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杜仲南面上勉強維持着平靜, 只是比平常高了幾倍的嗓音還是泄露了他的心思波動。
“我什麼都沒說。”夏合歡攤手錶示無辜,“你應該問你自己看到了什麼,我哪裡會知道……紙條上寫了什麼?”夏合歡眼神不自覺地向旁邊飄去, 顯然是心虛了。杜仲南手上用力, 那個記載了條件的小字條便成了碎末渣渣, 撲簌簌地從指間往下漏。
夏合歡的視線從那飄落的紙片上瞄過, 兩腳開始向殷孽的方向磨蹭。天大地大, 妖孽最大,她纔不信有人敢在妖孽面前動她呢!
“夏姑娘,這件事恕我無法……”
“說話不算話!”夏合歡從妖孽背後探出個頭說道, “你當初明明說好的,一定會按照紙條上的要求來做。”
“……”杜仲南摁着額角, 無奈輕嘆, “若是夏姑娘堅持, 可否緩些時日?”
“爲什麼?難不成你想反悔?”夏合歡繼續躲在殷孽身後,生怕一不注意就被杜仲南給拎了出去。
“不, ”杜仲南深吸一口氣,正色道:“是爲了給杜某向夏姑娘家中長輩提親。不然,今日之事一旦傳出,豈不是連累姑娘名譽?”
“……”是怕連累她的名譽,還是怕傳出去說一代大俠居然被迫脫光光, 給人用打量豬肉的眼光檢驗更丟人?
屋裡的溫度瞬間狂降, 夏合歡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望着沉下臉的妖孽連連眨眼, “師父, 是我聽錯了嗎?”
“沒事,合歡。忘掉剛剛他說的話。”殷孽漆黑的眼眸裡清晰倒映出一個傻傻的少女模樣, 他擡手拍拍夏合歡的頭頂,眼神不善地看向一臉正色的杜仲南。
“那就是我沒聽錯?”夏合歡喃喃道,這年頭到底是怎麼了?她怎麼就突然被人給提親了?夏合歡真想撬開杜仲南的腦袋看看,他裡面是不是裝的漿糊,這樣的話也敢胡說。
“如果夏姑娘依舊堅持讓我按照字條上說的來做,我只能去向夏姑娘家提親了。”
這種好像我吃了很大的虧的語氣,這種我爲了你犧牲很大的口吻,夏合歡條件反射地開始磨後槽牙,爲什麼她突然這麼想咬人呢?
“鬼才想要嫁給你呢!杜仲南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夏合歡怒了,直接開始擼袖子,“讓你脫個衣服,你也給我唧唧歪歪,你當老孃不知道啊,你們這些富家公子哪個不是從小就有侍女貼身伺候,裡裡外外不知道早被人看過多少遍了,你要是再跟我嘰歪,小心我直接動手把你扒光丟出去。”
夏合歡的豪放做派顯然不在杜仲南的預計範圍內,就連殷孽都是微微愣了愣,隨後看向自己小徒弟的眼神反而溫柔了幾分,不愧是他的徒弟。
“夏姑娘身份不同別人,杜某不敢連累姑娘清名。”杜仲南眉目間有着少見的堅定。
“呸。”夏合歡懶得跟對方廢話了,小小挪了幾步,恰好站到了上風位置,手一揚,早就準備好的就撒了出去。
看到那白色粉末的時候,杜仲南立刻屏息,但是卻已經晚了。他只覺得手腳一陣無力,意識尚且清明,卻是渾身上下都提不起勁兒來。
“你……你……”杜仲南連說話的力氣似乎都沒有了,嘴脣嗡動了幾下,也只是吐出幾個簡單的音節。
見杜仲南中招,夏合歡滿意地拍拍手。還好她夠機警,早料到這事情不會一帆風順,提前就準備好了蒙汗藥,不然她要跟着迂腐的傢伙理論到什麼時候去了。
杜仲南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一直雙手鬆鬆攏在袖裡的某人,殷孽揚揚眉,嘴角綻開一個縱容的笑容,“合歡真是頑劣!”
那語音之間滿滿的寵溺,杜仲南深深看了一眼那不懷好意緩緩逼近的師徒兩人,幾不可查地嘆息一聲,閉上了眼睛。
嘿嘿,夏合歡獰笑着就要伸出魔爪卻被橫伸出的一雙手攔住了,夏合歡疑惑擡頭:“師父?”
“他雖然是太過迂腐,”殷孽嘴角的笑容不變,“合歡,你也是太過頑劣了。你倒是當真沒有一點身爲女兒家的自覺和羞澀吶!”
