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的碩士導師是一位中國通,早年曾在中國遊學幾年,對中國的文化和中醫都十分有研究。
所以,對這位只用兩年時間就修完全部學分的中國留學生很是喜歡,親自點名要了笙歌當他的學生。
在她升入研究生學院的第一個聖誕節前,導師受到日本東京大學邀請,要到東京做學術研討,而且,這個學術研討有中醫的部分,需要一個助手。
笙歌是他最滿意的學生,又十分了解中醫,是最適合的人選。
之前也有過學生參與研討的先例,這對她也是一次很好的鍛鍊機會,而且,學校會給她一筆不錯的酬勞作爲補助。
唯一不好的就是要離開這裡跟着導師一塊去日本。
她最擔心的是女兒,小四月已經兩歲七個月了,因爲美國這邊孩子幼年時期的教育主要靠家庭教育,所以,並沒有上幼兒園。
笙歌在家會教她三字經和唐詩,小傢伙記性很好,口齒伶俐,學得很快,但因爲生活環境,她們大多數時間還是會用英語交流。
小四月已經徹底征服了薇安的心,薇安比笙歌更寵她,只要她提的要求,薇安就沒有不答應的,所以,笙歌就只能對她嚴厲一些。
每次小四月捱了笙歌的訓之後都會說:“I love mommy,but mommy doesn't love me,I’m so sad,very very sad!”
皺着眉頭的小表情就跟小哥向爺爺奶奶撒嬌時的表情一模一樣,每當這個時候笙歌就會格外的心疼她,但還是要硬下心腸假裝生氣的不理她。
過一會,小傢伙自己想通了就會找笙歌道歉說:“Mommy,I am sorry,Will you forgive me?”
小四月越長大在某些方面就越發像小哥,笙歌是個不會撒嬌的人,可她的撒嬌本領幾乎是與生俱來的,但凡是見到她的人都會喜歡她。
所以,雖然沒有爸爸一起生活,但小四月並沒有性格方面的缺陷,人見人愛,如果突然到東京,陌生的環境,甚至語言都不通,笙歌猶豫了。
可如果她不跟導師一起去東京,那就要面臨換導師,她也不願。
導師給了她時間考慮,畢竟一個月之後纔出發,知道她單身帶着孩子,導師並不強迫她,只是建議她參加。
畢竟,這對她來說會成爲榮譽榜上的重要經歷。
她離開了青城三年零四個月,而蕭肅也已經離開一年七個月了,這一年七個月裡,沒有任何他的消息。
有時候靜下來時,笙歌也會想起蕭肅,她知道,他肯定是在忙,不然不會這麼久不聯繫他的,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他一定還好好的活着,他那麼好的人,上天一定捨不得對他不好的。
她經常會想小哥,會想他在做什麼,過得好不好,還有半年就可以大學畢業了吧,不知道他還恨不恨她。
有無數次她想要打個電話回去,可最終還是沒有。
她會瘋狂的想念那些青春的歲月,想卿卿,墨雲歸,子玉,秦桑他們。
她經常能從新聞上看到秦桑的消息,她現在已經是享譽國際的大明星,去年的時候還來美國參加了時裝週。
卿卿應該已經做好了心臟移植手術,和墨大哥結婚了,說不定也已經有了孩子。
只是卿卿一定想不到,她的孩子居然會比她和墨大哥的孩子更早出生。
他們應該還會有見面的一天吧!
笙歌幽幽的嘆了口氣,不知道她還有回到青城的那天嗎?
自從沈阿姨那次打來電話後,她再沒有和他們聯繫過,後來,她換了號碼,沒有告訴家裡。
除了兩年前開始逢年過節的時候給師傅發問候短信外,和青城再無別的聯繫。
而季南風已經入伍三年多,他從普通的士兵到班長,排長,連長到現在的營長,他刷新了部隊普通士兵的晉升記錄,成爲提幹最快,也是最年輕的營長。
而他的這份榮譽,是用無數次不顧犧牲的拼命三郎精神換來的。
他想用這些來麻痹自己的,想忘記她,可這三年多過去,他的記憶卻更加深刻了。
今天是她離開的第1211天,沒有一個電話,沒有一點消息,像是從這個地球消失了一般。
從他離開家開始,便再沒有往家裡打過電話,他甚至錯過了外婆的葬禮,那個時候他還在頭兩年的服役兵期,沒有探親假,家裡打電話到隊裡,希望他回去,但他最終沒有。
他怕一回到青城,他就會當個逃兵,忍不住的想去找她,所有的一切努力都付之東流。
他越來越恨那個狠心的女人,從最開始的撕心裂肺的疼,到後來深入骨髓的思念,再到現在的恨,時間過去的越久,只會越扎心,只會越恨,根本忘不了。
部隊的生活已經徹底的帶走了從前那個少不更事的季南風,現在的季南風冷血,鐵血,甚至有些嗜血,面對敵人不手軟的嗜血。
子玉來部隊看過他一次,兩個人坐在部隊的訓練場上,因爲這個時間不是訓練時間,整個訓練場空曠寂寥,兩個人坐在高臺上抽着煙,神情落寞。
快要離開的時候子玉告訴他,他這次是來給他告別的。
下個學期,他作爲交換生會到波士頓去,查爾斯河沿岸集中着美國最好的大學,說不定他能遇到她。
季南風一直沉默着,沒什麼表情,直到子玉說到說不定能遇到她的時候,他的目光才動了下,接着又變得渙散起來。
遇到又能怎麼樣,遇到了就能把她的人,她的心帶回來嗎?
他不懂美國有什麼好,波士頓有什麼好,爲什麼都想要去呢?
“南風,你不在的這幾年,青城發生了很多事,你奶奶的身體不大好了,每次我去看她老人家,她總要念叨我們小時候的事,她是想你了……”
季南風聽子玉提到奶奶,忍着鼻尖的酸意打斷了子玉的話:“要走就走吧,那天我就不送你了,一路順風!”
說完起身,擡腳大步的往臺階下走,宋子玉在他身後喊:“南風,忘了吧!”他和笙歌之間不可能的。
季南風的腳步頓了下,風中傳來他決絕的聲音:“既然忘不了,那就恨吧!”