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身不由己, 大抵就是我明明就不喜歡地球,卻被那該死的地心引力捆在了這裡。]
要電競大賽上拿個好名次並不困難,但是要打敗林凱的戰隊, 基本上是沒有可能, 哪怕我使出了絕招, 也是浮游撼大樹, 自不量力。
DOTA是團隊遊戲, 要的是整個團隊的實力,而我只是打輔助位,再厲害也不是主力, 說白了我能增強整個隊伍的實力,卻沒有辦法起到主導作用。
我一開始答應張技參加電競並不是爲了要和林凱樹敵, 也不知道會再次遇見寇然, 只是因爲顏楠。
年輕的時候, 總是因爲那些不甘心而想辦法在對方的生命裡多留下些印記,或好或壞, 有總比沒有要好。
我要讓顏楠記住我,不是讓他知道我有多愛他,只是想讓他知道,玩弄別人的感情,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只是, 事情遠遠沒有我想像的那般簡單, 所有的所有都沒有向我所希冀的方向發展, 倒是變得越來越糟糕, 那些黑暗背後的事開始一件件暴露在空氣裡。
我承認, 我骨子裡是真的有股狠辣勁兒的,被多年來那些着的壓抑破事兒擊穿了孔, 胸腔裡住着的惡魔開始張牙舞爪肆無忌憚,若說顏楠事件是導火索,那林凱寇然周小沫便是火藥,但火柴在我的手裡,沒人逼着我擦出那星星點點的火花。
也就是說,是好是壞,賴不得別人,古有人言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呢!
我不是蓮,也沒想過把任何人踩在腳下,可很多事情,真的是由不得我。
夜幕降臨,當我吃飽喝足咂砸嘴打算起身上樓投身魔獸世界的時候,門咔的一聲響,池伽染回來了。
“夫人,您回來怎麼不說一聲呀,我好多準備些飯菜。”吳阿姨邊說邊從餐桌上起身,雙手不着痕跡的在圍裙上擦了一下去接池伽染的包包。
“臨時有些事,”池伽染邊換鞋邊對眼前的人開口,“我吃過了,你快去吃吧。”
聲音溫潤,大方得體,池伽染就是這樣,但她和誰都不親近。
我坐在餐桌上,沒動,吳巧兒則是起身乖巧的站在一旁,她低着頭,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吳巧兒生的乖巧又討人喜歡,就連池伽染都對她關愛有加。
“吃啊,”池伽染看看我又看看吳巧兒,桌子上三菜一湯,說不上豐盛,看起來倒也覺得可口。
池伽染經常不在家,家裡也就只有我和吳家母女,除了吃飯時間我幾乎不和她們打照面,加上與生俱來的孤僻和冷淡,在別人看來我身上有一股大小姐脾氣。
我們這一坐一站,一頷首一仰頭的,在別人看來多像我在欺負人家啊!
“貝貝,”池伽染走到樓梯口的時候突然發話了,“吃飽到書房找我。”
“嗯。”我的聲音很小,說罷作勢起身,我早就吃飽了。
池伽染找我,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我都得乖乖的硬着頭皮去見她,因爲我吃她的穿她的用她的,無論來的是什麼,我都得受着。
我哆嗦着手推開書房門的時候,池伽染正雙手託着腦袋揉着太陽穴,她睜眼看向我時整個人顯得疲憊極了。
沒有珠光寶氣傍身,但池伽染確實是一個會享受生活會打理自己的女人,看着妝容精緻的人,我沉默着,她跟我不親,我對她也不熱絡,八年來都是如此。
“這是十萬,”池伽染把一張銀行卡推到桌角,我輕輕的門合上走到桌前,池伽染看着我繼續沒說完的話:“你今年的學費和零花錢,考不上大學明年就出國。”
出國?
不可能!我大腦抽風了還要跑到國外去抽?
