等人,雙手此時還沾滿血水的一人,上前沉聲道。
“去配合大將,解決那人。”林紓輕聲道。
雖然泰州那人就算放着不管,也很快會因爲秘技消退,力竭敗亡。
但這樣會對整個大軍的士氣,造成巨大影響。
“是!”
善行菩薩點頭,轉身,膝蓋微彎。
嘭!!
他從斷崖上一躍而出,從足足上百米高的崖邊,落地衝向下方戰場。
遠遠望去,此人轉眼便衝撞進入混戰軍陣,所過之處,人仰馬翻。
步卒也好,騎兵也好,都擋不住他一衝。
火槍子彈打在他身上,除了打爛外衣,別無用處。
此人護住頭臉,一路狂衝,轉眼到了泰州大將身側,用力一撞。
“死!!!”
他一聲大吼如炸雷般爆開。
那泰州大將,化境高手,還激發了全身勁力,戰力倍增。
此時同樣紅着眼,朝這邊一斬馬刀當頭落下。
“殺!!”
兩人剎那對撞。
斬馬刀咔嚓一聲,當場折斷。
一顆頭顱帶着血水沖天飛起,然後滾落在地。
頭顱上怒目圓睜,死不瞑目!
泰州府軍中,州尉陳泰和手下第一猛將陳端瑞,沒死在戰將對陣上,反而死在禮佛殿襲殺中。
主將身死,大軍兵敗如山倒,其餘副將也紛紛無力抵擋,掉頭逃陣。
數萬府軍轟然潰敗。
*
*
*
青宗十年,十一月。
泰州府。州尉府。
原本肅穆的州尉府正廳,此時隨着幾名逃將的被押上,而更加凝重。
陳泰和麪目冰冷,一身重鎧,靜靜端坐在主位高處。
他身側左右,同樣安置有座位。
左側端坐着一名白袍老道,身上道袍隱現無始宗印記。
右側一名黑衣枯瘦老嫗,盤膝而坐,雙眼慘白,一聲不吭。
“陳端瑞戰死,你等臨陣脫逃,還有何臉面活着回來?”陳泰和聲音平靜,注視着下方被逃將。
說完,他疲憊的揮手,示意將人押下去。
幾名逃將痛哭流涕,大聲呼喊,但都無濟於事,很快便在外被當場斬殺。
不多時,幾顆人頭被放在托盤中送上正廳。
“彭真人,如今局勢,峰主那邊可有應對?”陳泰和看向白袍老者,沉聲問詢。
“大軍潰敗,無始宗若不能扛住禮佛殿,我等正面交戰也無對抗之力。”他低沉道。
大宗和軍方,如今在巨大壓力逼迫下,已成相輔相成局面。
若是無始宗擋不住禮佛殿的這支分軍,那麼整個泰州也會如覆巢之卵,危在旦夕。
白袍老者也是心中無奈。
原本大元之中,亂血者人數極少,還不影響大局。
哪曾料到吳國入侵,其中領兵大將居然皆是亂血者。
其所過之處,更是在佔領區頒發禁武令。
而現在,竟然連玉牙峰派出的真人督軍,也全面潰敗。
“我已傳信回宗,不日將有峰主法旨。州尉放心,若是禮佛殿全軍壓境,我等或許無法抵擋。
但單單一支定光佛,我三主峰若是連這個也敵不過,那整個大元道門也不用多言了,跪地投降更好!”
陳泰和稍稍安心了點,又看向另一側的黑衣老嫗。
“如今局面,不知萬非宮能否派遣真人相助?”
實際上,陳玲之母,本就出身於萬非宮,背後有萬非宮相助,再加上牽頭牽線,與他自身也是亂血者中極強者,所以才能和州牧趙緩閒,暗暗與無始宗謀算。
而如今,泰州和錦州脣齒相依,泰州若垮,錦州也必不能倖免。
所以黑衣老嫗也是面色沉凝。
“州尉放心,我已傳信回去,宮主那邊已有安排真人前來相助,一會兒便能抵達。”
聞言,陳泰和嘆息一聲。
“我剛接到傳信,吳軍兵分三路,同時進攻中州,我泰州,以及海洲。
而奇怪的是,其禮佛殿宗師卻不知所蹤。如今之際,若是那廣慈教聯合吳軍宗師,一同突襲....無論哪一方,海州也好,我泰州也好,都不能倖免。”
“周圍不必擔心,若當真是宗師不要麪皮,行刺殺之事,那也得當心我方宗師同樣行事。
到時候天下大亂,兩國兩敗俱傷,得不償失,吳國不至於會破壞這等規矩。”
萬非宮的老嫗搖頭道。
其實她還有另一番話沒說。
那便是,對於宗師而言,凡俗國戰就算再轟轟烈烈,又能引起他們多少在意?
大元也好,大吳也好,國家對於宗師的約束力都極低。
這等來去無蹤,無所拘束的頂尖存在。百來年都極難出一個。
在他們眼中,區區國戰,也如過眼雲煙。
閉個關十幾年後,一切就又是另一番景象。
這等存在,就算是國君也無法限制。又如何能調遣其刺殺凡人?
