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回 天虎盜寶

女媧知道一回天庭便會失去自由,她惦念着身上的奇石,深感此物關係重大,一定將它安頓好才放心。

送走托塔天王,女媧便進了黑龍潭。天虎不假思索化做一條魚兒遊進黑龍潭,當天虎尾隨着女媧進了黑龍潭時,心裡無比愜意,頗有些飄飄然的感覺,千變萬化真是妙,心裡涌起一股誓死報效恩師的衝動。

肥遺也來到潭邊,亦想化做一條水蛇進入黑龍潭看個究竟,並伺機將那塊奇石據爲己有。但是一見到清幽的潭水,心裡便涌起一股莫名的衝動,嘴裡溢滿的唾津,他清楚,一入水他便極有可能顯出原型,頃刻之間便會豪飲這潭清水。於是打消了入潭的念頭,又折身飛回潭邊的一棵松樹上,等候天虎的消息。

女媧看到哥哥一臉憂戚,內心無比悲痛,傷感地問道:“你知道了?”盤古道:“知道了,父皇也有他的難處啊!”女媧流下兩行熱淚來,哽咽道:“哥哥,請放心,我不怨恨父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我情願接受天庭的任何懲罰。我始終堅信爲了地獄,爲了生靈,我這樣做是值得的。”

女媧掏出那塊奇石,鄭重地遞給盤古,盤古接過來,見那奇石光彩溢目,甚是喜愛,道:“這定是補天的奇石了?”女媧點點頭,盤古一臉驚喜,道:“女媧,這等罕見的奇物何不獻給天庭?”

女媧明白哥哥的意思,顯然哥哥是希望父皇看在這塊奇石的份上網開一面。但女媧主意已定,豈能放棄心中宏願!

女媧道:“哥哥,妹妹有一事相求,請哥哥務必答應!”盤古愕然道:“妹妹,此話怎講?我怎麼能不答應呢?”女媧道:“我希望你將這塊奇石交給觀音菩薩。”盤古釋然一笑,道:“這有何難?你一回天庭,我立即就去普陀山,將它交給觀音菩薩。”女媧道:“你轉告觀音菩薩,就說這塊奇石是我留給地獄生靈的禮物,我希望地獄裡的芸芸衆生能夠世代平安康樂,更希望他們能夠像我們仙人一樣有情感,互愛互助!不要被天庭所輕賤!”

盤古不解其意,奇石、觀音菩薩、地獄生靈、平安康樂,女媧怎麼能把這些聯繫在一起?他迷茫地看着女媧,女媧道:“我相信觀音菩薩能夠幫助我實現這個願望!你也要相信我,哥哥!”盤古鄭重地點點頭,道:“我相信你!”

女媧告辭欲迴天庭,盤古便將奇石放在几案上送女媧出了黑龍潭,目送女媧起祥雲離泰山而去。此時此刻,盤古不由自主地便想起徂徠山下,汶水河畔,兄妹仨灑淚而別的那一幕,內心極度悲哀,不知道父皇這次怎樣處罰女媧和伏羲,不知道兄妹什麼時候能再次相見。盤古擡頭仰望天庭,強忍着纔沒有流下淚水。

盤古悶悶不樂地回到黑龍潭,發現几案之上奇石不見啦!盤古大駭失色,奇石哪裡去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定睛一看,確實沒啦!誰偷走了奇石?地獄裡誰有這個膽量來到黑龍潭偷奇石?誰能在我的眼皮底下,來無影,去無蹤?一定是位仙人!

盤古來不及多想,躍出黑龍潭,跳上泰山之巔,放眼四望,風和日麗,一派太平祥和之景象,哪裡有賊人的蹤影?賊人莫非從水中遁入東海?想到此,盤古立即返回黑龍潭,沿水路一路向東海追去。

到了東海,盤古警覺地審視着這個多姿多彩的世界,片刻他便明白了,這依然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無論恐怖的虎鯊,惡毒的石魚,乃至極端柔弱的豆蟹,它們的終極目的便是活着。它們一面忙碌着尋找獵物用來吞食,一面防禦着來自天敵的攻擊,以免於被吞食的命運。就它們這等智力,只怕是將奇石送給它們也未必識得。

