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是你站在時光盡頭(3)
謝陸林和林藍去了另一個城市,離林霜那兒挺遠的,也不經常見面,認真說起來是一年都見不到一面那種。
他爸媽頭兩年還會給林爸林媽打電話敘敘舊,時間久了電話也就漸漸斷了,他們兩家這纔等於徹底斷了聯繫。
就連秦卿他都不聯繫了,也不知道她們現在是不是還像以前那樣好,會不會突然想起他們三個在一起的那些時日。
他在這裡不知道林霜的消息,同學會也都被他推掉了,他沒有勇氣聽到關於她的任何,即使有時候被同學抱怨他也表現地很堅定。
甚至前幾天的校友聚會,名單裡有她的名字,可他愣愣地盯着那個名字發了好一會兒呆,還是沒敢去。
他不是不想跟她說說話,不是不想回去見她,他只是怕她尷尬,更怕她像那些好久不見的同學一樣跟他說好久不見。
不能見,不必見。
謝陸林以爲這些年他已經看得開,也不是經常想念,直到他接到大學室友的電話,是當初給他間接介紹美國醫院的那個室友。
後來他們都各自忙自己的生活,也沒怎麼聯繫,這一次是打電話問他爲什麼不參加同學會。
“是怕見到她嗎?”這麼多年不見那個室友還是這樣心直口快,一點也不會考慮到他的心情。
謝陸林愣了一下。
他原本還以爲他就快要忘記了,覺得都能放開了。就是偶爾想起也沒覺得怎麼難過了,可突然被人這一句話問出來他的心臟都陡然停了下來。
那個室友只說了一個“她”,謝陸林卻已經第一時間將這個“她”對號入座,那一刻他才猛然驚醒。
他不是忘記,只是將那個人從明處移到了暗處,她一直都在他的傷口幽居。像是個秘密,他不想讓人知道。
但既然他沒有明說謝陸林也就順勢裝作沒有聽懂。
那室友沉默了一下,就在謝陸林以爲他不會再繼續這個話題的時候他卻突然道,“爲什麼不跟她說呢?說了應該會舒服一點吧,你爲她做的不比她丈夫少。她的病還不是你到處求同學託關係給弄好的嗎?我聽說你甚至把自己的老婆本都拿出去給她治病了……”
沒等室友說完就被謝陸林打斷了。他的聲音很平靜像是說着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沒有,我什麼都沒有做成”
林霜的病根本不是在那家醫院治好的。
要感謝的話說起來還是石南的功勞,石南又跟沈慕寒是好友。這麼推算下去還是她丈夫的功勞。
他根本就是有心無力。
謝陸林沒有回答室友的問題。他睜着眼睛看着窗外陌生的風景。眼睛卻沒有焦距,似是陷入了一個冗長的回憶。
那天早上他心情很好的提着一些早餐去林霜的病房,剛想敲門卻聽從不大的門縫內傳來她說話的聲音。
跟誰在打電話。
聽她的語氣似乎心情不太好。說了什麼他當時也沒有聽清,之後就沒了聲音大概是掛了電話他頓了一下才敲了敲門。
“霜霜,醒了沒有?”明明知道她是醒着的,但他還是試探着問了一句,頗有些欲蓋彌彰的感覺。
但林霜只是驚了一下就讓謝陸林進來。
她的臉色果然不是很好,嘴脣緊緊抿着,手機還被她捏在手裡。
“誰的電話?”謝陸林有些擔心。
林霜笑着將手機重新放回了桌上,“打錯了”
謝陸林不經意瞥了一眼她的手機,那麼匆匆一眼通話記錄就被林霜退回到桌面,但他似乎隱約看到開頭的幾個數字。
他確實是認不出來。
可林霜向來不接陌生號碼,可她這次不但接了還跟那個陌生人說了好幾句話,臉色也不是很好。
不可能是打錯的電話。
謝陸林看了看林霜,沒有開口打破她的謊言。
“我先去個洗手間”林霜看了一眼謝陸林,猶豫了一下起身下了牀,將手機落在了桌子上。
謝陸林迅速過去打開通話記錄,將那個號碼記到了自己的手機上。
林霜卻已經出了病房。
他又急忙跟過去,生怕她一個人會出點什麼事,可他在醫生辦公室門前看到了她。
她的姿勢就跟之前他偷聽她講電話時的姿勢一模一樣。
辦公室的門虛掩着。
謝陸林走過去,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門內傳來林媽的聲音,“手術至少要一百多萬?我的天啊這叫我們上哪兒去弄這麼多錢啊?”
說着就要哭起來。
“媽,你別擔心,我和霜霜那套房子起碼要值一百多萬”這是沈慕寒的聲音,站在門外的謝陸林身子一僵。
他難道是想賣掉他們的房子給林霜治病?
林媽也猜到了沈慕寒的用意,“你要賣掉房子?這怎麼可以?那是你們的新房啊,這要賣掉……”
“媽,我還年輕能掙錢,等霜霜的病好了我努力努力再重新買一套也不是難事”沈慕寒出聲安慰。
現在什麼都比不上林霜的病,只要能治好她怎麼樣都沒關係,就是讓他們老兩口砸鍋賣鐵他們都不會有一句怨言。
只是醫生卻突然給衆人澆了一頭冷水。
“這不止是手術費的問題,病人的情況有點複雜,我們也不敢妄下定論,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這次手術成功率不大,就算成功了也不能保證以後”醫生還是提前將林霜的情況跟她的家人說清楚,免得到時候產生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醫生你不是說成功的希望很大嗎?怎麼又成功率不大了?”林媽的聲音有些急促,早上醫生來看林霜並且還當着他們的面說了她的情況很好。
“那只是用來鼓勵病人的說法,不過凡事都不是沒可能的”醫生沒再說下去,可能他也覺得世上根本沒有奇蹟,那些都只不過是安慰和鼓勵當事人的謊話。
謝陸林都將辦公室內的談話一一聽進了耳裡,更別說林霜了。
只是她一直沒有動,也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像是一早就知道似的。
然後她回頭看了他一眼。
沒說話,轉身繼續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謝陸林愣了一下也跟了上去,林霜這個模樣他有點擔心。
但她就像沒有看到謝陸林似的,一個人進了女洗手間。謝陸林就站在外面等她出來,利用這個空檔他拿出手機照着那個陌生號碼撥了過去。
只響了幾聲電話就被人接通。
“您好,我是白穀雨”電話一通對面就傳來一個女人冷淡又不失風度的優雅嗓音。
可能藝人的習慣使然她竟然一秒都沒有遲疑直接報了名字,之後才突然反應過來這是她的私人電話旁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這纔有些防備地開口,“你是哪位?”
可謝陸林已經掛了電話。
他收起手機靠在洗手間的牆上,眼睛望着對面的牆壁耳朵卻在聽着裡頭的動靜,怕她一個人在裡面哭。
白穀雨到底跟林霜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