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天已經過去了好幾日, 但是夏合歡每每閉上眼睛的時候,總是會看到荊陵遊被她逼下懸崖的那一幕,難言的愧疚和後悔像一顆種子深深埋藏在她的心底。
是不是他們不遇見纔是最好?
殷孽眼眸裡罕見地沒了笑意, 這幾日小徒弟精神不振, 就連平日的調戲, 小徒弟都無動於衷, 實在是太過乏味了。
殷孽眼簾微垂伸手將小徒弟抱到自己的懷裡, 兩隻修長的手指輕輕捏着那柔軟臉頰,淡聲道:“你上山那日,長寧曾派數十好手在那懸崖底下守着。”
夏合歡萎靡的精神爲之一振, 不可置信地擡頭望着師父。
“就如你想得那樣。”殷孽微微撇了撇嘴,在小徒弟眼裡別人比自己的分量重, 爲什麼他心裡會這麼不舒服呢?於是, 心裡不舒服的繼續□□着小徒弟鼓鼓的臉頰, 在她騏驥的目光裡,懶懶道, “他原本是想着等你被逼入絕境的時候以防萬一,可是沒想到卻救了兩個出乎意料的人吶。”
最初狂喜過去之後,夏合歡心裡反而只剩下淡淡怯弱,她沉默良久,只是問了句, “他……還好嗎?”
“還活着。”殷孽皺皺眉, 低頭不滿在夏合歡嘴脣上輕輕咬了一口, “合歡, 爲師有沒有告訴過你一件事?”
“唔……”嘴脣被堵着, 吐出的話語含糊不清,夏合歡感覺自己的臉頰瞬間變得火熱, “師……父?”
有什麼無法控制的曖昧在他們之間默默流動。
殷孽得寸進尺的攻城略地,見小徒弟因爲自己眼眸泛水,呼吸急促,這才滿意勾起嘴角,彼此脣齒相依,含糊地說道:“合歡因爲外人冷落爲師好幾天了。”
“殷孽!”夏合歡惱羞成怒。
殷孽笑眯眯不爲所動,之所以師父是師父,徒弟是徒弟,那就是修爲的差距啊!
“師父,看開了?”夏合歡咬脣,她還記得白蓮花的事情,自那天之後,她就再也沒見過白蓮花,更是不知她的生死,想到這兒,夏合歡心裡隱隱懊悔,她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完全沒有想過師父和白蓮花的問題。
師父再遇見白蓮花……
“合歡,你想多了。”殷孽擡手揉了揉夏合歡的頭頂,道,“爲師並未將她如何。”
“咦。”夏合歡驚異瞪大了眼睛,“爲什麼?”
“爲什麼?”殷孽淺笑道:“爲師在合歡眼裡難道就是小肚雞腸,眥睚必報之人?”
夏合歡:“……”
她敢說是的話,妖孽師父肯定完虐她沒商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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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孽不以爲意擡眸望向遠處,漫不經心道:“再大的仇怨,我也讓他們嘗過了。”不是看開,而是十倍償還過,不然爲什麼他在知道長寧身份,還能繼續容忍對方在自己身邊?
就連幕長弘,如果不是這輩子犯到了夏合歡身上,殷孽也不會多管。
至於白蓮花,殷孽眯起眼,那個女人……自會有人幫他招呼,他只需看戲就好,何必髒了自己的手?
這輩子,他身邊有合歡,已經夠了。
“叮——”
悅耳的聲音驚回夏合歡的意識,眼前是久違的小清新界面,界面上不斷綻放着一束一束禮花,夏合歡一時有些晃神,這是……?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攻略師父!本世界最大危機已解除,系統好感度達到最高,達成可開啓完美結局條件。”
夏合歡眨眨眼,許久才反應過來,在師父腰間掐了一把,呆呆地問:“師父聽見了嗎?”
殷孽眉頭爲不可察皺了下,若無其事道:“爲師聽見了。”
“也就是我沒聽錯?”夏合歡一時有種天上掉餡餅砸到的感覺,“糾結了這麼久的事情,就這麼輕易完成了?”
“咳咳……”系統模擬出輕咳的聲音,強調道,“宿主的任務並未徹底完成,還有五個人的支線沒有完成,要等到他們都死了,宿主還沒死,確保世界正常運轉後,宿主纔算是徹底完成任務,現在,宿主不過是完成了主線任務而已,系統還是會繼續跟隨在宿主身邊,鼓勵宿主的哦!請宿主再接再厲。”
夏合歡:“……”
這種從一個坑掉進另一個坑裡的感覺是怎麼回事?是錯覺嗎?一定是錯覺吧!
明明擺脫坑爹系統的希望近在眼前,可是突然被告知,親,終身綁定不退換是怎麼回事?