說到我和池伽染,那關係真是怪異的緊,不知是我生性孤僻不愛說話還是我和她之間本就無話可說,我們之間的相處模式都是她說話,我就點頭或是搖頭,要麼是說嗯或是回個好。
我也不是討厭池伽染,但面對她我真的是沒有什麼話可以說,估計她面對我這樣的大悶瓜也是無計可施。
看了眼趴坐着的人我只是愣了一會兒便伸出手來將那張卡揣在了兜裡,要說之前我對池伽染還報着些許期待,希望她能對看我一眼多關心我一點,但自從米舒事件後,我對她便再也沒有任何的希冀。
米舒是我的朋友,任何人都不能去威脅她,池瑤不可以,池伽染也不可以,池伽染養了我八年,就算於我無情卻也對我有恩,但很多關係就僵在了那裡,我不打算去緩解,但也不會去徹底的破壞。
夜裡,我又一次陷入失眠的沼澤,池伽染的話在我的腦海裡一遍又一遍的回放,“我也有過那樣的青春,黑暗、孤獨、迷茫、慌不擇路,你可以裝腔作勢,但不可弄假成真!”
弄假成真?
難道池伽染覺得我還有救?
如今的我開始了揮霍無度的生活,不再害怕別人知道我是池伽染的女兒,而錢那種東西,真是多多益善,多少我都不會拒絕將其收入囊中,我也無所謂自己將變成什麼樣子。
我從生下來就被人扔進了泥塘裡,就算最後被撈起來也都是渾身被裹上泥的人,她以前不管我,到現在,她是管不了我了。
不是自暴自棄,我只是覺得無論怎樣活着,只要活着就好,野慣了的獅子,是不會喜歡動物園的。
一夜噩夢纏身,黑暗裡那些伸出的藤蔓緊緊的將我困住,掙扎不了,呼喊不得,我像是被丟到了無人的空間,怎麼吶喊都是徒勞。
第二天是南中高三黨開學的日子,我從黑暗中掙扎出來的時候天還沒有大亮,怕再度陷入那樣的恐慌中我便骨碌爬起了將自己關在了衛生間。
鏡子裡那張臉蒼白的可怕,巴掌大的臉上那對熊貓託着那雙大眼更是有種觸目驚心的感覺,雙手撐着洗手檯看向鏡子裡的自己,我從來沒有覺得那頭火紅色的毛髮是如此的扎眼過。
我爲什麼要變成這個樣子,我不知道,是好是壞,我也不知道。
好又如何,壞又如何,好好壞壞,真真假假,又不是誰說了算,我說了,也不算。
拒絕了池伽染送我去學校的提議,穿衣洗漱完畢我便揹着書包出了門,未來的路是曲是直終是要走,該哭該笑,誰也都預料不到。
揹着沉甸甸的書包,我並沒有朝南郡中學的方向走,我接了池伽染給我的學費和零花錢並不代表我就會聽她的話乖乖的去學校報道,昨晚在交談的時候她就明裡暗裡的要我處理掉那頭火紅色的毛髮。
在A市,南郡第一中學是所有學子擠破頭都想進去的重點中學,我之前所在的二流高中和南郡一中實在是沒有可比性。
可是怎麼辦呢,我像是天生就聽不懂人話,南中我是不會去的,頭髮,我也是不會剪的,我已經想好我要走的路,誰也干擾不了我。
我已經計劃好了一切,就等着一步步的,慢慢的去實施,而路召,也在我的計劃範圍內。
我說過,池伽染很忙,她白天一般在咖啡廳裡,爲了方便且不被打擾,她租下了咖啡廳二樓,用於休息和寫稿,至於還有沒有在電視臺做深夜主播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崇拜池伽染,而半夜抱着收音機聽電太的小女孩。
儘管我不知道池伽染到底在忙些什麼,但她忙得顧不得回家,顧不得管我,這倒是讓我求之不得,但迫於吳阿姨那樣精明得力的眼線加助手,我每天都是準時揹着書包出門,晚上再準時揹着書包回家。
電競大賽的前一天,我和往常一樣往書包裡塞了本厚重的武俠小說就出了門,白天星火不開業米舒在睡覺,我便只得選家麥當勞,買些吃的,並且一坐就是一天。
我有一頭火紅色的頭髮,像是恨不得把所有顏色都往自己身上放一樣,除了寬大的衣服,我的脖子上、手腕上還有各種花花綠綠的配飾,最要命的是她正專注的翻着一本厚厚的書。
我不知道,別人在走進麥當勞後看見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個非主流女孩抱着本書神情專注的樣子會是什麼心情。
我估計,人們那把子心情就會像我回到家看見坐在角落裡抽菸的吳巧兒是一樣的吧,當然,我那只是假設。
我的言外之意不過是在人們的觀念裡,什麼樣的人就該做什麼樣的事,如果不小心亂了套,那就是奇葩呀。
可就是那麼不小心的,我成了衆人眼裡的奇葩,裝X到作死。
我池貝不僅能作,而且還有一個強大到可以迅速屏蔽外界的功能,所以我絲毫不介意那些故意坐在我附近的桌子上或者故意經過我身邊瞅兩眼的人。
無論他們是對我感興趣還是好奇我在看什麼書,我一點兒都不介意,也不會擡頭和誰來個眼神上的交流。
在我翻完最後一頁,腦子裡剛把那些人物關係理順,爲那樣的結局感嘆之時天已經黑了。
收收書包起身,“高三黨”還沒下自習回家,但白天睡覺晚上活動的生物應該都已經甦醒了。
擡腿置身於夜色之中,除了星火我還真是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擡腳走進酒吧的時候裡面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客人,木塵還在不斷打些哈欠,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
我敲了敲吧檯,看着木塵,問:“米舒呢?”