盤古無計可施,出了東海,起祥雲奔普陀山而去。他要面見觀音菩薩,請觀音菩薩幫忙找回奇石。

奇石哪裡去了?天虎偷走了。盤古剛一離開黑龍潭,天虎不假思索,張嘴銜起奇石便出了黑龍潭,浮出水面,立即又化做一隻雄鷹,振翅高飛而去。這一切自然也沒有逃過肥遺的眼睛,肥遺立即返回,路上加快腳力,見到青鶴,還沒說上一句話,天虎就回來了。

天虎撲通跪在地上,一臉興奮地望着肥遺,肥遺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冷漠地看着天虎。天虎道:“師傅,天大的喜事!”天虎說着便把那塊奇石恭恭敬敬地捧在手上,高高地舉起來遞給肥遺,肥遺急切地接過來,使勁攥了一下奇石,然後伸開手掌,目不轉睛地盯着掌心的奇石,奇石五彩繽紛,發出悅目的光澤。

肥遺不由自主地衝着奇石喝道:“變!”奇石沒有絲毫反應。肥遺頓時驚慌起來,又道:“變!變大!”奇石依然如故。肥遺大驚失色,萬念俱灰,心中暗道:難道我不配擁有奇石?

天虎疑惑不解地站起來,從師傅手中忐忑不安地拿過奇石,喃喃自語道:“不對呀,這奇石,既然能夠補天,就應該變化自如,難道是假的?”天虎怯怯地望了師傅一眼,衝着奇石小聲道:“變大!”

奇石聽了天虎這話,立即變得碩大無朋,天虎興奮地舉着那奇石跳了幾跳,道:“要是能變成一件兵器就好啦!”

天虎話音未落,那奇石就變爲一根頂天立地的石柱,天虎愣了一瞬,立即撲在石柱上便欲抱起它來,不想那奇石變化的石柱竟然紋絲不動,天虎頓時沮喪萬分,道:“如果小小地如一根棍棒,那該多好啊,那纔是一件難得的寶貝兵器!”

那奇石立即就變成一根大小長短適中的棍棒,天虎欣喜若狂,拎起奇石寶棍一陣狂舞,時而夾雜着追魂金槍的槍法,時而夾雜着奪命畫戟的招式,天虎陶醉了,舞得不亦樂乎,舞得忘乎所以。

奇石寶棍在天虎的手中雖然是一件兵器,但仍然發出一片祥瑞的華光。肥遺和青鶴均驚奇地看着這一幕,青鶴的臉上浮着如花的笑靨,內心裡盪漾着一股久違的暖流;肥遺一臉陰鷙,內心交織着絕望和悲憤。

天虎終於停下來了,他看到師傅那張僵硬的臉上勉強露出一絲極不情願的笑容,但笑容之後那雙逼視着他的眼睛,卻讓他不寒而慄。天虎明白了,心一橫,咬咬牙,衝奇石寶棍道:“變,追魂金槍!”

奇石寶棍霎時便變爲追魂金槍,與肥遺的那柄追魂金槍毫無二致。

天虎跪下,膝蓋當腳跪行至師傅面前,高舉起手中的追魂金槍,朗聲道:“請師傅、師母笑納!”

肥遺滿意地笑了,伸手抓起追魂金槍,高高躍起,四十八路追魂槍法一氣呵成。爾後拄槍而立,氣定神閒。

天虎依舊跪着,稱頌道:“師傅神武,勇冠天庭,這寶石神槍只有師傅才能配得上。徒兒恭賀師傅得此寶物。”

肥遺微笑着來到天虎近前,便欲取一粒龍涎蝕仙丸讓天虎吃下,手剛觸及錦囊的一剎那,他放棄了——天虎不吃,恐怕我此時也奈何不得,除掉他,只能徐圖之。肥遺抽出手來,撫摸着天虎的頭,笑道:“天虎,謝謝你!”天虎十分感動:“啊哦!”