這不科學。
“系統膽肥了。”夏合歡淡淡說道,“當着師父的面也敢消遣我了。”
系統:“……”
擔上小心眼的宿主,系統也是很累的啊!還好它有機智聯繫穿越大神表功,只要這次能夠成功完結系統任務後,它就能升級進入下一個世界,擺脫師父的陰影了。
“合歡……”殷孽危險的語調在夏合歡耳邊響起。
夏合歡瞬間回神,本能性後背汗毛乍起。
爲什麼師父最近越來越喜歡動手動腳了?夏合歡欲哭無淚將師父從自己衣襟裡鑽進去的手強行給扒出來,期間又少不了被吃豆腐少許。
“爲師已是忍耐許久。”殷孽難得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可是等聽見他抗議的內容後,夏合歡寧願自己什麼都沒聽見。
太沒臉沒皮了啊!妖孽師父不要臉。
“古人云,食色/欲也。”殷孽孜孜不倦,再次不安份的四處點火,“合歡你在猶豫什麼?”
“唔……”
夏合歡被殷孽零碎的吻親得有些意亂情迷,她,在猶豫嗎?
“纔不是呢!”
從喉嚨裡溢出嬌憨的語氣,讓夏合歡自己都忍不住赧然,她低低辯解道:“不是猶豫……”
“那是什麼?”
在殷孽灼灼目光裡,夏合歡垂下眼簾,許久,才悄悄送出一句話。
“我怕你後悔。”
殷孽動作難得爲之一頓,他眯起眼,問道:“爲何?”
夏合歡沉默着沒有回答,到底心裡還是有些許的糾結,因爲自己是抱着別樣的目的接近殷孽,因爲系統的存在。如果,如果換一個人,不一定是夏合歡,是不是隻要有系統的存在,按照系統的提示去做,她也會吸引住殷孽的目光。
每次想到這個,夏合歡心中都爲之一抽。
她知道自己想左了,但是沒辦法控制住自己不這麼去想。
是不是不一定是她,也可以?
“你啊!”
夏合歡耳邊聽得殷孽低低嘆息,“我該做些讓你沒有時間去亂想的事情纔是。”
熾熱而洶涌的感情下,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將自己徹底交給殷孽的夏合歡迷迷糊糊的時候,好像聽見有人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怎麼可能不是你。”
就因爲是夏合歡,所以才特殊,只是因爲夏合歡,所以才另眼相待,和系統無關,和旁的更無關。
……
許多年後。
當夏合歡爲大妖孽生下一隻小妖孽後,每日閒閒散散看大小妖孽各種拆臺爲樂的時候,再回想這時的心情,總是恍若隔世。
有時,感情就是這麼微妙和奇怪。動心可能是一瞬間的事情,但是一瞬間的背後,是無數瞬間重疊起來的因緣。
在這世上,所謂的偶然只是命運中的必然。
陸陸續續送走了白蓮花、幕天澤、牡丹、幕長弘、長寧、荊陵遊後,已是白髮蒼蒼的夏合歡終於明白這個道理。
白蓮花招惹了那五個男人,其中爲數幕天澤陷得最深,所以他纔會在求不得的時候陷入癡狂,而殷孽大概是最無辜的,只是因爲被白蓮花喜歡,所以就被牽累,但是因果循環,若不是前因如此,又怎麼會有現在的後果。
只是心底每每想起荊陵遊的時候,夏合歡還是會有些許的愧疚,她負他良多,若不是最後從長寧那裡得知他在崖底生活得很好,大概這輩子,她都不會安心。
知道他過得很好,她就放心了,夏合歡一直沒敢去看對方,一直待傳來他要走的消息時候,在殷孽的陪同下,夏合歡終於遠遠去見了荊陵遊一眼,她不知該和他說些什麼,她更怕他不恨她。
她倒是寧願他恨她,這樣事情反而簡單了,可他不恨她……
送走荊陵遊後,系統也走了,再回首,世間已經沒有太多值得留戀的人或事,除了一直陪在她身邊的那隻妖孽。
任世事變遷,她回首,永遠都能看見陪在她身邊的他。
可是,生命都是有盡頭的,等到她漸漸開始病入膏肓,不再記事的時候,她看到了她一手養大的小妖孽在她牀前哭得一塌糊塗。
“不哭了。”夏合歡費力擡起手替他抹去眼淚,“你的未來還有很長時間,會有人替我陪着你,而我現在要和他一起走。”
夏合歡扭頭,就能看到和她並肩躺着的人,他的身體比她好得太多,卻執意要跟她一起走。
真真是任性而又傲嬌的妖孽啊!
夏合歡思緒迷離之際,腦海裡閃過一句話。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她這一輩子,也算是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