看見揹着個書包的我木塵明顯一愣,在他看來我這種到處混跡的女孩要麼已經早早輟學,要麼還在各種職業的技校混日子,像我這種背書包進酒吧的絕對是絕品。
但成熟的表現就是,即使感到驚訝,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木塵邊擦着酒具邊回我:“估計在換衣服吧。”
“哦!”我應了一聲,順便擺擺手拒絕了要將我往裡引的侍者,或許是看過了太多冷臉,對於別人的笑意相迎我很是反感,特別是那種假到作死的。
我不是沒聽到過那些侍者着背後議論我,在廁所的隔間裡,在樓梯口的轉角處甚至是在試衣間外等米舒換衣服時,我都能從她們嘴裡聽到各種關於我的言論。
我是很有名氣,但那只是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想不到如今我和林凱結下仇的事已經以一種病毒的方式蔓延了開來。
一百個人就有一百個說法,其中還包含各種腦補的,添油加醋的,總之流言那東西從來不會單一,各種鋪天蓋地,但一見到我她們又開始扯起嘴角,似乎想讓我這上帝感受到那無微不至的服務。
人小腿短,我坐在吧檯前,兩手巴拉在臺面上,兩條腿在下面晃啊晃的,我就想不通了,就我這模樣還有人說我是被人包養的,誰眼瞎了包養我這種貨色?
我百無聊賴的吸着果汁等米舒,而木塵本來就不多話,所以空氣中有的只是舒緩的音樂和淡淡的酒香。
我一邊歪着腦袋一邊咬着吸管,多數這種時候我都是屏蔽了外面的世界,所以當我看到木塵推過來一瓶87年拉斐時,我整顆腦袋像是被敲醒。
我估計當時的我肯定是大腦痙攣了,否則怎會想都不想就開口,還伸手去推開那杯酒以示真誠,“那麼貴的酒,我喝不起啊!”
當木塵那張便秘臉抽搐了幾下後,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順着他的目光,我看到了站在我身邊的人。
驚愕,錯訝,我第一次明白什麼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我一眼就看到了他耳根下的紅色印記,季浩然,星火的老闆,我只是沒想到他比我想像中的更要年輕帥氣得多。
輪廓分明,五官俊逸,皮膚白皙鼻樑高挺,他長了一副讓無數女人都肯爲之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的臉。
我就那樣睜大眼睛盯着眼前的人,季浩然不愧是商場的老手,被我盯得臉不紅心不跳,他只是淡定的伸出長手拿走了那瓶拉斐,還說了一句讓我全身僵硬不能動彈的話。
“打架的時候別光是使蠻力,不過有時候用腦子解決問題比動手來得更好。”
說罷,那人擡腿走向了vip區,只留給我一個背影。
什麼情況啊?
我的腦子還沒有運轉過來,季浩然是在跟我說話?我跟他,三千年,不,三千輩子都是沒有過交集的吧?!
不過,要是當時我知道了那晚他目睹我持刀捅人家屁股的全過程,我一定會狠狠地從椅子上跌下去,最好摔個腦震盪。
我當時就覺得季浩然只會是我生命裡的一個路人乙,卻沒有料到,他在我發現不了的地方,參與着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