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打算跟謝航再裝下去,他現在是打算死守嘴巴不翹舌的。
仗着警察不能隨便動粗,他在挑釁馬局的耐心。
但是我沒空和他浪費時間。
王笛給我和容扶文搬來了凳子,拿來了水杯。
我坐到了謝航的對立面。
容扶文伸手拿着茶壺給我和馬局都添了水。
我雙手捧着水杯,等茶水添的八分滿,我才故作打趣的對着容扶文道:“容高功,怎麼只顧着給我們添水呢?麻煩你給謝航同學也添上。”
容扶文懂我意思,點着頭提着水壺往謝航面前走。
謝航趕緊擺手:“不,不用了,我,我不渴。”
我輕笑了一聲:“不是隻有渴了才喝水,什麼時候都可以喝的,對不對?”
容扶文擡手,一把按住了謝航的肩膀,硬生生的將水添到了他的水杯裡。
只瞬間,我就發現謝航的臉上有了一絲蒼白。
我喝了一口茶,聲音很自然,就像是聊天一樣:“謝航同學,聽說血情蠱要解,必須要死一個,你看誰死會比較合適一點?”
我語氣太正常了,正常到謝航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死...”他下意識的說出一個死字,隨後才反應過來不對勁兒。
我笑笑,裝作沒有看見,繼續道:“王雪死了,剩下的壽命被養蠱的人奪走了。我這本來是有點事情需要找她,結果她死了,我沒辦法,就花了點時間在下河沿把王雪的鬼魂招上來了。謝航同學,你這一天沒看到王雪學姐,想不想見見她?”說着我從包裡將裝着王雪三魂七魄的小盒子拿了出來。
王雪的血情蠱其實已經解開了。
因爲養蠱的人,下蠱的人和被下蠱的人已經死了一個,所以這蠱自然而然也就解開了。
我之所以要這麼說,只是想要嚇嚇謝航。
誰知道他沒有被我嚇到,頭一低,反而有些尷尬的笑了:“辰土同學,你不要亂說哦,王雪學姐昨天還和我一起吃飯來着。而且,王雪只是我的學姐,我和她私底下沒什麼聯繫。再說了,已經是新時代了,不流行以前那一套封建迷信了。”
他開始前後晃動身子,兩個手開始來回的搓着。
他說的很輕鬆,可我的肉眼能看的出來他很緊張。
我敲了敲盒子:“那我讓她出來見見你?”
還沒等謝航開口,我從身上掏出了一張符,符紙點燃後往地上一打,原本盛行的陽氣立刻被打散了。
我將盒子拿起來往那個地方一扔,只聽到轟的一聲,王雪的鬼影立刻站在了陽氣被打散的位置上。
我這個是驅陽的符,因爲警局的陽氣比較重,像王雪這種剛死的鬼是不敢出來活動的。
所以我將房間裡的陽氣驅掉一部分,王雪現身也不會受到多大的影響。
我反手從包裡又掏出了兩張空白符,擡起手,快速拍在了謝航的兩肩上。
謝航的身子在我拍到他兩肩的同時猛烈的顫了一下,隨後立刻反應過來了。
我這叫滅陽火。
之前講過,人有三頂火,滅了一頂,倒黴,滅了兩頂,見鬼,滅了三頂,那就是大家一起玩耍。
謝航是陽人,看不見陰鬼。
所以我滅了他的兩肩火,他現在不僅能看見王雪,還能接觸到她。
王雪的鬼影還保持着死前的狀態,一出現,她第一眼就看見了謝航,多餘的廢話都沒有,立刻衝着謝航就掐了過去!
“謝航,我要掐死你!我要讓你下來給我陪葬!你個狗東西,居然敢對我下蠱!”她吼叫着雙手直接掐上了謝航的脖子。
我哎呀了一聲,拽着桌子就往後退。
馬局和容扶文也都是很配合的拿東西跟着我往後撤。
一瞬間,前面的整個位置全部都空了出來。
我們仨就看着謝航和王雪扭打到了一起。
“戰況有點激烈。”馬局手裡端着水杯,意猶未盡的看着面前的人鬼打架。
我嗯了一聲,將桌子放了下來。
人和鬼單獨打架,我這還是頭次見,確實挺激烈的。
“你個狗東西,口口聲聲說着喜歡我,結果扭頭居然給我下蠱!要不是你給我下蠱,我怎麼可能會看上你這個癩蛤蟆!今天我就要掐死你,讓你下來給我做奴隸!”
王雪已經氣的開始冒白煙了。
她現在已經有一種馬上要變成厲鬼的趕腳了。
再看向謝航,被王雪死死掐住脖子後,整張臉已經開始充血了。
“看什麼呢?再不上人死了。”我扭頭看了一眼容扶文。
容扶文才反應過來,伸手從包裡掏出了一節紅繩,眼疾手快的跑到了王雪的身後,使勁兒一甩,紅繩纏住了王雪,他步子往後一退,王雪立刻被紅繩捆了起來。
“你們放開我!我今天一定要掐死他!”
