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玖瞥了他一眼:“真心話吧!”
“惜玖,如果沒有左天師在,你會不會喜歡我?我想聽真正的實話,請依從你的本心來說,而不是隻爲快刀斬亂麻什麼的。你想好了再回答。”
顧惜玖眸光沉靜:“不必想了,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不會!我可以當你是夥伴是朋友,但是絕不會是情人關係,我對你壓根沒有那方面的感情。”
她聲音冷冷脆脆的,將百里策所有幻想一起澆滅,他臉色蒼白:“你真的喜歡左天師?如果我一直不答應你們只要在這裡一天,就無法真正相聚,你和他會一直沒名沒分的,這樣你也不後悔?”
顧惜玖隨手捻起一枚果子,淡淡地道:“其實我如果和他想要在一起,任何人也無法阻止我們的。我們在外面已經有婚約,如果不是一場意外,我已經堂堂正正嫁給了他。說實話我這人一向不在意人言,也不在意別人的目光,相愛是兩個人之間的事,和任何第三人無關。”
她目光掃視了衆人一圈,衆人也全都看着她,她接着道:“他之所以答應羅頭兒的規矩,乃是不想讓我被任何人詬病,也是看在羅頭兒是我哥哥的份上,不想讓他太難堪。他是因爲尊重我所以尊重這裡的規則,想要得到大家的祝福,但對我來說,這規則對我並沒有什麼約束力,我喜歡誰是我的事,能得到大家的認同認可我會很開心,但如果憑藉此事故意要挾報復,那麼我只能說抱歉了,我們的友情也到此爲止!”
百里策臉色白了。
女孩子臉薄,以前其他男子娶妻想要徵得大家同意做各種努力時,那女孩子是不好意思多說話的,基本全是眼睜睜看着自己未來的丈夫在那裡拼命努力,有的甚至被當猴耍,準新娘子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而顧惜玖卻在這裡侃侃而談,絲毫也不避諱她的感情歸屬,她現在這樣做無形中是給他警告,勸他適可而止,要不然她和他朋友也沒得做……
這個女孩子有氣魄,有擔當!不矯揉不造作,敢做敢說,帝拂衣能娶到她真的很有福氣!
那幾位曾經爲結婚而被重重磨難折磨得焦頭爛額的男子們看向顧惜玖的眼睛裡充滿佩服。
百里策低下頭去,低吸了一口氣:“放心,惜玖,我不會故意刁難你們,我只是想看看我退出的值得不值得。”
顧惜玖微笑端起了酒:“多謝成全,來,我敬你一杯。無論如何謝謝你的喜歡。”
百里策喝下了這杯酒,也等於表明他也同意了此事。
羅展羽看向顧惜玖的目光隱隱有些複雜,沒想到百里策這麼難啃的骨頭居然被顧惜玖就這麼輕鬆搞定了。
有人掃了周圍一圈:“那位左天師呢?這幾天沒看到他呢。”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都表示差不多三天沒看到這位左天師。
顧惜玖其實很忙,忙提升煉丹等級的事,這次篝火會她原本不必來,但她已經有十幾天沒見到帝拂衣,心裡還是很有些想念的,想趁這個機會見他一面,哪怕不能說話互相對望一眼也好,卻沒想到他居然沒來,這讓她還是有些小失望的。
心裡甚至還有些小怨氣,雖然按規矩他不能見她,但他怎麼就不能偷偷來看望她呢?他明明知道她不在乎那些虛禮的。哪怕偷偷來看她一眼也好!
這位左天師一向是視規矩爲浮雲的,這次卻把規矩守的一絲不苟,讓人恨的牙癢癢的。
這麼多天沒見她,他就不想她?
哼,看來還是不怎麼想的!
顧惜玖垂眸喝了一杯酒,忽然道:“乾坐着說話沒什麼意思,不如我爲大家唱一曲?”
