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幕將臨時, 在萬家燈火的照耀下,我摁亮了手機屏幕,上面乾乾淨淨的, 沒有任何人短信和電話。
消失, 於一個孤獨的個體而言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那天, 年輕帥氣的教練將我丟下車後就升上車窗踩上油門揚長而去, 他離去之前冷哼的那聲一直都回蕩在我的腦子裡。
他說季浩然, 我不欠你了,別再試圖威脅我,就像回A市的路上教練一直問我到底給季浩然灌了什麼湯什麼藥的口吻一模一樣。
可是, 要是真的尋個爲什麼,我也不知道答案呢!
難道季浩然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天使?
不, 後來的我才知道他是來幫我清楚那條通往地獄路上的障礙, 他告訴我, 池貝,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
沒有大喜大悲的人生不算完整, 沒有經過歷練的人不足以談人生。
可是人生那條那麼那麼的長,我想他用錯了方法,因爲我這樣的人除非回爐再造,不然有的只能是麻木不仁的軀體。
我蹲在角落裡,季浩然插着褲兜站在我身邊, 我低着頭, 不去看他的表情。
真的, 我不是矯情, 也不是故作姿態, 因爲我不覺得有人胃疼的時候還會有精力去探討十萬個爲什麼,小時候就烙下的病一直就紮在了那裡。
可能是胃太空了吧我想, 要不然它怎麼可能撕扯得那麼厲害,厲害得我覺得頭皮發麻全身冒冷汗,當我再次有意識的時候人已經躺進醫院裡。
又是刺鼻的消毒水味,我扭頭,那關得緊緊的窗戶透不過一絲絲的風,應佳兒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還是淡淡的,卻有些極力隱忍的感覺。
她說池貝,你做事的時候能不能用用腦子,意人谷是你去的地方麼?
我不答,窗外霧濛濛,我什麼都看不清,可是我好像看見了路召的臉,他好像也那樣說過我來着。
可是怎麼辦,我池貝天生就有一種能力,一種讓事情變得越來越糟糕的能力。
空氣裡是凝結的氣息,我聽到應佳兒掏兜的聲音,接着又是火機劃響的聲音,與此同時病房門被擰開有人走了進來。
“佳佳,要抽菸出去抽!”季浩然的聲音清冷,我隱約覺得些許怒氣。
白色的世界裡連空氣都分外壓抑,我順着手上的針管往上看,我不知道那白色的液體流進我的身體後是怎樣的存在,是要蒸發呢,還是要變成血液裡的一部分。
“喝點粥。”
季浩然將買來粥從袋子裡拿出來,他手裡拿着把勺子坐在我身旁,我聽到應佳兒的關門聲,那力氣不大,卻帶着不滿,就像我在迷迷糊糊中聽到的對話一樣。
“季浩然,你圖的是什麼呢?”我看着眼前的人,我聽到自己嘴裡吐出來的問題,帶着嘲諷,他脖頸上的紅色胎記若隱若現,我可不認爲就因爲我去過星火幾次他就對我一見鍾情了。
一見鍾情鐘的是臉,我從腦子裡翻出了所有的數據,從來沒有哪一條是關於季浩然的的,我和他就算說是路人甲也不爲過,我這張老臉怎麼看都不覺得有那種讓人一見就鍾情的魔力。
難道,是我自作多情麼?
可應佳兒問他爲什麼喜歡我的時候雖然我整個人都是懵的,就像是被一個大鐵錘砸中,但我絕對不會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我努力回想着混沌時聽到的那些對話,可是我的腦子真的是不好用,除了應佳兒問話時的語氣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一想頭就疼。
“我對我女朋友好一點不應該嗎,你覺得我該圖些什麼呢?”季浩然看向我,反問的語氣聽的我一身的雞皮疙瘩。
還有,一臉的震驚和不可思議。
是啊,他能圖些什麼呢?
天陰陰沉沉的,零星的雨滴裡夾雜着些許雪花,我攏了攏身上的衣服,A市好久沒有下雪呢。
或許是我腳上的力度太輕,所以那雙羊皮靴子沒能踩出噔噔噔的聲響,可是我的腦子裡怎麼就那麼的亂了?
季浩然問我,遲鼠,你還記得沙王瀟瀟然麼?
季浩然,瀟瀟然,呵,怎麼就那麼的巧?
我買了包煙蹲在一家快餐店的牆角,煙霧迷濛的時候我覺得有些飄飄然。
深吸,慢吐,可是我怎麼也吐不出漂亮的菸圈。
手背上的血管已經發着刺眼的青色,謝天謝地它終於沒有流血了,不然我還要擔心我會不會昏死在這裡。
細碎的雪花開始越飄越大,原諒我的落荒而逃,無論是季浩然還是瀟瀟然,無論是現實還是網絡,那份情我都承受不起!
從知道季浩然就是瀟瀟然以後,對我來說季浩然那三個字眼就像是不定時的炸彈,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掉在我身邊,然後炸得我血肉模糊。
我之所以會這樣說不是沒根沒據的,季浩然能知道我是火女遲鼠必定就知道寇然是冰女,一個會對前女友下狠手的人,他的心絕對不是一般的堅硬冰冷,當然了這些並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壓根不想跟他扯上什麼關係,無論是網絡還是現實。
以前的我總是覺得有些人惹不起我躲得起,後來我又發現該來的真的逃不掉,雖然他們出現的時間不一樣,但他們卻在我生命的長河裡擔任着重要的角色,那是我怎麼都逃不開的。
我能做的,就是平靜的接受上帝可能隨時拋給我的炸彈。
我呆呆的蹲在牆角,蓬頭垢面的模樣估計像是一個要飯的,我想哪怕那裡出現一隻貓我也能從它的瞳孔裡看到我的樣子。
頹然,周身鋪滿了那種墮落的氣息。
清冷的街道偶爾開過輛車,在這樣的雪天了除了小孩和文藝小青年樂=_=意在外面轉悠,像這樣的牆角,我估計死在這裡了也很難發現,就像是那些貼在電線杆上,牆角上的尋人啓事一樣,又會有多少人發現呢?
手機早就斷了電,就算不斷電又有誰會想起我,就像那些尋人啓事還沒有泛黃,那個人就消失在了空氣裡一樣。
我摘下貼在牆上的紙張,男孩輪廓印在上面,那麼熟悉又那麼的冰冷,我知道他去了哪裡,可是我再也找不到他。
天堂那麼遠,那是我到不了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