被紅繩捆住,王雪還一個勁兒猛烈搖晃着想要擺脫紅繩。
容扶文直接掏出了一張符貼了過去,只瞬間她就不敢動,也不敢叫了。
這是一張殺鬼符,貼身上沒什麼效果,可一旦唸咒,符應咒她就魂飛湮滅了。
孰輕孰重,王雪也不是憨子。
“咳咳咳。”
“咳咳咳。”
謝航躺在地上,大口的呼吸着空氣,拼命從嗓子裡發出了咳嗽聲,他雙手摸着自己的脖子,雙腿和腰蜷到了一起,光是看就覺的很難受了。
馬局起身將桌子又給搬了回去,我手裡端着水杯和茶壺,也放了回去。
容扶文回來挪凳子。
我手裡拿着謝航的水杯,蹲下來,將水遞到了他面前。
他嗓子被掐的難受,這個時候肯定要喝水才能說出來話。
他擡眼看着我,眼裡流出了害怕,可還是伸手接住了我遞過去的水。
“你,你,你是誰。”他嗓子已經嘶啞了。
“辰土啊,啓南高中,高一九班辰土,你不是認識我嗎?”
“你不是辰土,辰土怎麼可能會抓鬼!你騙我!”他喝了水,嗓子好了許多。
容扶文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很斯文道:“你眼睛是瞎的嗎?這麼大一個人看不清她長什麼樣子?”
馬局走過來將謝航拉起來又塞回了凳子上。
“我審你一天了,就知道扯犢子,現在好了,被打了吧?你說你一開始老老實實說不好嗎?非得等到有人能治你,你才說。”
他一說完,我就有點無奈的開口問道:“馬局,咱不是有聽話蠱嗎?你怎麼不給他用啊?”
用了聽話蠱,啥撬不開。
他撓着頭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我:“我是真的不想用,萬一到時候有人背後賣我,那還了得。我也不想連累褚明星。”提到褚懷御他兩眼都放光。
我看着他,算是知道了,他只是不想連累褚懷御,並不是怕有人背後賣他。
他要是擔心有人背後賣他,至於說天天和我們混在一起嗎?
再說了,他頂頭上面還有一個郭老呢!
我看吶,他就是爲了褚懷御纔不願意用聽話蠱。
我有些羨慕的搖搖頭:“偶像和粉絲的雙重奔赴啊,羨慕了。”
王雪站在陰暗處,呲牙看着謝航。
“我就說爲什麼我一看到他就想跟他上牀!原來他在我身上下了東西!你個狗東西!癩蛤蟆想吃燉粉條!”
謝航蜷着身子,聽到王雪齜牙咧嘴的怒罵聲,也沒生氣,而是冷呵呵的笑了。
“我是癩蛤蟆?那我問你,我是爲了誰?我都是爲了你!我喜歡你,所以一直在保護你!可你呢?把我的喜歡踐踏在腳底踐踏的一分不值!我如果不給你下蠱,我怎麼能得到你!”
他忽然跟變了一個人一樣,怒衝衝的盯着王雪:“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歡你才能如此隨意的支配我嗎?”他撐着身子坐了起來。
王雪死了,血情蠱沒有效果,現在的她對謝航沒有任何的感情。
“我支配你?我讓你滾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我支配你?謝航,你有良心嗎?你誣陷我!我喜歡的明明是林子陽,可你呢?強行在我身上下了蠱!如果不是你,我現在應該和子陽快快樂樂在一起纔對!都是你的錯,都是你!”
“呵。”謝航嘲諷的看着王雪:“你真的以爲林子陽喜歡的是你?我告訴你,林子陽誰都不喜歡,他喜歡的只有他自己!王雪,你怎麼這麼笨?你真以爲你很喜歡林子陽嗎?不是!那是因爲林子陽利用了你對他的喜歡,也在你身上強行下了蠱!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一開始看到林子陽的時候,只是對他有好感!可第二次再見他你對他的喜歡就已經演變成了想要在一起,恨不得天天陪着他!等到了第三次的時候,你是不是發現自己已經按耐不住要時時刻刻跟在他身邊了!”
謝航說着忽然張着嘴巴笑了。
從一開始的輕笑再到最後變成了很大聲,極其諷刺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哪有什麼真的喜歡,都是假的!你纔是那個傻子,從頭到尾你都是被耍的那個傻子!”他摸着自己的脖子,笑的格外的癲狂,哪裡還有維諾學生的模樣。
王雪已經愣了,站在那裡看着謝航已經說不出來話了。
我也終於理解爲什麼在夜市的時候,王雪受傷,林子陽始終都很淡定,絲毫不關心王雪的原因了。
原來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雙方情深,這不過都是一個鬧劇罷了。
我坐在桌子後面,看着王雪,不知道該不該同情她。
她囂張跋扈,咄咄逼人,可最後呢,她喜歡的人不是真心喜歡她,而喜歡她的人卻也害死了她。
這一切就像是一場戲一樣,看到了過程想不到結局。
“怎麼可能,子陽怎麼會對不起我?你在騙我,你在騙我!”
王雪反應過來後怒叫着!
這一嗓子帶了一點道行,直接將貼在她身上的殺鬼符給震掉了!
我猛抽了一口涼氣,王雪的眼珠已經開始從清明變成全是眼白了!
而原本的空氣眼淚也開始有了血色。
她這是已經開始往厲鬼的方向發展了!
容扶文見狀,趕緊從兜裡掏出了鎮邪符,對着王雪的後背就貼過去。
鎮邪符一貼到王雪的身上,她整個身形瞬間被定住,全身上下只有紅色血淚在不斷的從眼眶裡往下流。
謝航往牆角躲,看到王雪被容扶文制住,他冷笑道:“林子陽對不起的何止是你!你不過是他魚塘中的一隻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