顧惜玖在這裡從來沒唱過歌,大家也壓根沒想到她會唱歌,一怔之下紛紛叫好。
在這裡唱歌唱的最好的人是黃裳香,她也常常以此自傲,現在聽顧惜玖這麼一說,她微微一笑開口:“對啊,大家還是唱起來跳起來有些意思,無論會唱不會唱,敢於唱就是好的。”
雙眸看向顧惜玖,眸底滿是鼓勵:“顧姑娘,你大膽地唱,放心,你無論唱的多差大家也不會取笑你的。就當拋磚引玉好了,待會我也給大家唱舞一曲。”
顧惜玖:“……”她幾乎想笑!
大概是她最近風頭太強勁,讓黃裳香心理很不平衡,雖然受過很嚴厲的懲罰,但她總學不會夾起尾巴做人,暗戳戳地總想找機會陰顧惜玖一把,哪怕用言語刺激一下對她來說也是好的。
顧惜玖對這種人一向懶得計較,所以她沒理會她。
黃裳香難得佔了一點上風,此刻就有些得意,她環視了大家一圈:“大家想不想看我唱歌跳舞啊?”
她還是頗懂飢餓營銷精神的,知道物以稀爲貴,平時在人前並不怎麼唱舞,非等別人三催四請給足了她面子,她纔會忒矜持地出來唱舞一曲助興,每一個人都要叫好助威,要不然就是瞧不起她,她就再不會唱了。
因爲這個,這些男人們還是比較寵着她的,她唱歌跳舞的時候必然會轟然叫好,給足她面子。
此刻她難得主動跳出來要歌舞,大部分人還是很喜歡的,不過她此時這麼問出來,明顯是想給顧惜玖難堪,所以大家面面相覷,最後大家含糊應了一聲:“你倆的歌舞我們都想看。”
“兩位姑娘都唱舞一曲罷,讓我等開開眼……”
大家還是比較老油條的,這類的話兩位姑娘都不得罪。
黃裳香心中頗爲不悅,但也沒露出別的不滿情緒來,她力爭要在唱舞上爲自己贏回面子,再重新變成男人們眼中的焦點。
在場的人中還是有幾人會彈奏樂器的,有一位甚至有一架古琴,彈的也似模似樣的,這個時候他自告奮勇:“我爲兩位姑娘用琴聲伴奏。”
黃裳香看向顧惜玖:“顧姑娘,你先來吧。”
顧惜玖側眸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真的讓我先來?”
“當然,我怕我唱舞一曲後,你不想再唱了,你難得自願唱,大家也圖個樂子,我可別掃了大家的興,你說是不是?”黃裳香一臉深明大義樣。
顧惜玖笑了:“好,那就我先來!”
和這種人她懶得弄口舌之爭,實力是王道!
那位會彈琴的男子問顧惜玖:“顧姑娘想唱什麼?可先哼一個曲調出來,小可也好有個準備。”
顧惜玖略頓了一頓,給了他一張曲譜,是《青玉案》的,那位古琴兄先看了一遍,立即擊節嘆一聲:“好曲!”
這位古琴兄果然是有才的,他伸指先試彈了幾個音,接着就慢慢走入正軌,一串叮叮咚咚的過門彈的很有意境,顧惜玖身形一旋,邊舞邊唱:落日城關雲晚送
輕舟夜半浮塵夢,
古鎮瀟瀟煙雨重,
輕曳影,朱顏淺映瑤臺鏡。
……
她剛剛唱了一句,原本略有些嘈雜的廣場驟然靜了下來。
天籟之音!
衆人顯然沒想到她會唱的如此好,一個個微張了嘴看着她。
在場的人就算音樂細胞不多,自己不會唱,但還是會聽的!美妙的音樂人人喜歡,天籟般的歌喉唱出一曲自然是人人沉醉……
原本這位古琴兄在這裡彈奏古琴算是一絕的,也輕易不爲人伴奏,今日出頭也不過是看在顧惜玖爲大家謀福利的份上,心裡還做好了顧惜玖唱歌跑調他設法用琴聲拉回來的準備,但顧惜玖歌聲一起,連他的心臟也蹦了一蹦!眼睛驟然晶亮!