“不要說宗師,若禮佛殿以亂血高手,行軍中刺殺之事,這纔是麻煩。軍中雖有高手護衛,但禮佛殿實力太強....無始宗和我萬非宮又不可能隨身守護....亂血者速度又超強。”
“那便只能佈陣守勢了。”無始宗老道捏着鬍鬚沉聲道。
“我等以星石佈下大陣,壓制亂血者,如此可護得周全。只是這消耗....”
“先應付過這一局再說!一應消耗從州庫中撥出收購。”陳泰和大手一揮,確定對策。
下方兩側,諸多泰州官員,只是傾聽,也能感覺到風雨欲來,烏雲壓頂的強烈壓抑感。
王少君在右側站定,望着陳泰和不斷下發一道道配合指令。
他心中也是沉重壓抑。
吳國大軍壓境,泰州已有過半境地被佔。
如今局面,唯一破局的希望,便在無始宗和萬非宮。
宗師們高高在上,無人能驅使。他們所需的資源,也早已脫離了凡俗供應。大概率不會理會。
但其餘真人高手就不同了,就算是爲了凡俗提供的諸多便利,爲了自己家族的延續血脈,也大概率會出手。
只是到底能參與到何等程度,就說不清楚了。
畢竟真人們若是不敵,轉身逃離,那速度比什麼都快。
他們有着一身修爲,若是不想拼命,去哪裡都能過得很好。
所以,這場大戰,不是真人的戰爭,而是世俗之戰。
不多時結束議事。
王少君隨着一衆官員魚貫外出。
出了州尉府,坐上自己馬車。
“老爺,有您的書信。是海洲那邊發來的。”車伕輕聲提醒道。
“海洲?”王少君一愣,從車伕手裡接過信件,低頭看去。
那信件上,正清晰的寫着一行字。
‘王少君親啓’
下面留名的是:玄妙宗·魏合。
“老魏!?”王少君心中一喜。
*
*
*
魏合此時,壓根不知道遠在泰州發生的戰況。
他正忙着開啓超感,仔細重新的觀察整個世界。
按照師姐姚晚的建議,他打算先從宗門的天海島開始。以天海島爲中心,再慢慢朝周圍探索。
做好一切準備後,魏合站在天海島碼頭。
遠處海面一片蔚藍,天空碧藍如洗。
一艘艘船隻來去如林,武者們踏水而行,三兩成羣渡海。
魏合換了身尋常衣服,只是以普通打扮,站在碼頭邊上,朝海水望去。
“開始吧.....揭開所謂的真實....”
魏合一瞬間,彷彿感覺自己回到了當初剛剛習武時的感覺。
那種期待中,帶着一絲絲複雜的感覺,讓他心情難以平靜。
“師弟,準備好了麼?”一旁還站着一人,赫然是常學忠。
他被魏合拉來幫忙看護一二。
“嗯,沒問題了。”魏合點頭。
“那麼...只要你出聲,我馬上就給你開小型陣法。強行暫時切斷你感知。”常學忠沉聲道。
“多謝師兄。”魏合點頭。
轉過頭,他深吸一口氣。
然後.....
閉目。
他有種預感。
這個自己生活了很多年的世界,或許並不是之前看到的那樣簡單。
所謂的真實,真獸,真人,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埋藏在深深的塵幕之下,無人發覺。
“那麼....就讓我來仔細看看....”
魏合凝神屏息。
噹....
島上鐘聲豁然敲響的瞬間。
他陡然睜眼。
密密麻麻的紫紅色絲線,從他瞳孔中心遊散出來,宛如活物,在眼白中游動環繞。
一瞬間。
剛剛還碧藍如洗的天海相接景色。
此時驟然變成另外一番光景。
映射在魏閤眼中的,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廣闊灰黑海洋。
海洋上漂浮着無以計數的毛毯狀灰點。
灰點們不計其數,密密麻麻,有的漂浮在黑色海面,有的在半空飛舞,還有的覆蓋在來往的船隻身上,緩緩隨之移動。
一些船隻上,還覆蓋着厚厚的宛如血肉的黏着物。
船隻側面,有一頭頭半透明狀,宛如巨大章魚的生物,附在船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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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隨着呼吸一起一伏,緩緩脈動。
仔細一看,還能看到這些章魚生物似乎正在腐爛。
它們身上的血肉,正滋生着密密麻麻無窮的細小黑飛蟲。
這些小飛蟲在船上穿梭飛來飛去,偶爾還會從船員的耳朵鼻孔嘴巴里鑽進鑽出。
一陣陣鶯笑風的嬉笑聲,傳入魏合耳中,他彷彿能聞到那些章魚生物身上散發出來的惡臭。
“那是貪慾之蟲,一種集羣型寄生真獸。”一旁的常學忠小聲傳音解釋。
“這種蟲羣殺不盡,滅不完,就算是我等真人,也無法祛除乾淨。”
魏合點頭,看着眼前這一片詭異骯髒的景象,心中默然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