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坦的後背一下子貼到了牆壁,他痛的悶叫了一聲,咳嗽道:“你們修道人不能說謊,只要我告訴你們實情,你們必須放了我!否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這張坦有能力有腦子,怎麼這個時候跟個傻子一樣。
師傅表情嚴肅,聽到張坦的話,根本就沒搭理他,反而是雙手背在後面冷聲問道:“第一個問題,你是誰的人?”
他沒立刻回答,而是打量了師傅一會兒才氣喘着回道:“京,京都山蘇集團喻董事長的人。”
開口第一個就說了謊!
我手指敲着桌面,師傅用餘光看了我一眼,懂我的意思,繼續問道:“你和萬物匯什麼關係?爲什麼會有這麼多的煞鬼供你使用?你又是怎樣坐上陽間陰差的?”
喻老先生此前跟我說過,張坦是有一年忽然不幹了,過了好些年纔回來繼續上班的,但是這其中消失的幾年張坦幹什麼去了,沒人知道。
沒有問膳山蘇集團的事情,張坦的臉色有些變了,但還是回道:“萬物匯,只要真正想要本事的人,哪個不願意加入萬物匯!”說着他將眼神投向了我,似乎是想跟我說點什麼,但又沒說出口,反而轉口道:“煞鬼是我煉的,你們知道的,太平山有座廢棄的廟,那個廟裡供奉着五鬼神像,那些罐子就是我拿來煉鬼的。”
上青玄及時道:“是這麼回事兒,上次和鄧先生去了那太平山,在廟裡的確是看到了很多的罐子,也看到了五鬼神像,但是裡面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也沒有陰氣和煞氣,周圍的風水鄧先生也看了,沒有問題,所以我們就回來了。”
上次青玄師兄和鄧先生去那廟沒有什麼收穫,所以回來後也沒和我多說。
可現在張坦忽然說供奉着五鬼神像,我好像隱約想到了點什麼。
禾西的陰山派最厲害的就是五鬼術。
這五鬼對應的就是五鬼神,準確來說是五鬼邪神。
“你到底是誰,陰山派和你有什麼關係?”我拍着桌子問道。
張坦聽到陰山派沒有吃驚意外,反而反問道:“陰山派?我不知道什麼陰山派,但是你問怎麼做上陽間陰差的我倒是可以告訴你。”
他自嘲的笑了一聲,隨後語氣變的很悲傷:“十幾年前,我和我愛人相識相戀多年後結婚了。日子雖然過得不是特別的富裕,可是很幸福。婚後第二年,我們就有了自己愛情的結晶,一個小小糯糯的娃娃就這樣來到我們倆的世界裡。看着我愛人和我女兒,我一直都覺的我們一家三口的日子應該會越來越好纔對!”
他眼裡突然有了淚水:“可老天卻在第七年跟我開了一個玩笑!”他忽然變得很激動:“我張坦活了快三十年從來沒做過惡!沒幹過什麼壞事兒!可那一天,我妻子和我纔不過一歲的女兒死在了壞人的手裡!”
他眼睛因爲太激動生氣而冒了血色:“那一年京都出現了一羣穿着黑色衣服,蒙着臉四處殺人的惡魔!那羣惡魔衝到了我們的小區,衝到了我家裡,沒有任何原由,我妻子和我女兒就這樣死在了他們的手裡!我到家的時候就只看到我妻女的屍體躺在客廳裡!滿地的鮮血充紅了我的雙眼!我們打電話報警,可警察卻說監控損壞,現場沒有任何的證據,無法調查!我打120急救,120來了後,也只是對我說了一句節哀。”
“我到處找人,到處報警,到處上告,可沒人搭理我們!沒人願意爲我們找出真相!我那時候天天就是個行屍走肉!沒多久上告的通知下來了,可通告上面只有寥寥不負責任一行字‘此案沒有證據和目擊者無法調查,不予立案!’這幾個字讓我的心就這樣徹底涼了!我對這個冷漠的世界徹底失望了!那天晚上,我送了最後一個客人到太平山底,順着太平山底,我想就這樣死在山裡。只要我死了,我就可以去找我的妻女。我順着那條路走了好久,沒看到山頂和出路,反而是看到了一座破廟。我走進了破廟想要在破廟裡自生自滅,可沒想到廟裡住了一個老乞丐,那個老乞丐聽了我的遭遇,當下就跟我說,只要我跟着他學本事,學成之後便可以下地府過陰找我妻女。我當時聽到可以找妻女,什麼也顧不上了。”
他眼裡忽然帶了希翼。
老乞丐?
我雙手撐着桌子。
當初差點害死沈南梔家裡人的那個也是個乞丐,只是後來那個乞丐連帶着張主任的那個活死人男朋友一起被我給燒死了。
那這個老乞丐又是哪裡來的?
難不成現在有本事有道行的都喜歡去做乞丐?
“我跟他跟了五年,學成之後一件事情做的就是過陰下地府找我的家人。可當我到地府的時候我才發現,我的家人早就已經投胎了。我傷心欲絕打算了卻此生,可沒想到那個老乞丐卻跟我說,有人想讓我做陽間陰差,只要我幫他們,他們可以幫我找到我家人的轉世...”
