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兒一夜未歸,自然,那人也一夜未歸。
沈青顏不知道爲什麼,她一點都不着急,坐在沙發上,拿出了剛買的煙,一根又一根,直到裝滿整個菸灰缸。
她喜歡看白霧在指間環繞的模樣,這雙細細白白的手,在霧氣中若隱若現,一點兒星火閃閃發光。
沈青顏記得,以前她總是勸阿九別抽菸了,別抽菸了,可她自己呢?
黑咖啡早就壓抑不住她內心的空蕩,煙,這東西,只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會出現在她的指間,爲了善兒,她已經許久沒有碰過煙了。
今夜,真的太難熬了。
向然電話打來時,沈青顏剛倒完那菸灰缸裡的菸蒂,聽到向然的聲音,她有些倉促不安的坐在沙發上,端端正正的像小孩子,可眼裡的欣喜卻是怎麼也遮不住的。
她想問,向然,你今天回來嗎?善兒今天回來嗎?
可她的話還沒問出口,電話那頭陰鷲不耐的話便將她的話給堵了回去。
他說,“你昨天那麼匆忙趕來救你爸媽,卻從沒想過善兒還這麼小,才三個月,經不起寒風刺骨。”
向然的話像晴天霹靂當頭一擊,讓她整個人,從裡到外都是懵的,隱隱約約聽到電話那頭的怒吼,說什麼別弄疼我孫女之類的話。
沈青顏的腦子一片空白,還沒反應過來,善兒的哭聲便驚天動地的響徹了她的耳腔。
心臟一瞬間揪得很緊,她趕緊追問:“善兒怎麼了?你快告訴我,善兒怎麼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分鐘,再開口,卻成了陳璐璐的聲音。
“青顏啊,不是我說你,善兒這麼小的女孩子,怎麼能讓她吹冷風呢?這凍得高燒不止,可怎麼辦啊?”
陳璐璐不愧是演技派,雖然沈青顏看不到她的臉,但聲音都聽出了焦急的意味,只是這中間,幾分真幾分假,她們倆都心中有數。
沈青顏現在一顆心都飛到善兒身上了,生怕善兒有什麼三長兩短,“善兒在向宅是不是?我現在就去找她。”
沈青顏一說完,便掛斷了電話,衣服都沒換,拿着向然給她配的一輛四五十萬的小轎車鑰匙,便蓬頭垢面的衝了出去。
因爲在郊外,而向宅是在市中心,她必須穿過高速公路才能順利的去向宅。
不知道爲什麼,這天的太陽很大,帶着熱度,白花花的直 射 在高速公路的地面上,反射的光影,晃得沈青顏眼睛生疼。
匆匆趕到向宅的時候,她紅着一雙眼睛,隨便抓住了一個保姆,“善兒在哪兒?”
保姆明顯被嚇着了,但還是磕磕絆絆的說了出來:“善兒,善兒小姐在,在二樓。”
聽到這句話,沈青顏才覺得自己像個人一樣,渾身有了力氣,一股勁兒衝上了二樓,而映入眼簾的一幕,卻比昨天的糜爛私生活更讓她絕望。
向然將陳璐璐按在牆壁上,那雙曾給她帶來過安全感的手掌還貼心的墊在女人的腦後,那張親吻過她無數次的嘴脣緊緊壓在另一張嘴脣上,那雙溫柔纏綿得讓她窒息的眼眸裡,全是對另一個女人的癡狂。
沈青顏的到來動靜不小,可那兩人卻恍若未聞,自顧自的纏綿在他們的世界,將沈青顏無視得透徹。
沈青顏只是頗爲憐憫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這顆鮮活的心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徹底沉寂了下來,好像在很久已經,就不會跳動了,好不容易在向然的迴歸時重新有了跳動的力氣,卻在這一瞬間,摧毀得乾乾淨淨。
聽到房裡又傳來一陣嬰兒哭聲,沈青顏垂了眉眼,腳步匆匆的想要走進那扇門裡,可手腕,一瞬間被攥住,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帶入了一個溫暖如舊的懷抱,只是這懷抱,藏了些別的女人特有的香味,讓她止不住的反胃。
“阿顏,對不起。”向然語氣輕柔。
沈青顏自以爲,他在說一夜未歸的事,可她這時候已經沒有力氣追究了,無力的掙扎了一會兒,可這向然不知道抽了什麼瘋,硬是死死的按住了自己。
沈青顏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氣,才咬牙切齒的開口:“你跟別人怎麼鬼混,這都跟我沒關係,但我女兒在哭,求你讓我去看看她。”
陳璐璐此時此刻也按耐住了內心的嫉妒,頗爲賢淑的攀上向然的手臂,想要溫言軟語的勸向然鬆開沈青顏,可沒料到,就在剛剛還對自己依依不捨的男人,瞬間變了臉色,將自己狠狠推開。
陳璐璐一個不妨,便被推倒在地,屁股傳來一陣痛楚,讓她不用演,眼睛也含了一層濃濃的水霧。
“什麼叫跟別人鬼混?你纔是別人纔對,他們小兩口新婚燕爾有什麼不對?”
中氣十足的男人聲音響在背後,沈青顏顫了顫,卻並不是因爲男人突然的聲音嚇到了自己,而是因爲,不管從法律的角度,還是道德的角度來講,自己都是不應該出現的那一個人。
沈青顏幾乎不用猜,就能知道,這就是向然的那個父親,因爲向然也有些忌憚的鬆開了自己。
沈青顏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這樣勇敢的自己了,她挺直了背脊,直視向啓,這個男人,與向然眉眼大不相同,但那種不怒而威的氣勢卻是一模一樣。
與向然不同的是,向然選擇用金絲框眼睛遮蓋自己眼睛裡的勃勃野心,而向啓,卻是穿了溫和的中山裝,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兇。
向啓上下掃了兩眼沈青顏,眼裡的不屑就像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反覆戳進沈青顏的心臟,刀刀見血。
“我還以爲是什麼好的,原來我兒子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向啓的話裡滿是對沈青顏的不滿,在聞到沈青顏身上濃重的菸草味後,表現得更爲明顯。
“這一身煙味,別人還以爲我們家進了什麼不三不四的女人。”向啓說着,便一把拽過了縮在一旁的陳璐璐,讓陳璐璐得以和向然並肩而站,看到陳璐璐端莊得體的笑容後,便滿意的點點頭。
“這才該是我們向家主母的模樣,不論何時都端莊得體,不會丟了我向家的人。”
向然嗤笑,“您老怕是忘了,我母親也是個不夠端莊的女人,否則也不會進不了你這向家的大門。”
向然的話讓向啓啞然,卻又沒話反駁,當初沒能娶了安樂,是他這一生的痛,而這個痛,正是因爲安樂家世不好,行爲舉止入不了向家各位長輩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