殷孽湊近了,貼着夏合歡的耳邊喃喃道,夏合歡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像是被火燒火燎一樣。伸出去的手收回來不是,不收回來也不是,尷尬地停在半空中。
說實話,經受過現代先進文明洗禮的夏合歡怎麼可能會將一個區區裸男看在眼裡,她的臉紅卻是爲了剛剛殷孽貼着她臉頰說話的行爲。
十年的時間,她從一個小女孩長成少女,就算心理沒有變化,可是身體的變化讓她會有意識無意識地減少和殷孽的一些肢體接觸,她的小心肝實在是承受不住那種曖昧級別的衝擊。
“師父,我……也是被逼的。”夏合歡瑟縮了下脖子,身子微微向後傾斜,像是要躲開殷孽的氣場。
“爲師知道。”殷孽的眸色暗了暗,他的小徒弟,最近似乎很熱衷於和他玩躲藏遊戲,他進她就退。等到退無可退的時候,又該怎麼樣呢?
“所以速戰速決。”夏合歡垂下眼皮,繞過殷孽,在杜仲南身邊蹲下,開始認真地去解對方的衣服。
一屋子的靜寂中,衣服的簌簌聲、三人的呼吸聲交錯可聞。
前面沒有、後面沒有、上面沒有、下面沒有,杜仲南在夏合歡手裡好像成了一具只會呼吸的屍體,夏合歡完全不見異樣的態度反而令杜仲南臉上的紅暈略減,好像他現在真的只是被侍女服侍穿衣服,而不是被人像翻鹹魚一樣翻來覆去,從頭到尾瞧個仔細。
“沒有?難道他不是?”夏合歡低聲自言自語,看完一遍後,她又不死心重新看了一遍,確定對方身上真的連個芝麻大小的胎記都沒有才死心,胡亂用衣服替杜仲南遮掩了下,就坐在旁邊的桌子上開始思考自己的事情。
他不是的話,那麼就剩下慕天澤、慕長弘、和荊陵遊三個人了。夏合歡心中一沉,這三個人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她要上哪兒去找啊。而且荊陵遊在她收留他養傷的時候,也被她瞧個七七八八了,也不曾見到他身上有什麼特殊胎記,前世的五個人卻還有三個不知道下落。
王爺、盟主、劍客,不對,一定有哪裡不對。
系統既然說過她是觸發事件的契機,那剩下的三個人都應該跟她有所聯繫纔是,難道她還漏掉什麼細節?
夏合歡目無焦距、兩眼無神,顯然是陷入了深思狀態。
“長寧,把礙事的清理掉。”純粹看戲的殷孽斜了地上的某人一眼,又悠悠哉哉抱着雙臂做到自己的小徒弟的對面,靜靜瞧着她的一舉一動。
一直在外面等吩咐的長寧進屋看到杜仲南“悽慘”模樣時,條件反射抓緊自己的衣襟。長寧暗暗慶幸,雖然不知道爲什麼,可是好歹當初夏合歡對自己是手下留情了,要是他也變成現在杜仲南的這幅模樣,僅僅只給重點部位留了一層遮羞布……長寧打了寒顫,顯然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
長寧利落扛起杜仲南,迅速出了屋子。窗外,陽光正好,夏合歡卻對這些恍若未覺,一心只在做任務上。
“合歡變了。”殷孽的話像是在說給夏合歡聽卻又不像。
夏合歡眨眨眼,視線落到了殷孽輕輕叩擊着桌面的手指上,沉默不語。
她變了嗎?她沒變!
“合歡以前可沒有這麼熱衷過做任務。”殷孽嘴角的笑還在,眼裡已經沒了笑意,黑漆漆的眼眸直直盯着夏合歡,“那隻系統難道在爲師不注意的時候,對合歡說了什麼爲師不知道的事情?”
無形的系統默默蜷縮成一團來減少存在感,妖孽師父到底想咋樣?它已經好久不露面、不出聲了,爲什麼他還要記得它啊!
“沒有,只是我自己想通了些事情而已。”夏合歡否認。從頭到尾,系統確實也沒對她說什麼,只是她自己發現了一些事情的萌芽,讓她覺得危險正在蔓延,她不能任由萌芽繼續發展。唯一掐滅萌芽的方法,就是趕緊做任務,只有完成了任務才能和妖孽沒了聯繫,兩條平行線纔會各自回到各自的軌道上去。
“合歡,想通了什麼?”殷孽伸手強制性擡起夏合歡的下巴,食指在那溫軟柔嫩的脣畔不住地摩挲。“爲師不喜歡合歡低着頭回話,記得看着爲師的眼睛回話,合歡。”
“是。”
殷孽露出滿意的笑,“來,告訴爲師,合歡想通了什麼?”
“我要做任務。”夏合歡淡淡說道。
“做任務?”殷孽眯着眼笑了,“做任務是爲了什麼?離開?合歡,你這個遇事就想逃避的性子,真是要改一改了。”
語畢,殷孽一口咬了上去,柔滑的觸感讓他心滿意足發出一聲喟嘆,止不住親暱的磨蹭起來。
脣齒間的依偎,甜美的滋味竟真得讓殷孽眼底的怒火逐漸消弱下去,而另一種不明的危險意味愈發濃厚。
一直處在大腦當機狀態,夏合歡瞪大了眼睛,在殷孽靠過來的那剎那,她就已經丟盔棄甲、潰不成軍。她小心翼翼放慢了呼吸,像是生怕對方聽到那她那如鼓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