說完張坦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溫柔。
“我太想再看到她們了!”
他顫抖着流血的手從自己的胸口包裡掏出了一樣東西。
我看過去,是一個小小的粉嫩異常可愛的蝴蝶髮夾,一看就是個女孩子用的。
“我有個女兒,離開我的時候才五歲,這麼多年過去了,現在轉世也應該有三歲了。她特別可愛,笑起來兩個臉頰有梨渦。還有我媳婦,脾氣是壞了一點,可是菜做的特別的好吃,嘮叨了一點,但都是爲了我好...我真對不起他們,在她們遇到危險之前沒能第一時間趕到保護她們母女。現在就連投胎我都找不到她們...我真是個廢物。”
他依靠着牆壁,眼淚順着眼眶往下掉,血淚滴在了張坦手裡的髮夾上。
“她們肯定在怪我,怪我沒好好的保護她們娘倆。”
我看着他不知不覺的想到了當年的劉老杆。
當年的劉老杆就是全家被害死纔會入了邪,如今的張坦和他的經歷很相似。
以前我還小,總覺得天底下什麼事情都可以找東西衡量,甚至是做起事情來沒有任何的考慮,喜歡憑藉着性子做事,可後來我才一點一點發現,這世上我做不到管不到的事情太多!不能衡量的東西也太多了!
看着他,我忍不住嘆了氣。
有人願意爲愛赴死,有人願意爲家人捨棄生命。
可又能怎樣,改變不了的是天命,而不是現實。
嘴裡說着我命由我不由天,可殊不知他想走的那個命運也是老天爺早就定好了。
聽見我嘆氣,張坦擡頭看向了我,他撐着自己的身子坐了起來:“你嘆氣?你是在同情我嗎?”
我收回了雙手,剛要說話,他忽然滿是怒氣的怨道:“如果不是你,現在我已經找到我的妻女!你現在同情我做什麼?你又憑什麼同情我?比起我,辰土,你纔是那個需要被同情的人!”
我不悅的看着他,張坦是腦子有病吧,我就嘆了一口氣,他這就開始想歪了。
“你想多了,我對你沒有同情,也沒有可憐,只是惋惜而已。”我不冷不淡的看着他。
可張坦卻沒有聽我的話,反而臉上帶了笑意:“辰土,我這一生裡好歹有過幸福,可你呢?在座的所有人有誰比你慘!你這十幾年過的日子才叫可憐!”
他聲音裡面全是得意。
我臉色不太好,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有過幸福,可你沒有!”他靠着牆,聲音撕心裂肺又帶着諷刺笑意:“辰土,不,要叫後家老四纔對!你現在還記的當年被家人拋棄的痛苦嗎?你還記得你娘讓你去死,你爺你奶罵你是鬼娃,李家村所有人恨不得打死你的感覺嗎!被趕出村子後,有家不能回,家裡人不要你的感覺你還記得嗎?”
他雙手垂在兩側,整個人已經癲狂,臉上猙獰的異常可怕。
隨着他話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所有人的目光就這樣落在了我的身上。
就連青玄師兄和郭老鄧先生他們也都是有些震驚的看向了我。
除了師傅他們沒人知道我在李家村的事情。
忽略了他們的目光,我絲毫沒有受到張坦話裡的影響。
這種時候跟我瞎扯,八成是想打心理站。
我暗自吐了一口氣,雙手學着師傅往背後一背,看着張坦我就做出了一副難過糾結卻又帶着怒火的表情。
見我這個反應,張坦口氣一變忽然帶了心疼:“辰土,你這麼拼命做什麼?毀了萬物匯與你來說有什麼好處?你看看你師傅,他把你買下來是因爲心疼你嗎?不,你太傻了,他把你買下來就是爲了把你培養成一把好用的劍!你自己想想,你癡傻悶憨在李家村的嫌棄唾罵聲中過了八年,辰道帶着你來到觀海市,卻又被你師傅把你關在鋪子裡整整七年!足足十五年你哪一年是爲了自己而活!”
“你閉嘴!”師傅先被張坦刺激到了,伸手拔過了桃木劍,對着張坦的胸口就刺過去!
張坦沒有躲,愣是用被刺的雙手死死的抵住了桃木劍!
“怎麼了,辰道,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了是不是?”
他艱難的朝我繼續洗腦:“你看看你師傅,你再看看你周圍的人!真心待你 的人有幾個?那都是假的!辰土,以你的能力你完全沒有必要在這裡和我們鬥!只要你願意,自願臣服在你手裡的人何其多!辰土,你信我,只要你說一句所有人都要爲你所用,現在就連萬物匯上下都要跪在你腳下!你要想明白,強權纔是你該要的東西!其他的都是假的!”
“閉嘴!”師傅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左手手指頂着桃木劍,大力決一下桃木劍就這樣一把插入了張坦的胸口!
“噗嗤”一聲,聲音格外的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