這樣的歌聲……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古琴聲有點不配她了,讓他有些自慚形穢的感覺。
他開始彈奏時還有點漫不經心,現在卻忍不住集中了全部的精神來彈奏……
顧惜玖不但歌唱的好,舞也跳的好,她今天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長裙,翩翩起舞的時候如月光下流動的粼粼碧波,又如一朵花在夜色中盈盈綻放……
在場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唯恐出氣一大就驚擾到這歌舞人,打破這美好的一切。
有些懂樂理的人甚至有點遺憾,這樣的歌舞應該用更好的琴聲來配,這位古琴兄的琴聲還是彈的不那麼到位……
顧惜玖唱到第五句的時候,一縷笛聲忽然加了進來。
這笛聲飄渺如天風,彷彿帶着山間的松風跋山涉水而來,剛剛加進來就把古琴聲完全蓋住。
它明明是突兀加進來的,卻和歌聲異常合拍,彷彿這天籟般的歌聲就應該這天籟般的笛聲相配,其他聲音都是雜音。
那位古琴兄勉強又跟了兩個調子,自己也感覺到了不對勁,意猶未盡地停止了。
能把笛子吹的如此出神入化的人這世上只有一人!
左天師帝拂衣!
他終於來了!
顧惜玖心神微微一動,倒是沒動什麼聲色,依舊唱舞下去。
“初晨月盡天如雪
血染雲扉做長別
一曲情思和淚寫
百般情結,天人兩界,從此無人解……
笛聲,歌聲,翩然的舞,三者結合,彷彿讓天地也跟着靜了下來,風也吹的柔和起來。
一曲終,餘音嫋,久久不散。
直到餘音散去,衆人才自這歌聲中清醒過來。
然後便是雷鳴般的掌聲!
大家的巴掌幾乎都拍紅了。
他們這輩子沒聽到過這麼好聽的歌,看到這麼好看的舞!
顧惜玖已經回到原地坐下,瞥了黃裳香一眼:”我拋了一塊磚,黃姑娘可以來一首玉了。請!”
黃裳香:“……”
衆人紛紛搖頭,和顧惜玖的歌舞一比,黃裳香的歌舞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直接不能看不能聽了。
黃裳香呆如木雞,臉色青白,坐在那裡已經沒有了站起來的勇氣,恨不得遁地而逃!
但剛纔已經誇下了海口,這個時候再向回縮就不好了,正糾結的時候,她一擡頭,見帝拂衣自樹上飄然而落,他一手持笛,一手拎桶,畫風雖然有些清奇,但這樣的姿態絲毫也不損他如芝蘭玉樹般的氣質。
“左天師大人,你終於來了啊。”
“對啊,這三天也沒見你……”
“左天師大人的笛子吹的真好!和顧姑娘的歌聲相合堪比天籟……”
“……”
最近帝拂衣混的人緣不錯,大家紛紛笑容滿面地和他打招呼,顯然已經把他當成一分子了。
帝拂衣脣角淺勾,看似懶散,目光卻直接落在顧惜玖身上,比夜色更深邃,比星光更耀眼。
顧惜玖抱膝坐在那裡,視線毫不避諱地和他相接,她挑脣一笑,衝他點了點頭,隨即轉頭去和旁邊的人說話,再不看他。
帝拂衣眸色一深,小丫頭似乎生氣了啊……
爲什麼?
嫌棄他行動慢了?
他其實已經很急……
衆人看着他手裡的桶,桶裡有水聲不時響起,有好事的伸長了脖子向裡一瞧,發現桶裡遊着一條魚。
那魚模樣甚怪,一半紅一半銀,像胖頭鯉魚,樣子看上去有些萌。
“咦,這不是銀染霞錦鯉嗎?左天師大人這是去釣魚了?”
“這魚可奸猾的很,不好釣!左天師大人居然能釣來這個,看來左天師大人的釣魚技術不錯啊。”
“這魚雖然不好釣,但卻是極有營養的,味道也鮮美的很啊。左天師大人釣此魚回來是打算送誰的?”
