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蕩的風拂過道路兩側的田野,將冬季泥土裡的野草吹的左右搖擺。
老人不帶一絲情感的話語飄蕩到了車伕的耳畔,中年人握着繮繩的手輕輕一顫。
半晌,馬車前傳出一聲輕鬆的哨音,哐當哐當的一陣搖擺過後,兩匹老馬安靜的聽在了原地。
中年人的腦袋從馬車前夠了出來,望着不遠處杵着柺杖面無表情的哈比笑道。
“閣下,還有什麼事麼?”
哈比:“.......”
老人沒有馬上回復,而是漠然的盯着車伕看了會兒,直到中年人蹙起眉頭一臉疑惑的模樣,這才臉色一改回復了往日慈祥的模樣,笑呵呵的同他說道。
“嚯嚯..沒什麼大事...只是剛好想起了一件例行要做的公事..所以...希望閣下你不要見怪。”
“什麼事?”
車伕歪了歪腦袋,作勢就要調轉馬車。
“不必如此麻煩。”
眼看馬車就要轉頭行來,哈比的眼裡閃過一絲不解,臉上依舊不動神色的看着馬車伕笑道。
“我想閣下你應該也清楚的看到了昨天城門前發生的一切,經過我們的調查,可以明確的瞭解潛入到我們城市裡的是個施法者,而很巧合的是....您作爲這段時間唯一入城的施法者,又在那個時候觸發的城內的檢測警報.....所以我們有理由懷疑......”
說道這,老人停止了繼續說下去,然是面無表情的盯着坐在馬車上的中年人。
微風拂過老人的花白的鬍鬚,哈比的眼眸眯做了一條縫隙,他安靜的杵着柺杖,如同田野裡的稻草人一般,就這麼靜靜的佇立在道路旁。
見此情形,中年人下意識的皺了眉,原本牽着繮繩的雙手也情不自禁的放下。
“什麼意思?你們要我做些什麼?”
“彆着急,只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我們對於信奉吾神的施法者不會苛刻對待。”
見到馬車伕發怒,哈比連忙擺了擺手道。
“閣下你只需要向我們證明一件事,一件對你來說很簡單的小事,就可以離去。”
“是什麼?”
聽到並非是在刁難自己,中年人眼裡雖然依舊掛着警惕,但是面色稍緩道。
“很簡單。”
哈比笑呵呵的豎起了一根手指。
“閣下你只需要在我面前施展一次簡單的法術,以此證明你那車廂裡濃郁的魔法痕跡屬於你自己...就足夠了。”
老人眯成一條縫的眸子緩緩睜開,他咧開嘴角一字一句說。
“這對閣下你而言....很簡單,不是麼?”
馬車伕:“........”
呼~
城下,原本輕柔的風由慢轉急,馬車的幕簾與老人的衣襬被吹拂的隨風作響,田野上的野草也在風壓下彎下了自己纖細柔軟的腰肢,向着某一處誠服。
許久......城牆下響起了中年人的聲音。
“我明白了。”、
馬車伕衝着老人呵呵一笑,當着他的面,緩緩擡起了自己的手掌。
在哈比愈來愈驚愕的目光注視下,熒綠色的光芒自中年人的手掌向着四周緩緩瀰漫。
不多時,那股另老人無比熟悉的魔法能量就已經佈滿了他的視線。
一同佈滿的還有中年人略顯愜意的話語。
“生命學派相當簡單的法術,生命迸發,你看這樣...可以了麼?”
似乎怕哈比看不清楚,中年人還微笑着晃了晃自己的手掌,讓自己掌心裡的生命能量一不小心從手掌裡跌落,落在馬車旁的野草上。
吱....
以肉眼可見速度,野草在剎那間拔高了幾十公分,一時間竟然快要同馬車的車輪齊平。
轟!
腦海裡好似被一柄重錘擊中,這一次,哈比的臉上再也沒有一絲一毫方纔的睿智與淡定,老人難以置信的看着中年人的手掌喃喃自語。
“這...這不可能...明明..明明...”
“不可能?”
中年人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掌心裡的生命魔力逐漸黯淡消逝,男人看着哈比不愉道。
“你的不可能是什麼意思?難道從一開始你就在懷疑我麼!”
“啊.......”
老人楞楞的擡起頭,盯着馬車伕看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連連擺頭說。
“不不不..閣下你誤會了..剛剛...剛剛我只是...只是.....只是年紀大了...對!年紀大了,嘿嘿...你懂的..從沒有什麼時間魔法,所以我們也只能像普通人那樣老去,所以人這一老就是容易出現幻覺...嘿嘿.....”
中年人:“.......”
盯着道路旁點頭哈腰道歉的哈比看了許久,沉默了許久的中年人終於點了點頭。
“恩,那既然如此,我可以離開了吧?”
“當然。”
哈比連忙點頭陪笑道。
“作爲白銀鎮的治安官,這是我的失誤,我向你表達我最真誠的道歉。”
“哼,希望最好是如此。”
馬車伕撇了撇嘴,哼了一聲重新拿起了馬車的繮繩,幾聲吆喝下去,身下,老馬打了幾個不耐煩的響鼻,身爲畜牲的它不瞭解自己的主人這一連串的動作到底是要做些什麼,明明已經載着這麼重的貨物了。
但作爲一種被馴服了的牲畜,老馬依舊默默的邁開了自己腳下的步伐,噠噠的輕響下,馬車開始重新的向着遠方行駛而去。
只是這一次,馬車伕沒有在對哈比有什麼好臉色,揹着身子揮了揮手,就當作了是最後的告別。
“歡迎閣下你下次再來白銀鎮,到時候有緣的話我希望能夠請閣下喝一杯!”
或許是尷尬作祟,倒是哈比一反常態的熱臉去貼冷屁股揮手大喊道。
只是馬車伴隨着噠噠聲,再也沒有任何的話語傳來。
就這麼,直至看着馬車消失在綿連的田野外,哈比才皺着眉頭無意識的喃喃着。
“難道我真的想錯了麼....”
然而除了微風一如既往的吹拂而過,便再也沒有了任何的迴應。
......
噠噠噠....
馬車依舊徐徐的在道路上行駛着,四周的景色也隨着馬蹄富有節奏的踩踏聲發生了變化。
綿延的田野消失不見,叢林再一次變成了道路兩側的景色。
除了拐角處的路牌外,穿梭在密林裡的馬車只能透過頭頂斑駁的陽光分辨方向。
“哼哼哼....”
見到自己四周的景色逐漸變換,中年人的表情也開始緩緩發生了改變。
嘴裡無意識的開始哼唱起小曲,中年人嘴角的微笑伴隨着曲子的進行越拉越大,到最後,望着四周空蕩蕩的樹林,馬車伕開始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終於.....終於.....”
笑着笑着,中年人的聲音卻越來越小,到了最後,中年人的臉上只能看到解脫般的疲憊。
“大人...下一次...就算是在教會前被絞死,我也不想再幹這種事情了。”
空蕩的樹林裡,中年人半捂着臉不知對誰說着話。
“幸苦了,大叔。”
片刻,馬車的幕簾後,響起了亞倫那滿帶歉意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