青鶴開心地笑了。肥遺道:“天虎,我們該吃飯了,你去找尋些食物來吧。”天虎應聲而去。

天虎剛一離開,肥遺便舉起金槍,急切道:“變!變回原來的樣子!”金槍毫無反應,肥遺頓覺萬念俱灰,但仍心存僥倖,把金槍高置在一平臺之上,傾虔誠之心,行三拜九叩之禮,五體投地,向奇石禱告:“至尊奇石,您就是我找尋已久的鎮國之寶,請答應我的祈求,恢復你本來的面目吧!”金槍依舊毫無變化,肥遺繼續哀求道:“寶石,請您恢復本來面目吧,我將封您爲鎮國之寶,享有無比尊崇的榮耀,變回來吧!偉大的奇石!”

奇石依然毫無變化,肥遺徹底絕望了,頹然坐在地上。

青鶴看到肥遺這個樣子,痛苦地搖了搖頭,她明白了,讓奇石做鎮國之寶,只是肥遺的一個名堂而已,讓他耿耿於懷的是奇石不能在他喝令下自由變化,不能自由變化,對肥遺來說這樣的國寶又有什麼用處呢?

青鶴別無選擇,也跪了下來,祈求道:“奇石,您就幫一幫肥遺吧,變成原來的模樣,好嗎?”

肥遺聽了青鶴這話,滿懷期望地盯着奇石,他和青鶴沒有等來金槍的變化,卻等來觀音菩薩響亮的聲音:“能幫他的只有他自己。”

聽聞此言肥遺立即泥塑木雕一般,青鶴驚喜地站起身來,她首先想到的是觀音菩薩又給肥遺帶來了福音。

青鶴轉身便看到觀音菩薩和盤古按落祥雲,站在他們面前,青鶴拉着肥遺一起跪下。肥遺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瞅了一眼,發現觀音菩薩面龐平和,盤古怒容滿面,心裡便明白了,於是朗聲道:“多謝菩薩救命之恩!”

觀音菩薩道:“我何曾救過你的性命?”肥遺道:“我現在得以續命的方子是菩薩所授,肥遺時時刻刻銘記在心,永誌不忘!”觀音菩薩笑道:“拯救性命,是我佛的本分,何足掛齒?肥遺,快快把奇石交出來吧!”

肥遺渾身顫抖了一下,道:“奇石?不知觀音菩薩指的是什麼?”

觀音菩薩笑了笑,從淨柳瓶裡拔出柳枝,衝那臺階之上的金槍一揮,那金槍立即變回奇石本來的模樣,在空中劃了一個漂亮的弧線落在觀音菩薩的手中。

肥遺慌忙磕起頭來,懺悔道:“我知道錯啦,請觀音菩薩恕罪!”

這時天虎找尋食物歸來,剛好看到了這一幕,慌忙丟下水果食物,跑過來跪下道:“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這奇石是我偷的,不關師傅的事!”觀音菩薩笑道:“你爲什麼要偷盜這奇石?”天虎道:“我覺得這是一件稀罕的寶貝,便偷來獻給我師傅,要打要殺請觀音菩薩只懲戒我天虎即可,放過我師傅!”觀音菩薩道:“你說的到是實話,天虎,你還記得我給你說過的那番話嗎?”天虎動容道:“承蒙觀音菩薩教誨,天虎一直銘記在心,不敢有絲毫忘卻!”觀音菩薩道:“真的?”天虎道:“天虎不敢撒謊,那日,觀音菩薩教誨道‘向上提升與向下沉淪,爲善與做惡,只在一念之間’至今言猶在耳。”觀音菩薩道:“記得就好,念你對師傅的一片孝心,且繞你性命……”

天虎大喜道:“多謝救苦救難大慈大悲觀音菩薩!”爾後,拼命地磕起頭來。觀音菩薩又從淨柳瓶裡拔出楊柳枝沖天虎一點,天虎就地打了一個滾,又變成了原來那般小巧的模樣。天虎昂起頭,悲哀地望着觀音菩薩,悽慘地叫道:“菩薩……”觀音菩薩道:“你的路還很漫長,好好修行吧!”天虎聽了這話呆若木雞。

觀音菩薩和盤古起祥雲離開。觀音菩薩隔空傳音對青鶴說道:“青鶴,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固然不錯,但是,一個神仙良善的底線可不能丟啊!”青鶴聽了這話眼淚撲簌撲簌地落了下來。肥遺傷感地問道:“你哭什麼?”青鶴哽咽道:“觀音菩薩誇我呢,說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挺好的。”肥遺苦笑着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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