衆人你一嘴我一嘴的調侃議論。
顧惜玖心中微動,貌似她當日爲百里策熬的魚湯就是用這魚熬的,聽說後來被左天師給搶了,讓百里策憤怒了很久。
她正琢磨着,身邊陰影一暗,有淡香撲入鼻中。
帝拂衣已經走到她的身邊,沒直接和她說話,而是溫聲對顧惜玖左邊的一名女子道:“姑娘可否讓一讓?” wωw¤ Tтkǎ n¤ c o
那名女子自然也是有眼力的,再說左天師溫聲和人說話的時候,沒有人好意思拒絕,所以她立即起身另找位置去了。
然後帝拂衣就飄飄在顧惜玖身側坐了下來。
顧惜玖已經十幾天沒見他,此刻他在身側一坐,鼻中嗅到的是他身上的淡香,手臂和他手臂無意中碰觸到一起,那溫度讓她心悸。
她不動聲色向旁邊略挪了一挪。
坐在她右邊的羅展羽瞧了帝拂衣一眼:“左天師大人,依照規矩你和惜玖不能交談不能相見,你坐在這裡不合適吧?”
帝拂衣將桶向地上一放:“這是公衆場合,碰面難道不是理所應當?本座也沒和她交談。至於本座選擇坐這裡,那是因爲這裡風景最好。”
羅展羽無語,大家圍坐了一圈兒,哪裡有什麼風景最好?
不過帝拂衣所說也在理,他一時找不到理由反駁,正要說什麼,顧惜玖忽然站了起來,自去烤肉架上取了一串烤肉,然後另尋了一個位置坐下,離帝拂衣遠遠的。
帝拂衣:“……”
她生氣了,他很確定,但是他尚不知道她氣從何來。
顧惜玖躲開他躲的不動聲色,其他人還以爲她也是在避嫌,所以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覺得帝拂衣有點可憐……
幸好這裡已婚的男人們都曾經這麼‘可憐’,所以他們對左天師大人分外惺惺相惜,又和他寒暄了幾句。
大家普遍對他釣的魚感興趣,這魚可觀賞可食用,適合女孩子養着,帝拂衣這魚是不是想送給顧惜玖?
顧惜玖其實也納悶他釣這魚做什麼,她剛纔也掃了一眼他的桶,那魚貌似和她燉湯的那條一樣大,甚至連花紋都一樣……
帝拂衣的目光落在百里策身上,百里策被他目光一盯,感覺立即矮了一截。不過他立即挺直了腰板,反盯了回去,乾脆先發制人:“閣下有何指教?”
帝拂衣淡淡地道:“當初搶了你的魚湯,是本座的錯,本座特意釣來這條,和你的那條一般無二,毫釐不差。你可親自驗看。”
手一揮,那桶就飛到了百里策身邊。
這魚居然是賠他的?!
百里策下意識向桶裡瞧了一瞧,發現那魚果然和先前那條一模一樣,他不由呆住。
這魚有多難釣他比誰都清楚,這魚數量稀少個頭也很不均勻,不要說一模一樣的,他就算再抓上一條和原先那條差不多大小的也是極爲困難,而現在帝拂衣卻還了他一條宛如雙生子的魚……
他呆怔了片刻,視線直盯帝拂衣:“這魚你釣了多久?”
帝拂衣聲音清淡:“也沒多久,三天而已。”
原來他失蹤三天釣魚去了!
有人反應快,睜大眼睛:“那這三天左天師大人一定釣了不少這種魚吧?不知道釣了多少條才碰到這條合適的?”
“也沒多少。”帝拂衣聲音淺淡,手一擡,他的面前擺了一溜八隻魚桶,每個魚桶裡有各種魚冒泡泡,大小不一,花紋不一,足足有六七十條!
衆人:“……”
三天苦守一個地方釣魚,只爲釣一條相同的魚賠人……
這禮賠的有誠意!
衆人動容,紛紛看向百里策。
百里策所受的觸動不小,他看着桶裡的魚出了片刻神,忽然一嘆道:“左天師大人,我認輸了!我祝福你倆的婚事,不再幹涉……”
他輸了!輸的心服口服!
他剛纔向顧惜玖說他可以退出,不再幹涉,那完全是看顧惜玖的面子,和帝拂衣無關。
但現在他看着這魚卻終於服氣!對帝拂衣服氣!
……
大家爲小衣衣感動吧?哈哈哈。
小衣衣微笑看着你:“感動了沒有?感動了不要忘記投票。免得木頭折騰本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